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展品2
方斌因为顾明远的案子，这些天对瓷器制作和工艺进行了一个初步的了解。他发现这两个巨大的细口宝瓶，看上去除了古拙之外，制作上完全看不出精巧之处，而且无论大小，色彩、花纹等等，都与汤亚晏家里的那对瓷瓶几乎一模一样，就连宝瓶上的“花开富贵”、“松鹤延年”这些字都完全一样，可以肯定这是一批产品。
虽然方斌之前已经感觉判断汤亚晏家里的巨大瓷瓶跟顾明远有关，但这次看到这两个花瓶他还是有些意外。
汤亚晏这个人或许因没文化喜欢这种老大楞的东西也就罢了，但顾明远书房里的瓷器都小巧精美。可这次出国办展，顾明远为什么要把这么笨重，也没有什么文化内涵，且因体量大自重大而导致运费昂贵的东西带去展览，实在有些奇怪。
还有一个疑点是：为什么顾明远会送给汤亚晏这种东西。汤亚晏家里的其他东西，虽然也都很大很笨，但一看就价值连城，比如巨型的玉石，可这对瓷瓶真的毫无价值。
要知道，汤亚晏这样的人，他家里的东西几乎没有去买的可能；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抢来的，一种是别人送的。
显然，这对瓷瓶应该是顾明远送的。顾明远这样的商人，没有什么深厚的背景，对于恶势力是完全没有抗衡能力的。他想通过送礼给汤亚晏让他不至于难为他也是人之常情。但那应该是送名贵的、价值连城的东西才对，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件普通而笨拙的东西？汤亚晏为什么又会收下，还放在自己书房里，又占地方有掉分，难道是因为不识货？
方斌跟莫菲仔细看了瓷瓶，瓷瓶本身确实毫无特别之处。
他们又要求搬家公司的人员打开了其他的封装。这些瓷器都比较小巧，看上去也精美很多，各种类型的瓷器都有，看上去琳琅满目。
他们俩人粗略看看，并没有贵重的文物，只是一批现在制作的瓷器。这些瓷器中，一些制作精美，而另外一些则很一般，甚至粗糙。
方斌询问刘主任，这次出国展览的目的是什么？
刘主任说：“其实这次我们主要是想借展览做销售的。我记得当时顾总说，这也不是文物展览，就是普通的文化交流。老外比较喜欢中国的瓷器，展览之后可能会销售掉一些，这样的话，既能起到交流作用，也可以回本。包括我们其它品类的那些展品，也是打算在那里销售一部分的。”
“但是，”方斌拿起一个骨瓷的白色盘丝彩碟给刘主任看：“你看这里，杂质明显，这个能卖掉吗？”
“这个我也不懂，顾总是专家，他肯定有判断。”刘主任一看，果然，瓷碟的中央有个小米粒一样大小的黑斑，就好像是一个很白的人脸上长了一个痣。
“我想这些瓷器肯定不会再运回来了，不然运费也会非常可观的，你们回本就很困难了。”方斌说。
“方队说得有道理，我觉得到时候，如果高价卖不掉，就算打低折扣也会卖掉的。”
“这么费力办一次国际展览，漂洋过海，运费昂贵，却带着这么笨重的展品，甚至还有些不合格的产品过去，顾明远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顾总的瓷器送来后就是这样，我们也没打开检验过。”刘主任尴尬地回答。
方斌见刘主任一副不知就里的样子，估计也了解不出什么东西。他拍了好些照片后，跟刘主任打招呼，要求把这里封好，这批瓷器暂时不再还原进木箱，等他请来专家进行鉴定后再行安排，刘主任看看方斌的样子，感觉出了问题的严重，他答应了方斌的要求。
他们将刘主任送回协会后，方斌带着莫菲开车返回。
路上莫菲问他：“师父，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你说。”
“这个死者顾明远是咱们这个案件的受害人，但我感觉你似乎觉得他像个坏人，所以一直在调查他而不是花更多的精力去调查凶手。”
“凶手的线索是要从死者身上找的，他的朋友、家人、仇人，只要是利害关系人，就都可能是凶手。”
“但是我觉得你一直在调查顾明远本人而不是那些可能的凶手。”
“顾明远这个案子比较特殊。一般来说，像顾明远这种没有明确仇人和过节的死者，凶手最可能是他的家人亲属。如果从得利的角度说，他的妻子是最大的嫌疑人，可你也看到了，他妻子的状态，不像是能杀了他的人。”
“那要这么说，最初我们抓了孟嘉应该是个错误，因为杀了顾明远反而是对她自己不利的。”
“嗯。”
“孟嘉出轨顾明远，一般来说她的丈夫王燕生很可能是凶手。他跟顾明远有夺妻之恨。可是我们的调查显示，他既没时间作案，看起来对顾明远也没什么仇恨，顾明远被他勒索还给他提供金钱，死了也是对他不利的。”莫菲分析道。
“所以，这两个人都不可能是凶手。所以现在我们了解的是顾明远的社会关系。巧合的是，从他这里我好像看到了汤亚晏的影子。”
“师父，我觉得这种大瓷瓶也并没有什么特殊，汤亚晏很可能是从其他地方弄来的，制作瓷器的厂商也有很多呀。”
“不会，今天我们看见的这个瓷瓶，和我在汤亚晏别墅里的瓷瓶，应该是一家工厂生产的，并且是一批产品。所以，我们需要到顾明远的工厂去进一步了解情况，还需要再次到汤亚晏家里去看看那对瓷瓶。”
“那我们先去哪里？”
“先去吃饭。”
