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遗嘱1
周一早晨，海城的天气万里晴空。莫菲此刻正坐在方斌的车上，俩人又去继续他们雷打不动的晨练。
一路上，俩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颇为尴尬。好不容易到了绿轴公园，俩人赶紧下车，稍事活动后开始跑步。但是今天的方斌，却无法如往常一样，他今天特意跑在莫菲身后，一边跑一边想着心事。
方斌一直是偏冷峻的性情。但从他懂事以来，身边都是爱慕他的女孩子，而他却因为童年生活的阴影，一直对交女朋友有障碍。寄宿学校、警官大学，这么多年的半军旅生涯，让他已经逐渐形成一种苦行僧的生活方式。他自认为这种生活方式，就算是他喜欢一个女孩子，也会害了人家的终身。所以，无论是周淑、夏芳，还是那些局里大姐们给他张罗的诸多优秀的女孩子们，他都视而不见，主要是不想带给人家一生的不幸。
而对于莫菲，奇怪了。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这个女孩儿太柔弱了。她一下子激起了他的保护欲，但他却没意识到。不仅没意识到，还不会表达，说出的话是说人家姑娘不适合当警察，然后把她摔倒在地。现在他想起来当初的事情，都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后来带着她锻炼，带着她工作，慢慢地他看懂了自己的心。原来，当这个女孩儿到来的时候，这种喜欢是无法控制的。他不想唐突她，可他真的是没忍住。现在，他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跟自己说过的话，她自认为神秘的身世到底是什么呢？因为这一点，她不肯做他的女友，究竟在她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跑完了一周圈，方斌回到车上，如往常一般拿运动饮料给她补充能量。可一转身，他发现气喘吁吁的莫菲也跑回车边，打开车门拿出了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了两瓶饮料，一瓶递给方斌：“师父，从今天开始，你喝我带的饮料吧，不能让师父一直请客。”
方斌接过来一看，跟自己买给她的一样。
莫菲弱弱地解释说：“我主要怕你不喝别的饮料，所以，我就照猫画虎也买了这个。”
方斌忍不住好笑：“莫菲，你承认我是你师父了？”
“我承认，我承认。”莫菲赶紧表态。
“那好，师父对你的第一个要求，你要记清楚：以后每天早晨喝的水，由我来买。”
“啊？这……”
“不过，现在这瓶，就算你的拜师礼，我就收下喝了。”
莫菲如释重负，点点头，笑了；一边把自己这瓶拧开盖子喝水，才发现跑了步，身上非常软绵，拧瓶盖居然还很费力。她想起来，以前的水，都是方斌拧开盖子递给自己。
一旁的方斌早已想到，从她手里拿过瓶子，拧开了递给她：“没力气的时候，就告诉我。我看你这个样子，格斗课肯定没过关。”方斌又调侃她。
莫菲接过水瓶，略感羞涩。此刻的的莫菲，头发上的汗尚未干透，额头上也有细小的汗珠，脸蛋红扑扑的像是抹了胭脂一样吹弹得破。她仰脸喝着饮料，映着阳光，浑身都是青春的味道。方斌在一旁看着，忽然有些发呆。
吃早饭老样子，回来上班老样子。他们俩回到局里上班，迎面碰上了曹康，曹康看起来有非常紧急的事情，因此莫菲很有眼色地打了招呼就自行离开。果然，方斌跟曹康俩人过了一会儿，一前一后进来，在电脑前看了几分钟资料，然后俩人就准备出去。走前，方斌告诉莫菲，今天是顾家公布财产分配的时间，注意了解顾明远案件的进展情况，莫菲点头回答：“知道了。”
大约上午10点钟的样子，魏宏来叫周淑，说顾家的法律顾问到了会议室，让她也一起参加这个遗嘱宣读的会议。因为这个保险箱是在凶案现场带回来的，目前凶案未破，这个也算是物证之一，无法还给顾家，所以成律师只好到公安局来办理这个手续。
成律师是成何律所的合伙人，多年来一直担任顾明远公司的法律顾问。目前顾家情况特殊，全家人除了顾皓真外，没有一个具备法定继承资格的人。
成律师前段时间一直在境外度假，现在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办理顾家的遗产问题。成律师说，原本他们曾经建议顾先生在银行租个保险柜来放重要的资料，包含财产分配这些事务，但顾先生却觉得放东西拿东西都要去银行太麻烦，就买了保险柜放在家里，里面的文件都经过公证。顾先生有书面函件授权成何律所进行处理，因此这个保险柜的密码，律所是知道的。
现在，谁也没想到，顾明远会意外死亡，这个宣布遗产分割的时间会这么近。
财产宣布的全过程都要录像。一起来到公安局的人是顾皓真、许叡丹和顾聪安。奇怪的是，成律师还叫了张长生，而洛小雪本来不在名单里，但她声称许叡丹必须有人照顾，非要跟着去，居委会的人倒是觉得她说得有理，毕竟精神病人也容易出意外，于是带着她和许叡丹、顾聪安一起来到分局。
到了会议室，顾皓真看见洛小雪，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而洛小雪却嘴里哼着歌，拉着许叡丹母女从容地走到会议桌的另一面。
