第46章 皇后遇袭,危在旦夕
楚衍不解问道:“迎教主是以为,在皇兄身边有周熹周大人安插在侧的内应?”
“然也。”迎红月做出肯定。
“小王愚钝,还请迎教主详解。”
迎红月满心忧虑,先是为楚衍解释了紫宸殿地下的玄机,以及被囚禁残害的娄映雪,还有如今那个假扮所谓“国师”之人。
“太极两仪,一阴一阳,一明一暗,这个人的野心不容小觑。”
她忧虑道:“因而近日来我也在想,若是皇帝为自己设下的天防已经从内到外不攻而破,那么无论是周熹还是其他人,想要在皇帝身边安插自己的人,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倒也不是说皇帝一概不知没有警惕,我总觉得有一个人在暗中搅局,扰动这天下不可安宁。”
青烟如雾蒸腾,微弱的火星在逐渐阴暗的天色下越发明亮,高耸的残柱一同断裂为散灰时,佛龛前的香烟熄灭。
“那么迎教主认为此人会是谁呢?”
迎红月道;“有了几个人选,不过这些也是我靠直觉推断,还需继续调查才是。”
听完迎红月的解释,想起大火之后紫宸殿下暗中修建的密室,还有被做成人彘的朝廷官员,楚衍难以置信,他更好奇楚衡到底想要做什么,这个国师又会是谁?
就像是听到了他心底的疑问一般,迎红月冷冷道:“我猜皇帝一定是不满足做这一国之主,不满足做受万人敬仰的君王,从他连年南征北战不休来看,只怕他是想做天地之主,想要掌握人世间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听命于他,为他所调遣。”
迎红月摇摇头,回想起虹日玄月教地宫中收录的那座足有野象高的青铜丹炉,那种葬送了一个王朝葬送了几代人的野心,似是嘲讽又似是感叹道:“他倒是比那些求长生不老的人强一些。”
她想到一个人,却没有提及。
楚衍迟疑道:“固然皇兄有时做事不留情面,但他绝不是一个糊涂愚蠢的人,不然小王也不会暗自蛰伏多年被他步步紧逼,小王以为,暗自册封国师这种事,未免也太荒谬了些……”
“红月没有让王爷一定相信的意思,只是想要看看王爷是如何看待此事,既是如此,我们就继续寻找线索。”
“辛苦迎教主了,小王也将继续派人调查——”
楚衍忽然没了声音,怔怔失神,迎红月和贠城不解,轻轻叫了叫他的名字,拉回了他的思绪。
“王爷方才是否想到了什么?”
他抬头收回眼中的错愕,皱眉道:“小王才想起来,娄映雪与周熹确有纠葛,四年前殿试,娄映雪名在探花,却不知为何得罪了周熹,被内阁中人上表此人与甘相为远亲,因而未得皇兄重用,虽探花功名在身,却官任七品给事中。”
迎红月神色微震道:“竟然还有这样一段缘故,有趣。”
“这些事红月必当谨记在心,不知王爷是否还有别的难处,红月必当助王爷一臂之力。”
日薄西山,天色渐晚,没有点烛的大殿已经昏暗无比,迎红月担心楚衍留在这里太久会有危险。
楚衍静静道:“慧儿让我转告迎教主务必小心,保重身体,我已经在暗中调兵,与甘相一通谋划夺位之事,迎教主也不必太过操劳,何况我已经和慧儿商量过了,若是迎教主身体实在难以维持,慧儿会回宫代替迎教主。”
她轻叹了口气,起身送楚衍离开:“王爷和皇后娘娘有情人终成眷属,一时一刻的相伴都不要浪费,本座尚能还应付得来。”
“告辞。”楚衍不多做停留,由贠城护送离开昭阳殿。
迎红月坐回小榻上,叫来荷衣点燃烛台,荷衣缓缓前来,为难地放下一碗白粥,低声道:“没有蜡烛了……”
