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妖妃不详，霍乱后宫
后宫不平已久，近一个月来更是诸事不顺，自打珍婕妤入宫，后宫尤为多事，皇后被禁足昭阳殿后，昭阳殿附近宫苑常常闹鬼；皇贵妃临盆在即，却常常夜里胎动，腹痛难忍；更不必说前朝纷乱，自入春来，北方遇上了近开国来都不曾一遇的旱灾，六州知府一同上奏，请求拨款赈灾，可是国库空虚，哪里来得这些灾款。
一时间，京城中也有了这样的传言，据说陛下那日祈福见祥瑞之兆因而带回宫中的农家女，其实是一位堪比苏妲己的狐妖，所谓福泽之光，实际是女妖的妖气，她还招来了旱魃，才使得北方受困于旱灾，此女妖陷害皇后，迷惑君主，只怕那商纣的晚景重现于当世，国将不国。
可是聪明人都看得出来，这些传闻，看似指责新封的珍淑仪，实则是挞伐楚衡堪比桀纣，是一位无道昏君。
清晨，汝南王府内春色锦斓，莺歌燕舞，楚衍近日被楚衡削了许多权职，因而格外悠闲，懒懒起身，轻抚身边熟睡着的甘慧的额发。
楼下传来叩门声，楚安轻声道：“王爷，不知是否打扰您休息，属下有要事禀报。”
“说吧，我很快下楼。”
“属下刚从皇宫那里取回来迎红月的信，此外，属下听说今日城中青阳卫的布防更加紧密，四处搜捕传谣之人，如今京城中人人自危，百姓都不敢上街了。”
楚安跪在王府小楼楼下禀报，楚衍为熟睡的甘慧摆正手臂，掖好被角，轻轻走下楼来，接过信让楚安起身，二人一同坐在榻上。
“就知道周熹是个急性子，才得到了这么一点皇兄要查处他的风声，他就按耐不住了，如今他位高权重，还怕皇兄暗中杀了他不成？”
楚安道：“周熹此人看似宽厚，实则卑鄙，野心不小，自然不能与王爷相比。”
“敢在这种事情上为皇兄添堵，倒是胆子不小。青阳卫抓人我们可帮不上什么忙，让我们的人都小心一点就好了，”楚衍想起来近来京中传闻，不免感叹，“皇兄如今应当忙得焦头烂额吧，越是焦虑的时候，越容易出错。”
楚安又说道：“似乎周大人还让人编了童谣，如今京中小儿皆唱‘农家女，苏妲己，昏帝辛，做皇帝’，属下听闻，今日青阳卫还抓了几个不到及笄之年的孩子。”
“什么？”楚衍皱眉，“稚子无辜，错也不在他们，皇兄真是糊涂了，怎么能抓这些孩子呢？”
楚安为楚衍满上茶盏：“或许孩子不会有事，青阳卫一贯是这种手段，目的就是要做到祸及妻儿，只怕此举意在这些孩子的父母，杀了这些没有管好孩子的大人，才能威慑京中众人。”
楚衍叹息：“虽是残暴，却也是有效，如今百姓走在街上都不敢高声交谈，唯恐被当做反贼抓了起来。”
他端起茶盏却不饮用，拨弄着浮起的茶叶，从宽大的衣袖处隐约可见小臂上伤未痊愈的狰狞的伤疤。
“唉，方才是我不该那样说，皇兄一向顾及手足之情，本王也一样，他如今为国事所困，这样烦扰，我们也自当要好好帮他。”
“是。”楚安会意。
楚衍问道：“周熹那边在京中传谣的人查出来了吗？”
“已经查到了，是几个被买通的捕快传出的，还有一些小贩，都是与周大人府上有亲故的。”
“那就送皇兄一个人情，把那些平日里对我们和甘家虎视眈眈的人，一同写成一册，透露给青阳卫的人，也别忘了把那些没了爹娘的孩子安顿好，这是周大人送我们的人情。”
“是，另外属下还有一事需请求王爷的指示，如今陛下要以加封珍婕妤囚禁皇后娘娘为契机，对朝中广宁王旧部势力清洗，照宫中迎红月传出的消息来看，王爷也在名单之内，如今周大人已经有了动作，属下不知王爷将作何安排？”
“甘家大哥被委任暗中调查此事，本王并不担心，还需和甘相等人一同商议，本王只是好奇，王兄他如何做想，他会否怀疑汝南王府与甘家有私交，借机试探，若真是如此，此事恐怕就没那么简单。”楚衍神色凝重，放下手中的茶盏。
“说来，当年楚彻一事的确蹊跷，本王虽然不喜欢他，可是也深知他并非是那种醉酒误事，做出耽溺美色调戏庶母这种大逆不道行径的人，只不过先帝宠爱那位美姬，楚彻又太过招摇，才没有细细查明。”
楚衍摇摇头，为英年早逝的楚彻轻叹一声，打开了迎红月的来信，细细读过后，呢喃道：“果然……”
楚安虽不解，也不贸然询问，只等楚衍看完，接过信来速览。
“楚安，速代我修书一封，快马加急到青州给甘麟将军，告诉他虹日玄月教前日来异动一事并非迎红月指示，不得耽误。”
楚安放下书信，行礼后离开，清风将那字数不多的信纸吹展开来，信尾处特意用朱笔书写几个小字。
“计划生变，近日来还需与王爷当面商议，三日后，劳驾王爷到京郊密道处等候，贠城将带王爷入宫商议。”
皇宫内，皇后禁足，皇贵妃临盆，宫中事务的大权又到了贵妃汤梓琳的手上。
