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无心插柳,有意栽花
“城儿,你不来这里坐坐吗?唉,着狗皇帝真是会给自己享福,我常听说,这西域紫衫木百年成材,每到冬日时散发木香,每当春日时散发花香,谁知道他能寻得这么大一块来做成龙椅,而且还有这么漂亮的绣金丝垫子,快来啊。”
迎红月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一大片垫子,见贠城忸怩,索性自己起身让给他位置,两人趁着楚衡安睡美人温柔乡潜入紫宸殿中,还没开始调查什么蛛丝马迹,她就被这把漂亮的龙椅吸引,心想若是放在了自己在教中的主位上该多好。
贠城一贯听话,沾着一小边缘浅浅坐了下来。
确实很舒服啊,贠城心想,只是教主这么喜欢,以后如果要离开皇宫时,要怎么把这个东西给教主带回去呢。
自然,两人并不是什么土匪强盗,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观览了一圈楚衡的安乐窝后就开始办正事,想要查查楚衡有什么阴谋,从紫宸殿查起再好不过了。
两人分好工,迎红月检查楚衡书案上的碟报与奏折,贠城在屋内搜寻其他可能藏着密函和机要文书的地方。
因担心被人发现,二人不敢点烛灯,迎红月只好从书案上取了奏折和文书道到连接内殿与外殿的走廊中,借着窗外的月光查看,特别留心有关楚衍,周熹,以及薛鲍的文字。
楚衡的字写得很漂亮,钩笔收墨见的确有一股帝王之气,只可惜锋芒太露,容易被人看穿。仅仅是看着一笔一画,就能感受到他批阅时是怀着何种心情,迎红月也发现了有几处有趣的地方。
“臣陆翼叩上,兹京城渡口青阳卫遇袭一案,逆渠江潮生已经潜逃出关,反贼苏琪一家四口也在京中遁形……”
说的是我啊,迎红月好奇向后翻看。
“此案今已全权下放刑部,青阳卫不再追查,青阳卫左翼豹军督公路小千为逆渠迎红月所害,臣恳请陛下准其尸骨还乡,并除其籍属……”
“路小千是那个被叫做路公的油粉男人,”迎红月回想起那人阴毒的模样,就觉得自己没亲手杀了他真是太可惜了,细细往后读,却觉得有些不对劲,“‘除其籍属’,人死了除了籍属做什么,这些不应当是由户部和地方乡里做决定吗?”
“准奏。”楚衡的朱批落在最后,看起来更显诡异。
“却是难说其中道理,且当是新发现好了。”
又翻开几本奏折,都是一些各州知府与委任巡抚的请安折子,并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迎红月讲这些搬回原位,遇到了转回来的贠城。
迎红月刚想告诉自己刚刚看各地请安折子上发现的趣事,贠城却示意她不要出声,结果她手中的折子放回原位,示意迎红月有异样。
“怎么了。”迎红月压低声音问,贠城却不知如何解释,带着迎红月经由后殿到偏殿,上了殿梁。
迎红月进入偏殿时就明白了是什么事,因为偏殿有另外两个人的心跳。
她仔细看了一下两人,一个是年纪看起来比周茂春还要大不少的老太监,一个是香腮粉面的小宫女,脸上的泪痕烧着哭红的脸蛋,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跪着,都不出声。
“这个老阉狗会武功?”迎红月知道贠城对二人警觉必然另有他因,看那老太监在皇帝宫中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猜他一定有几分底气。
贠城点头,“属下看他掳了这个姑娘潜入,看他武功不低,就先来报告教主。”
“只不过他武功远在属下之下,是否要擒住他?”
迎红月摇头道:“不急,先看看他要干什么。”
两人正打算偷听,那老太监就使着一股阴盛阳衰的气音居高临下质问。
“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那小宫女被他问得浑身一抖,眼泪直流,并不作答,只是死命摇头,想要给他磕头,却被他用那只枯瘦惨白的手托住了脸,用粗粝的指头刮下了她的眼泪。
“看看你,哭什么啊,看得我多心疼,你这么哭,我可怎么疼你好呢?”
迎红月听着他说话的腔调,心中蒸腾起一丝不妙,这老东西是想逼迫人家小宫女和他对食?
“刘公公,求求您放过了明月家人吧,明月全家都愿意给您做牛做马,明月做干女儿伺候您,求您了!”