“怎么,如今连根蜡烛都不能给吗,贵妃倒真是会看碟下菜?”迎红月蹙眉,闭眼不愿想这些事,摆摆手让荷衣去做自己的事。
荷衣略有些哽咽,应声离开,又被迎红月叫回来,细心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我可从没把你当做是伺候人的奴婢,你有什么心事要和我讲。”
闻言,荷衣声泪俱下,哽咽道:“从前三小姐在宫里,我没能陪着,知道三小姐受了许多委屈,却也什么都做不了;迎姑娘是小姐的大恩人,如今还在病里头,想给姑娘好好补补身子也不能,今日午时,我与前来送东西的内务局的人吵了一架,被他们一阵羞辱不说,想到三小姐从前在宫中也是这般孤苦,心中不平,一时落了几滴泪,让姑娘烦心了……”
迎红月静静听她哭诉完,为她擦了擦眼泪,淡然笑道:“傻瓜,这有什么的,因那些人受气才是真正苦了自己呢,害皇后娘娘受苦的人是皇帝,害我们今日这般落魄的人也是皇帝,此事并不是你的错,不要气坏了自己,明白吗。”
荷衣抹了泪,“姑娘说的是,其实方才宋吉祥他也是这样和我说的,是我自扰不休,还给你添堵了……”
迎红月低头看了看那碗发灰的白粥,正色问:“荷衣,近日来我身子不好,不敢吃生鲜,一直喝这白粥,也不觉得吃食太差,既然内务局的人苛待我们,你们吃的不好是吗?”
“哼,看着时间,应该也要来了,我去看看这些人搞什么名堂。”
见荷衣摇头,迎红月安慰道,“懒散了这么些日子,我也刚好动动筋骨,免得生疏了身上的功夫,带我去看看又是什么人作祟”
迎红月掀开身上的毯子,披了一件连帽的双鲤紫芙色斗篷,足上轻点红墙,转眼就上了殿顶坐下。
远眺长街,略等了片刻时候,她看到一队摇晃的灯火,托着大大小小的食盒往昭阳殿方向走来,她微眯眼细看,总觉得那些人面目上蒙了什么东西,待走进,那些膳房的太监竟无一不是白布系在面上,捂住了口鼻,待进入宫门侍卫视线前,又小心翼翼解下。
看这些人举止鬼鬼祟祟,迎红月心下觉得有阴谋,便内功传音,告诉荷衣不要动那些人送来的东西,一切等她回来后再说。
荷衣没见过迎红月这种功夫,起初被吓了一跳,但也很快镇定下来,不让其他宫人碰那地上的吃食。
迎红月裹紧外袍,路过庭中玉兰树时还顺手折了一条干枝,直直走在墙头,紧跟着那些人,那些太监却全然不知身侧头顶有人一路跟随。
其人行至长街与内宫连接处的窄巷,领头的那个舒了口气,拿出藏在风灯台下的包袱,几人换下了膳房的青灰袍服,换上了内侍太监的蓝色袍子。
迎红月居高临下,就在几人头上看着他们换衣后靠墙交谈。
“去,这些个衣服都给拿去烧了,回去以后你们几个都记得,给我把自己洗干净喽!要真是染上了病,你们,谁也跑不了!”
言罢,他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均分给了其余几人。
“公公,今后这样的事我们是在不不敢做了,若是真的在宫里出花,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就只能是死路一条了!”
“天花?”迎红月心中疑虑,“好端端的,皇宫里怎么会出了天花?”
“嘘——”为首的太监四周看了看,“这是你们能胡说的事儿吗?如今皇宫里当权的是贵妃娘娘,五公主如今出花被放在福瑞殿里等着,贵妃如今恨不能用自己的命换五公主的命,你这话若是被听到了,当心贵妃将你杀了给五公主陪葬!”
