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许家
他们对许丽琴的提审，收获了不少的关于许叡丹家庭的资料。从许家的家庭情况看，对于顾明远为什么会选相貌平平的许叡丹，就可以有更深的了解。
或许是许叡丹在大学时候，手头充裕的生活，或许是许叡丹跟同学闺蜜说过自己的家庭，让那时候一贫如洗的顾明远想到找许叡丹当老婆，并进一步谋夺许家的家产。
因为许丽琴的陈述中，一直都在强调许家的人丁单薄，许叡丹自己也肯定有这样的认知。
许叡丹的家庭是香河县许家，他们从祖上开始一直都从事烧窑的行业。许家的瓷器技术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可家族却一直困扰于人丁单薄。
男丁稀罕的许家，一直是单传。每个辈分的男丁只有一、两个，而能活到终老的几世都是只有一个男人。到了许叡丹的父亲许喻谷这一辈，人丁就剩了堂兄妹俩人。
许丽琴比许喻谷小十几岁，她的父亲也是早早病逝，她从小养在伯父家里，一直是跟在哥哥后面的小屁孩儿。许喻谷对这个妹妹十分疼爱。在许喻谷成家之前，许丽琴看起来更像是许喻谷的女儿。
许喻谷自己成家后，娶进门的新妇，也就是许叡丹的妈妈，也对小姑子非常好。后来也是这个长嫂为妹妹挑选了夫婿简旺生，打发她出嫁，姑嫂之间的感情如同姐妹。
可是这个嫂子却生了许叡丹之后，一直都没再怀上孩子。许喻谷和她自己都着急，想着难道许家到这一代男丁就断了？可无论是去医院看医生，吃催生药、坐胎药，各种偏方等等弄了许多，许喻谷老婆的肚子就是没动静，越着急越不生。
他老婆因为没生男丁，精神压力太大，甚至都想干脆自己跟许喻谷离婚，让他再找个年轻媳妇，说不定就好生了。可是许喻谷不同意，许丽琴也舍不得这么好的嫂嫂。
就在许喻谷夫妇都打算抱养一个男孩儿充当男丁的时候，老婆却意外怀孕了。这真是皆大欢喜。许喻谷老婆这一胎还真生了儿子。他心里那个高兴就别提了，取名叫许叡青。这个新生的小娃娃，长得胖乎乎的特别可爱，许叡丹只要放学回来，一定要抱在手上，对这个小弟弟喜欢得不得了。
许丽琴婚后不久怀孕，生了个女儿，夫妻俩也爱若珍宝。许丽琴的女婿简旺生本人是中专毕业，学得就是侍弄花草，一直在一个绿化单位当园丁。简旺生家里其实也希望能生男丁，但简家兄弟姐妹多，许丽琴也没那个压力，一家三口日子过得还比较舒心。
那两年真是天遂人愿，生意也好，日子也顺。许喻谷的小外甥女佳佳跟儿子小青年龄差不多大，俩孩子也像亲兄妹一样。
但许叡青还不到3岁的时候，许喻谷之妻得了病，身体垮下来。许喻谷带着她到处看病，可医院都找不到病因，医生推测可能是那些要孩子的药吃太多坏了身子。就这样没几个月，药石无医的许叡丹妈妈就病逝了。
中年丧妻的许喻谷，一下子变得苍老很多。儿子还嗷嗷待哺，他也不能倒下，他收起了难过，把精力都放到他的小工厂里。对于妻子的病逝一直心怀愧疚的许喻谷，拒绝了别人给他提亲再找一个的好意，就自己带着闺女儿子过日子。好在那时候女儿许叡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她开始代行母责，照顾父亲和弟弟过日子，一直到她考到海城去上大学。
嫂嫂早逝，侄女离家读书，许丽琴就时常做点儿吃的喝的送过去。哥哥许喻谷对她非常疼爱，每个月都给她一笔钱，说是让她给小外甥女买衣服玩具和吃食。许丽琴觉得哥哥就是自己的老父亲，对她跟对许叡丹一样，出嫁了也还是一直惦记。
本来这一家子人过得也算平顺快乐，他们毕竟是开着店的手艺人，又有家传的底子，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可确实比起旁的人家富足一些，要不是因为顾明远，可能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了。