那老太监怪笑起来,拍手说:“好好好,女儿好,女儿都是贴心会疼人的,来,乖女儿,你先叫我一声爹爹——”
本来这话已经够恶心了,老太监却的两根手指握住了明月的下巴亵玩,指肚在她下巴的嫩肉上很掐,反而让明月什么都说不出来。
“——下贱的东西,我刘献喜除了这么求过陛下,没求过别人,真是给了你脸了,今日我就让你学乖!”
刘献喜一脚蹬在明月的喉珠上,随即左右开弓,两巴掌落下打在明月的粉嫩面颊上,明月干呕着瞪大眼睛向后退,却因喉珠重伤,再说不出话。
眼看那刘献喜开始撕扯明月的衣服,迎红月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宫女服,急逼自己想出了一条对策,俯身贠城耳边告诉他帮自己的方法。
明月万念俱灰,她早就听说了紫宸殿的刘献喜有太后庇佑,常常对身边年轻貌美的宫女下手,手段猥琐下流,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畜生,却不想自己还是被他看中,父母性命受其威胁,如今要被一个太监玷污,倒不如一死了之。
明月正欲咬舌自尽,殿外忽有一个人影闪过,还用楚衡色声音说了一句:“刘献喜,你真是胆大包天。”
刘献喜一时受惊,那受了刑的东西竟然漏出了污物,可是他知道这人不可能是楚衡,放下明月不管,穿好衣服,翻窗去追。
明月默默收好衣服,咳出一口鲜血,想要起身,却又倒在地上,流下一滴眼泪。
她只觉得自己要死了,却看到远处忽忽走来一个步伐轻盈的身影,俯下身把她抱在怀里。
明月喉珠伤了本说不出话,却还是竭力问道:“您是……皇后娘娘?”
迎红月叹了口气,她多希望有人能说一句“你是迎教主”啊,安抚明月帮她穿好衣服,温柔地说:“好了,本宫在这里是陛下和本宫有意安排,今日你是无意中发现,本宫不会怪罪你,陛下也不会,只是这段时间你要先到昭阳殿去,等本宫和陛下的计划结束,再送你出宫与家人团聚。”
“刘献喜的事本宫都听到了,你放心吧,本宫不会轻饶了他,本宫和陛下会为你做主。”
明月留下一滴泪,迎红月安抚着她,捏了她的后颈,让她昏昏睡去。
担心贠城有危险,也顾不得自己肩上的伤痛,迎红月抱了明月,先行回到了昭阳殿,简单交代荷衣和宋吉祥后,立即前去寻找贠城。
临行前,迎红月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却忽然闻见被扯开的结痂处之下的血肉,散发着一种令她晕眩的异香。
另一边,刘献喜轻功竟然不差,勉强跟得上贠城的步子。
只是,追逐着那人的背影,刘献喜心中却越发的害怕,有这样好轻功的人,在皇宫中也只能是飞羽卫和青阳卫的人了,真是倒霉,这帮狗腿子成天监视,怎么就到了自己的头上,若是被这些人发现,自己还不如连夜逃出宫去。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那人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四下看来,更是空无一人,刘献喜躲开巡守的侍卫,正欲回去找明月,被一柄尖剑抵住了后心。
“别动。”
那人的声音如数九天的寒冰一样冷,刘献喜不寒而栗。
刘献喜颤抖道:“你是谁?”
贠城压低嗓音,装出了一个沧桑中年人的声音,除了语调与自己平时说话一样冷漠,音色截然不同。
“我是谁,你不知道吗?”
“你学陛下说话,你是保护陛下的人?”
其实贠城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谁,既然刘献喜自己打了圆场,他也就顺应下来,手上加了力道,更把刘献喜逼得噤若寒蝉。
“既然大人没有当时出手杀我,反而把我引到这里来,大人应当是不想杀我的。”刘献喜知道飞羽卫和青阳卫的行事风格,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他既然还活着,那就还可以赌一把。
贠城笑道:“你很聪明,可是太聪明的人都会死。”
“大人!求大人饶命,我侍奉陛下多年,绝无二心,天地可鉴。”
贠城想了想,既然飞羽卫和青阳卫都是皇帝的密探,一定是全权为了皇帝缉拿查办,便道:“哦?那你身上的武功又作何解释,我会容一个隐瞒自己武功的人留在陛下身边吗?”
贠城喝道:“说!我也见过不少门派的功夫,若是你有半句虚言,我现在就杀了你!”
知道对方武功在自己之上,想杀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刘献喜也只好实话实说,说出自己的武功从何而来、
却不想,他说出了一个让贠城极为惊讶的事实。
“小人师承虹日玄月教金童军,只是未到而立之年就被逐出师门,如今已经三十年不曾与之来往,求大人放过!”
刘献喜,竟然是教中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