魏宏的队员刘伦伟将保险柜领到会议室，成律师用自己知道的密码打开了保险箱，拿出了里面的文件，一一宣读给大家听。
第一份文件是关于房产。顾明远名下有两处房产，按照海城的政策，必须是已婚的家庭才可以买两套房子，这两套房子都是在顾明远的名下。房本上虽无许叡丹的名字，但成律师也做了解释，这两套房都是顾明远和许叡丹的夫妻共同财产。但出人意料的是，顾明远把属于自己的那一半，全部赠与姐姐顾皓真。也就是说，顾家的房产现在的继承人是顾皓真和许叡丹，一人一半。
第二份是关于顾明远名下的存款。他的银行卡有4张，分别是工行、建行、农商行和招行的借记卡。里面的钱款是33995万。他将其中工行的5年定期存款100万赠与姐姐顾皓真，建行卡里的5年定期200万留给女儿顾聪安，但由律所代为保管，到顾聪安18岁的时候才可以动用。还剩的两张卡里，都是活期存款，加起来差不多40万，居然是留给张长生的，留言是让他照顾顾皓真和顾聪安两个人。
第三份是关于公司的股份，因为是在婚姻存续期间成立的公司，虽然股权都是顾明远自己的，但也有许叡丹的部分，顾明远把自己的那一份全部赠与姐姐顾皓真。
第四份是关于家里的那些陶瓷藏品和其他的一些财物，比如金银器皿、画作和他购买的玉器等，有详细的表单注明来源、价格和出处，他把这些留给女儿顾聪安，但条件依然是在顾聪安满18岁才可以处理，在这之前，交给律所代为保管，并说明已经付过管理费。按照清单上所表达的内容，这部分财产并不是多么贵重，大约也就100来万。
一共4份文件，说得非常清晰明了。
成律师宣读完之后，顾皓真泪流满面，她嘴里喃喃地说：“骏骏，你舅对你多好呀，他把东西都留给了咱娘俩，你以后再也不用害怕没地方住了。”
许叡丹大约是啥也没听懂，就是缩在洛小雪后面，怯怯地看着四周，眼神飘忽。顾聪安拉着妈妈的胳膊，眼神也是怯怯的。居委会的人心想，还真是带着洛小雪就对了，不然许叡丹这个样子，万一出点儿啥事，谁能应付呢？洛小雪则一副不屑的样子，撇着嘴看热闹。
大约这些人里面，最没想到会有遗产的是张长生，他刚开始还有点儿懵懵的，后来就开始抽搐着哭，眼泪冲刷着他脸上的疤痕，看得周淑既害怕又觉得也挺心酸的。她觉得，大约对于张长生来说，可能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就是顾明远，还给他留下钱财，这个对张长生来说大约也算一笔巨款了吧。
成律师看着这一家老的、小的和疯的，也觉得心里不好受。他问顾皓真：“顾女士，现在顾先生的遗嘱已经算是分割完毕，目前还有一个问题是，顾先生的房子他自己的部分留给了您，您现在可能要跟许女士把房产重新分配一下，这样才能真正完成继承和过户。”
“跟个疯子能怎么分？更何况我儿子现在还躺在医院，还没醒过来，房子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现在需要这100万，我要给儿子看病。”
“这是定期存款，数量很大，如果现在取出来，您会有10多万的利息损失，我建议您如果不是必要的情况，暂不取出，等2年时间到期后再取。”
“这么多？那我先不取了。可是我要用钱怎么办？我自己手上的钱也不知道够不够维持他两年的治疗费用。”顾皓真说着又哭起来，哭了一会儿，她又想起来一件事，对成律师说：“明远公司的股份我可以拿到钱吗？”
“如果有盈利你可以拿到分红，或者你转让股份有人买，你也可以拿到钱。”
“我不要股份，我也不懂，我想换成钱。”
“主要是有人愿意出钱买你的股份才能变现。”
“我去哪里找有钱的人呀？我谁也不认识，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顾皓真说着又开始哭。
“顾女士如果需要，以后可以委托我们律所帮你办理。”成律师安慰她。
“还有啊，律师，刚才你说我跟许叡丹的房子，你觉得要咋分？”顾皓真问。
“两套房都价值不菲，你们可以一人一套，过户前按照市值多退少补。”
“哼，俺阿姨这种情况哪有钱给！俺叔也真是，自己老婆都不给留一分钱，切！”洛小雪来了一句。
“对，你个小妖精，整天卖弄，也没拿到一分钱。”顾皓真狠狠地看着洛小雪。
“我警告你，我以后是要嫁人的，你个老妖婆不要乱说，小心我告你。”
“你们俩不要吵，这是在公安局。”周淑警告他们俩人。
魏宏问成律师：“这是顾先生的全部财产？”
“是不是全部财产不知道，但这是顾先生委托我们律所管理的全部财产。”
魏宏看起来有些疑问，但他没有再发问，他示意大家遗产处理完了，各自回去，让律师协助办理后面的事务。
观看了全过程的周淑回到办公室，给其他人讲起了故事，最后周淑感慨地说：“你们说奇不奇怪，顾明远这么大一个老板，居然才有300多万的存款，自己老婆一分不给，倒给司机留下财产。这就不说了，最大的问题是，他那个小三儿孟嘉，口口声声说她跟顾明远多么恩爱，可是顾明远没给她留任何遗产，提都没提到她。这么看起来，这男人啊，真的全是骗子。”
办公室里的男队员都不干了，说周淑一棍子打死一大片，把所有的男人都说成是坏人。只有莫菲不语，她隐约觉得这件事有很多蹊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