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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蛛丝马迹,细察秋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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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虹日玄月教的人?”贠城虽然惊诧,仍旧是镇定拷问,“如今陛下意欲除之而后快,你竟敢与之有来往?”

    肃杀的剑气刺得刘献喜后心发颤,求饶道:“并非如此,小人正是因为陛下恨那魔教入骨,才不敢声张,小人绝不敢再与那魔教牵扯不清,还请大人放小人一条生路。”

    看刘献喜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贠城又问:“你因何被逐出那魔教,又如何到宫中?”

    “启禀大人,那魔教人士自上至下生性暴虐,金童军的长老上官金童贪恋我妻子的容貌,就诬陷我勾结教外人士,阉了我之后将我自后崖抛入东海中。”

    刘献喜说着这枯骨仇恨,怨愤道:“可是小人却被渔船搭救,活下来,走投无路之际,来到京中,凭远亲的关系进了宫,小人除了隐瞒曾在武林为寇一事,再无欺瞒!”

    听闻至此,贠城更是难以置信,只因这位金童长老一直都是耿介忠臣,对于迎紫阳教主以及他的教主绝无二心,更不会如刘献喜形容这般丑恶不堪,可是刘献喜言语间的怒意不假。

    一时间,贠城也无法拿定主意。

    见身后的人沉默,刘献喜趁热打铁,油滑道:“大人若是不嫌弃,小人这些年在宫中侍奉先帝和陛下,也小有薄财……”

    贠城假意怒道:“哼,笑话!你是觉得我会为了你的贿赂欺瞒陛下吗?”

    刘献喜连忙摇头:“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小人也是想为大人考虑,此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人放过小人一命,不要将此事禀告陛下,今后大人随时来找小人,小人一定安心奉上孝敬您。”

    “更何况,您知道小人是谁,小人不知大人是谁,说到底,小人的命是大人的。”

    “老滑头,”贠城轻笑,“你倒是说到我心坎上了,伴君如伴虎,要是有人能孝奉着我,倒也不是坏事。”

    刘献喜暗中笑道:“果然是个面上忠心,里子里头一把反骨的。”

    “大人也是豪爽之人,若是无奈受制于人不能反抗,想必也不会很是顺心。”

    “好,今日且饶你一命。”

    手中的剑挽了个剑花插回腰间,贠城说道:“只是今后,不许再做刚刚那样的事,我今日留你一命,即是给自己好做,也是给你好做,如若再这样胆大包天,我也保不了你,明白吗!”

    “是——”刘献喜乖顺回应,心中却怀疑,这个青阳卫有些古怪,难不成是和明月那个小东西有牵连?感觉到那股充斥着死亡威胁的压迫消散,他才敢回头去看。

    身后,已经是空无一人。

    刘献喜提了提自己湿透的领口,兴致已经全无,可担心事情败露,却还不打算放过明月,甚至动了念头,想要杀了她灭口,于是又加快步子赶回紫宸殿去,确认周遭无人,再次潜入殿内。

    “明月,小心肝,已经没事儿了,出来吧,我不动你了!”料定了明月不敢乱跑,刘献喜竟然大着胆子在殿中搜寻起来。

    迎红月安顿好明月后反回,已经等候他多时,正当他满屋寻找时,侧侧从廊柱后闪出身来,引得刘献喜发现,不假思索跟上前去,因她和明月穿同种衣服,迎红月又藏腿走路,并未被察觉不是同一个人。

    她勾着刘献喜一路到了紫宸殿后殿,又向小花园跑去,刘献喜更坚定了杀心,趋步追赶,只是才过了廊桥,人就不见了。

    今晚上的倒霉事太多了,决不能跑了明月,刘献喜越想越急,竟气得脸色青白如死人一般,虚浮走了几步,跪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迎红月和贠城站在高处,看着他这幅样子,更是疑惑。

    “他这幅样子,怎么不像个活人,好生奇怪。”迎红月问贠城。

    “方才看他年纪虽大却并无异常,不知为何这般求生觅死。”

    两人对视,却已经心照不宣。

    只怕刘献喜,也是受人控制。

    像是观赏笼中斗兽一般,二人在墙头踱步,观察着刘献喜,眼见他掏出一个药瓶往自己口中灌下,竟趴到池边吸了一口水进肚,才吃下了这药。

    得到迎红月的授意,贠城悄无声息落到了刘献喜身后假山上,手中随手摘下的牡丹花瓣旋出,施了一招凌空指禅的功夫,用牡丹花瓣点了刘献喜的睡穴,随后贠城跳下假山,用鞋尖轻轻一点,把他推入水中,刘献喜被冷水激醒,却忽觉四肢僵硬不得动弹,无奈呼喊求救。

    迎红月用手帕垫着捡起了刘献喜丢在地上的瓶子,与贠城回到紫宸殿。

    “刚刚我回昭阳殿安顿明月后,我问了荷衣,这刘献喜是紫宸殿的副总管,甚至伺候过老皇帝,所以才这么嚣张,今天算是便宜他了。”

    迎红月说着,下意识扶了一下肩膀,贠城知道她伤口又痛了,看在眼里,并未说出。

    “你呢?刚刚你也没说完,他师承何人,又为何在宫中当差?”