莫菲这才注意到，原来方斌的车已经走到了她不认识的路上。很快，方斌停了车，带着她到了一家门面不大的餐馆。莫菲反正是跟着混，也不多问。
进去后，方斌把她带到了一个角落里坐下。没几分钟，过来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来送菜单，为他们点餐。
“两位吃点什么？”
这句话平平常常，但莫菲却很意外。原来这个女孩子的口音是香河镇口音，口齿粘腻，声调温软。
方斌说：“老四样吧，今天再加一个豆腐煲。”
等菜上来的时候，莫菲感到心里暖暖的，方斌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知道她喜欢的菜式。这些菜色泽清爽，肥而不腻，有很营养。尤其这道豆腐煲，就跟外婆小时候给她做的几乎一样。当然，这本来是香河镇的特色菜。
正在莫菲心里感慨时，突然听见方斌不好意思地说：“我刚才忘了征求你的意见，直接点了菜，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你点的很好呀，我觉得都好吃。”
方斌哂笑自己：“不好吃别勉强。我一个人惯了，有时候带着曹康那帮小子出来，都是我直接点菜，所以一直没想到让着别人。每次带你吃饭，都是我点，刚才等我想起来的时候，菜都点上了。”
“你点的菜口味很好，真的好吃。”莫菲一边说，一边像是为了证明好吃一样，夹起豆腐煲中一块豆腐，吹了吹，放进嘴里，果然脂香满口。
“慢点儿吃，别烫着。”方斌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鲜香滑嫩。师父，你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我从7岁以后就很少有机会吃香河镇的菜了。后来到了海城工作，除了回去香河镇家里吃，就想在海城也找一个香河镇味道的餐馆，这样工作忙的时候，可以就近打牙祭。”
“你7岁就离开了香河镇？”
“嗯，7岁的时候，我被我的亲生父母接回北京，直接住进了寄宿学校。只有在暑假的时候，有大约2-3周的时间回到香河镇爹娘的家里。其他暑假的时间也要上各种培训班，平时不放假的时候，更没机会回来。”
“难怪了！”莫菲念叨了一句。她觉得心里很同情方斌。在寄宿学校住，年龄还小，估计也受了不少的委屈。
“难怪什么？”
“没什么！”莫菲是想说，难怪你总是这么冷僻。
“很同情我？”方斌看着莫菲说。
莫菲很老实地点点头。
“也没什么，那也是一种人生体验。我现在最知道，当你自己还很弱小，也有没有亲人在身边的时候，要如何保护好自己。”
“那你周六日回家吗？”
“周六日一般不回，但节假日会回去。”
“你的……爸爸妈妈，他们……”
“周六日都不接，那他们是不是很爱我？对吗？”
“嗯。”莫菲被说穿了心里话，大眼睛里都是惊讶。
“我母亲是继母，父亲非常忙。我从小不在他们身边长大，他们估计很难爱我吧。”
“你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吗？”
“除了田琦田波就没了，但我继母有个养女。”
“是你的妹妹？”
“对，比我小3岁。”
“那你们……会一起玩儿吗？”
“节假日的时候，会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但交流不多。”
“噢。”莫菲有些难过，想着让他回忆这些，估计他会难过。正想岔开话题，却听方斌说：“没关系，你有问题尽管问，我不会因为这些难过。”
莫菲感觉方斌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总是能抢先一步知道自己的意愿。
“我能问一句，你亲生的妈妈，是你几岁的时候离开你的？”
“大约1岁左右吧，我听娘说的。”
“哦！”问了这句话，莫菲就感到很后悔，觉得自己不该问。
“她是因为得病去世的。她去世一周后，我父亲带着我的继母就出国去办厂开公司了。”
“啊？一周？”莫菲脱口而出。
“是的，就一周，过了头七。”
莫菲看着方斌，心情复杂，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聊下去，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方斌。
“不要替我难过了，小徒弟，赶紧吃了饭，我们要去两个地方做调查。”方斌微微一笑，打断了她的哀伤。
莫菲听了这话，也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始埋头吃饭。结果结束的时候她发现，又把自己吃撑了。她心里暗想，照这样吃下去，我肯定会变成一个小胖子的。
他们现在的目标是先去汤亚晏的家里。方斌想让莫菲也看一下汤家的瓷瓶，看看有没有什么细节和线索。
到了之后，方斌找到盯守的人员，让他们打开了汤家的大门。他带着莫菲，直接去了地下室中汤亚晏的书房。
这个书房果然很大，而且金碧辉煌，那两个瓷瓶放在汤亚晏巨大的书桌两侧，像是两个门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