迎红月回忆了从前荷衣所说的皇宫中的孩子,默道:“五公主是那个新出生的小孩子,这么小的孩子出花,真是可怜。”
几人又缓了缓,四散离开,迎红月盯着那个为首的,看他一路进了甘泉殿,结合方才又是蒙面又是探讨天花,心中自然明了贵妃又使出了什么计谋。
“若说这是你害人的报应,反倒显得是我狠心了。”迎红月既来之,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乘着夜色及守卫放松警惕,轻几步就上了甘泉殿主殿顶上,掩紧口鼻靠着殿顶的青玉胆瓶坐下。
太监中为首那人跑入殿中,看贵妃又在动怒,小心翼翼回禀:“娘娘,奴才已经用出花宫人的餐盘食盒装了食物,送到了昭阳殿去了。”
贵妃正急着翻找药方,继续派人去请皇帝,请求把元兕从福瑞殿中接出来,带到甘泉殿看管,忙中无暇顾及,摆手让他下去。
“等等,”经丽莹提醒,她抬头看了那太监一眼,“那几个与你一同去昭阳殿的人留不得。”
“奴才明白,给他们的银子均是沾过了出花宫人血的,到时候会他们会被一同送到乱葬岗烧了,死无对证。”
“好,你下去吧。”贵妃依旧是愁容不展,似乎刚才言谈间的十几条人命与自己无关一般。
丽莹在一旁安慰道:“娘娘,五公主一定会好起来的,您也不必太过心急,陛下已经说了,今晚她会来看您,陛下最疼五公主了!”
“丽莹,你说……是不是我不该这么做,我已经听说了,元兕出花来得很凶,太医已经说了让我不可忧思过度,是不是本该报应我的事,报应在了元兕身上。”
“娘娘千万不要这样想……”
迎红月记住了丽莹这个名字,默默起身,狠厉的目光似乎要把这大殿的屋顶烧出一个洞来,将里面的人尽数烧死。
和风明月,暮色柒岚,夜风吹得她有些发冷,迎红月急回昭阳殿,不知斗篷背后已是一片汗湿的痕迹。
贠城也已经回来,焦急不知迎红月去了哪里,正欲寻找。
迎红月落地院中,顾不得喘息,忙急声问道:“谁动了那些东西,有没有人动它们!”
索性院中只有荷衣和贠城,见状荷衣叫来宋吉祥,四人站在那几个食盒前,迎红月道:“这些谁都不准碰,贵妃让人用染了天花的食盒装饭食,当心染病!”
闻言,荷衣和宋吉祥默默退了一步,贠城也道:“属下方才回来看到有人用车运送尸体到宫外去,皆蒙着白布,听说是五公主元兕染了天花。”
迎红月点头,“方才我在贵妃那里听到了,此事等等再说,荷衣,宋吉祥,你们二人千万小心,把这些先送到柴房里去,不要急着销毁。”
二人应声而动,只剩贠城和迎红月站在庭院中。
看着迎红月面色苍白,贠城心余疚恸,只悔自己在路上耽误时间,回来太晚,才没有看住他的教主。
迎红月躲着他的目光,略有些心虚地笑了笑,转头看了看庭中的衰萎的玉兰花,并不说话,回身向殿内走去。
她似乎是要转身和贠城说话,毫秒之间,却像是被人施咒定在了原地。
宋吉祥将那些可能染了天花的食物安置后回到中庭,看迎红月即将走入大殿,本想叫住迎红月让她去看看那样安置是否妥当,可还未走至身前,忽觉眼前一花,似乎一个魑魅的黑影从自己头顶略过,剐蹭耳畔疾风,随着一阵让人心眼发麻的刺耳奸笑,一个男人喊:
“有人要我取你的命,要怪就怪你是皇后吧!”
宋吉祥耳听话音刚落,却已见一柄锈迹斑驳的长剑已然自后心刺透迎红月的胸膛,转而抽离,爆出一片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