“如今陛下为前朝之事烦扰，后宫里这群女人，要么装样子闭门不出，要么整日里争风吃醋让陛下烦心，还有那些整日里惯会狐媚的，本宫如今执掌后宫，有心为皇上解忧，就裁去些不必要的开支，节省些过了这段日子再说。”汤梓琳卧在美人榻上，翻看着宫中的流水账目，懒懒说道。
她抬眼低声道：“你们都聪明着些，有些没用的人，不必管她们的死活，明白吗？”
她的贴身侍女丽莹会意：“奴婢明白了，已经和膳房还有内务局等处打过招呼，昭阳殿那边是按照最低等的从九品才人配给日份。”
“眼看就要入夏了，又要到了用冰的时候，那些平日里以为自己被陛下多看了几眼就想爬到本宫头上的，都不许给冰！每日份例也要减半，若是问起，就告诉她们是宫中要节省开支，若是有什么怨言，告诉她们，只管告到陛下那里去。”
“哦，还有那个徐茹，本宫差点都忘了她，她不是和皇后很要好吗？告诉她，若是让本宫发现她敢偷偷给皇后送东西，本宫就把她送到昭阳殿中去伺候皇后。”
丽莹很是解气：“是，娘娘，那个徐婕妤敢对娘娘不敬，娘娘没有罚她，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汤梓琳合上册子，看了看逐渐变暗的天色，又问：“陛下今晚会不会来？不是要人去紫宸殿问了吗？陛下是怎么说的？”
前去紫宸殿的小宫女一时语塞，怯声道：“今日我们的人去了，可是陛下说了，近日来事务繁忙不能常来后宫，若不是去皇贵妃娘娘那里，就是去看珍淑仪，暂时来不了甘泉殿，若是公主殿下想陛下，就让奶娘带着去紫宸殿，希望娘娘好好处理后宫之事，等此次灾情结束，陛下自会来看娘娘，”
此言一出，贵妃也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难过，若说是感动，到底陛下心里还是有她和女儿们的，可她心中又何尝不难过，皇贵妃有孕在身也就罢了，可是楚妧那个贱人又有什么不满意，自己也才刚修养好，难不成自己就只是一个执掌宫闱的人吗？
“……本宫知道了，罢了，不管陛下今日去哪里，等本宫亲自炖的鸡汤做好了，差人送到陛下那里去吧。”
看到主子眼中的落寞，丽莹安慰道：“娘娘不必烦忧，如今皇后娘娘势倒，您执掌大权，您才是这宫中的主人啊。”
汤梓琳抬头，遣散了身边的人，不解问道：“丽莹，你这是什么意思？”
丽莹伏在贵妃耳边道：“旱灾又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多死几个人罢了，宫外哪一年不是死很多人呢？娘娘，如今宫外都传言，说是陛下迎回宫中的带来福泽的农家女，其实是那祸国殃民的妲己，如今的旱灾，说不定就是她招来的旱魃呢！”
“此事我也听说了，可是这又如何，她自打北蛮落败回京，哪个大臣没有反对她入宫？如今是陛下有意护着她的，你没有见到今晨她是如何对本宫趾高气扬的吗？”
丽莹继续献上自己的计策：“娘娘不急，如今陛下护着她不假，可是再怎么维护，陛下终究是陛下，陛下眼里，天下才是最重要的。”
“奴婢有一招可以为娘娘荡平后宫的妙计，可以力保娘娘登上后位。”
贵妃虽然有害人之心，可是没有害人的脑子，如今丽莹这样说，她也打起了精神，坐起身来握紧丽莹的手。
“娘娘，若是按照那话本子里讲，妖女苏妲己入宫后，害的第一个后宫中人，不正是那姜皇后吗？”丽莹幽幽道。
“姜皇后被苏妲己诬陷行刺纣王，剜去了双眼，两手施以炮烙之刑，众人都恨苏妲己阴毒狐媚。”
“如今昭阳殿里的那位，自打离开四清苑，病怏怏近一个月，本就是个将死之人，我们只需暗中在她饮食中动些手脚，如今陛下这般厌弃她，一定不会调查细因，会将此事全权交由娘娘处置。”
丽莹伸出一根手指，在贵妃掌心画出一道横线：“此为第一条计谋，是为娘娘除掉皇后。”
她继续说道：“待她暴毙昭阳殿中，娘娘再派人调查，查到这珍淑仪的头上，同时命人到京中散布传言，说是如今珍淑仪就是当年苏妲己，今日皇后娘娘就是当年姜皇后，众口悠悠，天下人都厌恶的女人，陛下就是想保她，怕是思及国本，也保不住啊。”
丽莹画出第二条横线：“这相关联的第二条计谋，便是让珍婕妤永远不可能当上皇后，到那时候，娘娘还寻不到由头除掉她吗？”
“到这一步，能阻挡娘娘封后的，就只有皇贵妃娘娘了，可是这皇贵妃娘娘，反而是最容易除掉的，不知道娘娘有没有听说过，旱魃这种妖物，都是托生于人母胎体，由人母诞下，才能为人间带来妖祸，这段时间，皇贵妃娘娘一直胎动难忍，本就很蹊跷。”
丽莹缓缓在汤梓琳掌心画出第三条横线。
“娘娘，说不准她腹中怀着的东西，就是一个旱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