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坠楼

    大约几分钟后，林悦制止了简晓佳的哭泣：“好了，言归正传，说说吧，杜峻是怎么被推下楼的？”

    “是他自己摔下去的。”

    “你确定吗？”林悦启发地说，“要不你再想想？”

    “我想不起来了。”简晓佳很无辜地说。

    “那我提醒你一下。”林悦说着站起来，把自己桌子上的尸检报告拿给简晓佳。

    简晓佳拿了过去，翻了几页后，就看到关于杜峻指甲里有女性皮肤组织的报告，想到自己刚刚被带回警局时，抽了血去化验。她瞬间就知道这件事的真相是瞒不住了。

    既然已经没有了退路，简晓佳就索性有问必答。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简晓佳的妈妈许丽琴也住在恒仁艺墅。方斌刚准备派人去找，却看见自己的队员跑进来，对他说：“老大,楼下接待室有个叫许丽琴的女人，说要找您。”

    方斌听了这话就明白了，在他们带走简晓佳的时候，许丽琴应该就已经知道了。很可能她一直等在分局外面观察动静。女儿迟迟未能出来，她估计警方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所以她就现身了。

    方斌让人暂时带简晓佳到休息室休息一下，他要先去会会许丽琴。

    被带进询问室的许丽琴看上去干净整洁，身体消瘦。虽然脸上带着沧桑，但眉宇间的神色跟许叡丹颇为相似。大约简晓佳已经整了容，所以跟她妈妈反而看不出多少相似。

    许丽琴的神色中透着清明。当林悦问起她跟简晓佳和许叡丹关系的时候，她的神色透出温暖，满脸的怜爱，很令人动容。

    通过询问，方斌他们得知：自从简晓佳成功进入恒仁艺墅的顾家之后，许丽琴跟自己的老公，也想办法到这个豪宅区去务工。许丽琴混在保姆队伍中，在恒仁艺墅小区中找了一个钟点工的工作，她与给顾家做钟点工的柳阿姨平时非常相熟。

    而她的丈夫，也就是简晓佳的父亲简旺生，则应聘上了小区园丁的工作，一边在小区中做绿化维护，也兼职帮着业主们收拾自家的花园，当然也包括帮着顾皓真收拾他们家的花园。

    听到许丽琴交代这些事情的时候，站在观察室里的莫菲和周淑都觉得很意外，原来这所谓的顾家，一直都在许家的包围之中而不自知。

    方斌问许丽琴她老公在哪里，许丽琴说她老公现在在小区里忙着，过几天有大幅降温，他在给苗木“穿衣”，如果需要的话，也可以一起来听聆讯，并保证不会逃走。

    林悦笑了笑说：“还是请简先生一起来吧，这样可以把杜峻摔到楼下的事情讲得更清楚一些。”

    曹康正打算起身说自己去带他回来的时候，许丽琴说：“不用那么费事，我给你们个电话，直接打给他，他肯定就来了。”许丽琴说着就报出了一串数字，曹康有些怀疑地看着方斌，方斌却毫不怀疑，冲曹康点点头，示意他按照许丽琴说的去做。

    曹康把电话拨了出去，那边很快接通。从曹康和那人的对话来说，他应该是答应尽快过来。

    大约不到1小时，穿着打扮都很清爽的简旺生就赶到了分局。简旺生的相貌也不算出众，很憨厚老实的样子。可他的打扮、做派却与一般园丁的粗糙不一样，带有一种文化的气息；他说起话来也是和颜悦色，既不急躁也不木讷，声音听起来很是沉稳，却并不带有心机。

    这样的夫妻俩，给人的感觉就是良善人家，怎么可能会犯罪？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感觉。可把他们三人都加在一起，杜峻是怎么摔下去的，大家心里也都有了判断。

    再不济的三个人，怎么也能对付杜峻吧，尤其是在杜峻根本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只是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三个人需要把杜峻给推到楼下。

    整个事件的追诉，方斌让大家分三个小组对简晓佳、许丽琴和简旺生分别进行询问，并做笔录。而从笔录的情况看，三人的说法几乎完全一致。这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是确实那天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所以他们印象深刻，表达统一；第二，这三个人早已经在事后进行了精准的串供，并且背得滚瓜烂熟，就成了现在这样的口供。

    方斌自己是第一小组，询问简晓佳。按照她的描述，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出事当天，杜峻的母亲顾皓真出门去办事后，杜峻从自己的房间里溜出来。

    大概是因为家里都是妇孺，所以杜峻胆子比较大，他也没看四周就进去了。一般杜峻只要是偷偷溜进舅舅的卧室，基本都是要偷东西。不是偷钱，就是偷那么名牌的手表、饰品，甚至顾明远的名牌衣物，然后自己穿戴上到学校去炫耀，或者干脆卖了换钱。为了这件事，顾明远还曾狠狠打过杜峻一回。

    自从顾家出事后，钟点工柳阿姨就不再来了，家里打扫收拾的事情，除了顾皓真母子俩的房间，都是简晓佳在做。她大概从小整洁惯了，家里乱她都有些受不了。

    顾皓真这么些年养尊处优，已经干不了什么体力活儿了。简晓佳跟许叡丹、顾聪安在二楼住，正好顾明远的房间也在二楼，她就顺路收拾收拾。其实她也不是每天打扫，但是一般一周左右的时间，她都会把家里的浮灰清一下，不然她怕会有蜘蛛网什么的。