    贠城这一次没有第一时间回他教主的话,反而是问:“教主,方才你自己带那个女子回去的?”

    迎红月被他问得一愣,转而装凶道:“好啊你,如今我问你你都敢不答了,怎么?你是不信我背不动她吗?”

    贠城低声道:“对不起,教主,是属下错了……”

    他抬头望着迎红月的眼睛,用心疼的敬意包裹着她。

    “可是属下担心您的伤,您方才一直在扶肩膀,刚才弯腰捡那个瓶子,身形也不太稳……”

    贠城一软,迎红月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对着贠城一贯是嘻嘻哈哈,耀武扬威,可是严肃威仪却是一点都做不来的。

    “好啦好啦,我没事的,当时形势所迫,我也是没有办法。”

    “属下明白……其实,您可以等属下回来,再想办法也不迟,属下知道您一心为了保护圣教,可是您也说过,有些事急不得的。”

    迎红月烟波闪动,忽而浅笑:“你现在说话,倒是越来越像我了,刚才看你凌空借力点穴,竟然练得比我都好了。”

    贠城好久不带面具,脸上瞬间通红,低下头说自己做得还不够好。

    “唉,每次想要劝劝教主,可是都没有什么办法。”贠城在心中叹气。

    “我真的没事了,城儿。”

    像是做出什么承诺似的,迎红月注视着贠城说,尽管他视线躲避着自己。

    她又想起了那个自己失去一切的梦,越发想要竭尽全力保全自己珍视的人,因而有些苦,只能自己藏在心里。

    贠城点点头,默默道:

    “教主,那刘献喜,竟然是师承我们圣教的。”

    听了这话,迎红月平静地有些过头,等着贠城把刘献喜与金童长老的恩怨纠葛一一说出,也不过轻轻“哦”了一声。

    天旋地转,迎红月只觉得通天的阴谋包裹着她,让她一步步画地为牢,最终走向自毁。

    贠城看迎红月面色不好,安慰道:“教主,他的话或许三分真七分假,我们一定可以查清楚的。”

    “……嗯。”

    沉默良久,夜如死狱。

    “这件事我知道了,刘献喜和金童长老的事我们先放一边。”

    “好,教主说是就是了,刚刚教主想要给属下看什么呢?”贠城知道迎红月背负太多,也希望她宽心一点,想要让迎红月转移注意。

    逼迫自己打起精神,迎红月带贠城去看了刚刚看过的楚衡批阅的奏折。

    迎红月打开一册给贠城看,笑道:“只道是这做皇帝也是没趣得很,看这福州知府每月都要问皇帝身体如何安好,这一月问了皇帝是否能进京祝寿,竟也回了个‘朕安’,可见是早就没了兴致,敷衍了事。”

    贠城轻笑:“的确很有趣。”

    只是如今这个时候,再有趣的事情也无法让人真心愉快,迎红月笑不出来。

    默默放回了那本册子,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取出了那本自己刚刚读过的,楚衡新批阅的陆翼的折子。

    “城儿,你看这句话。”

    此时殿外月色清朗,正投出一片明亮在贠城书案上,二人坐在他椅子上,贴得很近,像是月神受了月老的旨意,特意送来的清辉。

    贠城轻声念道:“‘青阳卫左翼豹军督公路小千为迎红月所害,臣恳请陛下准其尸骨还乡,并除其籍属……’”

    “‘除其籍贯’,城儿,你不觉得这句话很奇怪吗?”

    “莫非说,是这些飞羽卫青阳卫的人都录入了贱籍?可是他们说到底也是规制内的属军……”

    迎红月摇头道:“应当不是贱籍,或许是某种名录,也说不准。”

    她抓起毛笔在一页草纸上写了一个字,“毒”,随后又用一旁的朱笔划掉,写上了一个“蛊”字。

    “城儿,你说这青阳卫的人个个武艺高强,似乎也通得一些江湖上的事,似乎不是一朝一夕培养出的军士这么简单。”

    贠城回想起刚刚刘献喜和自己说的话,惊道:“方才属下假扮青阳卫密探,刘献喜说,‘你若是无奈受制于人不能反抗,想必也不会很是顺心。’”

    “是啊,毒是用来杀人,目的是要夺走一个人的性命,可是蛊却不同,蛊是为了将人的性命玩弄于鼓掌之间,为了控制人。”

    迎红月冷笑道:“只怕是,这些青阳卫的人,也是被楚衡用了某种蛊毒,控制起来了。”

    贠城正欲说话,却因未查觉二人刚才坐得太近,撞到了迎红月,忽而嗅到了她细嫩的脖颈出,散发着一阵妖异的迷香。

    贠城有些头痛,扶住了胸口,迎红月连忙扶他,却被他挡走。

    贠城抬头,眼角发红,忽而失礼道:“教主……您,您身上好香,您今日,可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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