据许丽琴回忆，当初顾明远跟着许叡丹第一次到许家来的时候，她就感觉这个男人长得太好，又很有心机，觉得侄女丹丹绝不可能应付得了。
那时候还是小女孩儿的简晓佳，跟着妈妈见到这个未来的表姐夫，还跟妈妈说，呀，这个哥哥长得怎么这么好看？左邻右舍的都来看毛脚女婿，大家对顾明远的外形条件都是赞不绝口。
邻居家的婶婶们，尤其家里有女儿的，都羡慕许叡丹会找对象。除了男娃家里穷点儿，这个男娃本身哪哪都好，个子高高的，五官端正，还特别懂礼貌，又勤快，大学毕业有文化，在许家帮着老爷子跑前跑后地干些杂活儿。
可许丽琴觉得这个小顾似乎跟他们家的人不是一种人。他特别会察言观色，奉承逢迎，没有几天的功夫就把邻居们哄得高高兴兴，对他交口称赞，连许叡青都觉得这个未来的姐夫，比自己的姐姐对他都好。
如果说许丽琴想反对许叡丹跟顾明远交往，她却连顾明远的一点儿不好都提不出来。她只能带着隐忧看着许叡丹穿上红红的嫁衣，嫁给了顾明远。
顾明远在与许叡丹婚后，就进了许家的小工厂去帮忙。因为是女婿，老丈人让他负责工厂的市场和采购两个部门，这两个部门原先由许喻谷自己管，现在交给女婿，他就可以清闲一些，不用整天忙来忙去。
顾明远虽然当了部门负责人，可他对师傅们热情友好，完全没有老板姑爷的架子，全工厂都夸是个好姑爷。出去跟着进货也是跟工人一起吃饭坐硬板车，也不收回扣捞黑钱，一心一意为了许家的生意着想。许叡丹原本打算到厂里帮忙的，可是顾明远太能干了，完全不需要她跟着操心，于是她就在家里过上了舒心日子，留出更多的时间照顾老父亲和幼弟。
那时候的许叡青正是12,13岁的年纪，特别逆反，许叡丹因为抓着他学习，他对姐姐非常烦，就喜欢那个经常给他买零食、买游戏卡的姐夫。许叡丹有时候也抱怨顾明远这样会惯坏了弟弟。可顾明远说：小青在逆反期，只要他能听你的话学习不落下，其它的不要管太死，不然他连学都不好好上了。我是过来人，你相信我。许叡丹觉得丈夫说得也有道理，于是就不再干涉顾明远跟弟弟的这些事情，让他带着许叡青进进出出，陪伴他长大。
这样平顺波澜不惊的日子，直到许叡青出事后就戛然而止了，许家从此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关于许叡青的死亡，方斌跟莫菲在香河镇上走访的时候，已经知道了一些。这次许丽琴说得跟上次许家那个工人师傅说的基本一致。
但接下来，许丽琴讲的内容，却让曹康他们感到大为吃惊，这件事就是关于许喻谷的发病和死亡。
许丽琴说：“我哥这个病得的非常蹊跷。我哥身体一直很好，只是在叡青被江潮卷走了之后，受到打击大病一场，身体略感不如从前，但神智一直清醒，我们家几辈子祖上从来没有得过疯病。我哥有头疼的毛病，那些天可能犯得厉害一些，顾明远装着孝顺，就说到医院去做个彻底检查，谁想到这一住进医院，他就再也没有出来。”
“那时候丹丹刚生了孩子不久，孩子太小她出不来照顾她爸，顾明远还把他姐姐接到了我们家照顾小孩儿。顾明远装得特别好，丹丹认为很放心，也就没太多管。可是我没什么事做，既然我哥住院了，我就经常做了吃的东西去看他。每次我去我哥都什么高兴，他也爱吃我做的饭，经过我的劝慰开解，他渐渐想开了，身体的指标也都恢复得不错。我建议我哥尽快出院，住在医院啥也不方便。但这时候，我跟顾明远之间却有了矛盾。”
“当时那个主管我哥的住院医生，总是嫌我呆在病房的时间太长，老是我来刚一会儿，就来撵我走，说一个病人一般只能有一个陪视的家属，其他的家属要来一下也可以，但不能一直呆着不走，会影响其他病人。我说这个病房一般都只有我哥一个人，另外那个病床的人几乎每天都不在，怎么会影响到他。这时候那个顾明远也特别可气，他每次都帮着医生一起撵我。刚开始我还忍着他，他让我走，我差不多也就走了。但到了后来，我也生气了，对顾明远说，我哥本来在医院就很闷，家属来陪理所应当，要走你走，我留下。”
“顾明远说，你又不会开车，来一次折腾1个多小时，爸有需求你能赶上吗？”
“可你会做饭吗？我哥爱吃什么你知道吗？”