    好巧不巧，出事那天上午，简晓佳睡醒了起来，吃过早饭，看家里很乱，就开始动手收拾。先弄好了顾聪安的卧室，就来到旁边顾明远的男主人卧室。

    这间屋子是个带着豪华卫生间、衣帽间的套房，自从上次警察上次走访过后，一直都没收拾过，到处都是浮灰。简晓佳拿着抹布擦抹，上上下下折腾得出了一身汗，她就脱了棉坎肩，身上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睡衣，没穿胸衣。

    杜峻就是这时候进来偷东西，简晓佳听见有推门进来，她想到可能是杜峻，赶紧躲进了衣帽间的角落。杜峻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大概想着反正顾明远也死了，他生前穿的都是顶级名牌的衣服，就像以前偷衣服一样，进了衣帽间来拿衣服，正好堵住了躲在里面的简晓佳。

    简晓佳身材凸凹有致，又穿得比较单薄，杜峻看到她的时候，恰好她正缩成一团躲在里面，这个样子刺激了杜峻。他本来就跟简晓佳有些仇恨，这时更是兽性大发，上前就拉扯简晓佳。简晓佳当时还算冷静，她没有过多反抗，只是跟他周旋，想办法逃出衣帽间，又趁其不备逃出了主卧，随即跑到旁边许叡丹的屋子里，关紧了门。

    杜峻不肯善罢干休，在门外一直锤门。简晓佳非常害怕，赶紧给就在附近的母亲打了电话。许丽琴知道自己无法打得过杜峻，就给简旺生打电话。简旺生一听，立刻放下手上的活计赶往顾家，他身上有简晓佳悄悄给他们配的钥匙，能打开门直接进去。

    杜峻听见楼下有人跑进来的动静，他站在栏杆那里看往下看。此时简旺生已经进来，就往楼上冲。

    杜峻看一个园丁打扮的人跑进他家，还跑到了楼上，立刻上去揪扯简旺生。简旺生也不是杜峻的对手，落了下风。简晓佳在许叡丹的房间里听见他们的打斗，从屋里出来增援父亲。俩人跟杜峻扭打在一起，打斗中失手把杜峻推下栏杆。等他们赶到楼下看的时候，简旺生觉得杜峻可能已经死了。

    简旺生知道除了大事，让简晓佳立刻报警，可简晓佳坚持让父亲先走，剩下的事情自己来处理。简旺生搞不过女儿，只能先走。等简旺生走了之后，简晓佳才报了警。

    方斌问简晓佳：“你说你父亲是从大门进去的，可为什么监控却看不到？”

    简晓佳：我爸不是从顾家的正门进去的，是从北面的一个边门进来的。这栋房子有个专门给保姆留的门，我跟柳阿姨都是从这里进出的，那个门是在一个窄窄的甬道里，旁边是灌木丛，那里没监控。

    方斌想起来，他在顾家查看的时候，确实是有一个专门的保姆路径，那里是监控死角。

    方斌：为什么杜峻的指甲里只有你的皮肤组织，而没有你父亲的皮肤组织？

    简晓佳：我爸那天原本在修建树枝，他带着手套防被扎伤。我打电话声音很急，他来不及收拾其它的就赶来了，所以还带着手套。

    方斌：简晓佳，现在杜峻已经宣告死亡，你需要提出证据证明杜峻那时候正打算侵犯你，这样才能算是正当防卫。

    简晓佳：你看看我姐门上的脚印就知道了。他当时差点儿踢开了门，我才害怕叫我爸妈的。里面我姐也吓坏了，她缩在暖气管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林悦：大冬天的，你在家里穿着单睡衣吗？

    简晓佳：我干活儿累了，而且家里有暖气，不冷。

    林悦开始询问简晓佳一些其它的问题，方斌则在旁边观察简晓佳的神情，他感觉这个女孩子似乎身上有一种淡定感，说话一板一眼。

    另一间屋子里，曹康在询问许丽琴。

    曹康：就是说，那天你没在场？

    许丽琴：是，我当时正在雇主家干活，正在做早饭，走不开。主要是我去了也没用，我就给我老公打电话，让他去。

    曹康：那你老公回来跟你怎么说的？

    许丽琴：他当时特别害怕，哆哆嗦嗦说他把人推下栏杆了，那人可能是快死了。我还抱怨他，这么严重的事情，为什么你把闺女一个人留在那里？

    曹康：他怎么说？

    许丽琴：他说是闺女非让他走，他只好出来了。

    曹康：那你也没问问你女儿情况？

    许丽琴：我问了，你可以查我的通话记录，我们说了很长时间，后来我闺女挂了，说警察来了。

    曹康：可是我们调查过你女儿的通话记录，没有找到你们的通话。

    许丽琴：我闺女是用另一个电话打给我们的，不是这个洛小雪的电话。

    曹康这才想起来，当初洛小雪办了身份证，这样就可以申请另外一部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