“姑姑，你想给爸送饭我不反对，我可以开车去你家里取，你自己就少来一些，不然医生对我们不满，给爸看病也不积极。”
“从来没听过这种规定，我去找医院领导投诉。”
“你去也没用，人家医院的规定，又不是对你一个人，姑姑，你能不能不要给我添乱？”
“我怎么是添乱，我这是来看我哥。”
“姑姑，你得讲道理，得罪医生有啥好处？当时顾明远跟我说的时候，声音也大了，我也生气，我俩就吵了一架。再之后，我每次去还得躲着他。”
“现在想起来，顾明远这混蛋不怀好意，可能利用了我哥的病想害死他。因为我哥在住院期间精神变得还不如住院以前，意识慢慢不清醒，连话也说不清楚。我几次找医生，医生说是他有沉积性脑梗，这是后遗症。我说住院之前好好的，怎么越住院意识还越不清楚了？那个医生就很不耐烦说，这属于老年性疑难杂症，我们医院都是按照病因对症下药，年纪大了身体差，这种情况很常见。”
曹康问她：“他想害死你哥，你有什么可以找得出的证据吗？”
许丽琴接着说：“我有。”
曹康：“你有？怎么回事？说清楚一些。”
许丽琴：“我哥死之前的那天我下午做好了饭到了医院去看他。因为被医生给撵出去过，我一路都是躲躲闪闪到了医院，进了病房看见我哥，我哥看见我眼泪都流出来。他那天精神比以前好一些，我本来打算把排骨汤倒一碗给他，但他让我不急，他有话说。结果他还没说，就听见顾明远也来了，在走道上碰见了主治医生，在打招呼。”
“顾明远一般不会那么早来，以前他五点多来的时候，我差不多都是准备离开了。但是那天他来早了。我哥也听见了他说话，他脸色也变了，示意我赶紧藏起来。正好那个病房外面有个放杂物的小阳台，我哥让我带着我的饭盒一起躲起来。”
“果然顾明远很快就进来了。他也是从家里带了饭来。带的是羊肉和羊肉汤，屋子里有很大的气味。我知道我哥不吃羊肉，更别说喝羊肉汤。他坐在我哥床边，要帮我哥把假牙戴上吃饭，我哥不肯，他费了半天劲儿也戴不进去。他干脆就要喂我哥吃，我哥不吃，他露出一丝笑容说我哥，你还是赶紧吃了吧，医生说了羊肉最补了，吃了就能好了。我哥使劲儿摇头说不吃，他就硬往下灌，弄得床上到处都是。”
“可能他也恼了，他收起了笑容说，我姐给你做一次，还得炖上一个小时，我已经很有耐心了。你不吃我送的饭，不就等着你妹妹给你送饭吗？我已经都跟医生说好了，不让她进来，她管不了你的；而且我告诉你，你很快就会病故的，我这么费事来照顾你也不用再坚持几天了。”
“我哥听见他说的话，顿时生了气，他非常费力地想推开他手中的碗筷，俩人在推搡着，顾明远手中的碗掉到了地上，汤泼到了他手上，烫的不轻。顾明远当即生了气，直接就给了我哥脸上一巴掌。我当时气得七窍生烟，正准备从阳台上起身去阻拦，就看见我哥使了最大的力气，一把将顾明远推倒在地上，自己发疯一样地往病房外面冲。顾明远没想到会发生这件事，他大概反映了几秒钟，也起身追了出去。”
曹康听得目瞪口呆：“然后呢？”
许丽琴说：“他们跑了出去，我随后起身也打算去追。可能是蹲久了一点儿，我起来的时候，眼前发黑，稍等了几分钟才缓过来。我想可能是我哥为了保护我才跑出去。他担心顾明远要是知道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定会想来祸害我们一家。但我跑出去的时候，已经追不上他们了。我决定从另外一条近道，一个小坡上穿过去，这样就可以截住顾明远。可就在我已经从对面路上看见我哥的时候，我哥因为太着急闯红灯，被一辆小轿车当街撞上。”许丽琴说着哭起来。
“后来呢？”林悦问道。
“我哥就这么死了，我跑过去，他就死在我的怀里，满脸的鲜血，眼睛一直闭不上。”许丽琴抹去了脸上的泪水，陷入沉思。
方斌在听了曹康对许丽琴的审讯后，感觉这个许丽琴已经成功把大家的注意力带到了关于许叡丹一家的事情上，那么许丽琴是想告诉他们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