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亲疏1
孟嘉被吕宁保释出来后，她没有回到自己家，直接住进了父母家里。虽然她考虑到女儿可能会被自己消瘦的模样吓到，但她还是不敢回到自己跟王燕生的家里。她现在已经无法想象回到那个“自己”的家中，她会遇到怎样的危险。
顾明远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最能庇护她的男人死了，那她的庇护人就只剩了年迈的父母。父母虽是她的庇护人，但同时也是她需要保护的人，还有女儿，才6岁，更是必须好好保护起来，大家在一起，总有个照应。
王燕生已经想到孟嘉不会回来住。他即便把他们俩人的家已经弄成了盗窃现场，也无所谓，但他没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于是他登门去拜访孟嘉。孟嘉父亲在猫眼上看到是王燕生，没给他开门。
王燕生只好给孟嘉发微信：“孟嘉，你开门，我来求你的，不会对你不利。”
见孟嘉毫无反应，王燕生又发：“孟嘉，你不可能一辈子不出门的，我只是想跟你谈谈，绝不会对你不利。你开门让我进去吧。”
他发了信息后等了大约20分钟，孟嘉那里毫无反应，他只好无奈地离开。
午后，孟嘉一家吃过午饭，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孟嘉他爸非常紧张，在猫眼往外看，原来是快递，应该是孟嘉女儿的冬衣和冬鞋到了。
孟嘉父亲开了门刚打算接过外卖员的东西，结果猛地冲出来一个人，一把推开大门，孟嘉父亲的父亲猝不及防，被推坐在地上。外卖员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得目瞪口呆，这个人正是王燕生。
外卖员刚想说话，就见王燕生说：“这里没你的事，你赶紧走，这是我老丈人家，我们是一家人。”
那个外卖员看看情况，不敢多待，赶紧一溜烟跑下了楼。
王燕生关上门，倒是把孟嘉的父亲扶了起来，从屋里的孟嘉听到动静出来，看到王燕生，突然变得脸色发白，正想说话，被孟嘉的父亲拦住：“小嘉，你回卧室，有什么事我跟他说。”
“我不是来找您的，我是来找孟嘉的，您放心，我不会打她，不用这么害怕。”
“你个混蛋，现在马上走，不然我就报警。”
“报警也没用，我是您家女婿，家务事，警察不会管的。”王燕生带着嘲讽回道。
“我看警察管不管！”孟父说着就准备拿手机拨号。
“不用那么费事，我就跟我老婆说几句话，你放心，我绝不会动她。我什么都没干，你叫警察来干什么呢？”
“爸，您别管了，让他说。”
“进屋里说吧，门不关，我是来跟你商量事情的，如果我们达成一致，那不就皆大欢喜了嘛。”
“要是我们不同意呢？”
“我会给孟嘉时间考虑的，不会硬上的。”
孟嘉冲父亲点点头，带着他进了卧室，门没关，孟嘉父母紧张地待在门外。
“孟嘉，”王燕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我今天来，主要是跟你谈离婚的事情，拖了这么好久了，你的情夫也死了，我们之间的账算算清楚，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你说，你打算怎样？”
“我的意思是，我呢也不跟你争孩子，你在外面有别的男人，我这些都不跟你计较了，所以离婚的时候，房子给我，另外，还有那200，你付给我，我们就两清了。”
“房子我可以不要，可是200万我没有。”
“姓顾的答应我的，现在他死了，你作为他的情妇，这笔钱我只能问你要。”
“那套房子少说也值400万，卖掉还完贷款，也还会剩300万，这房子我不跟你争你拿去好了，孩子的抚养费也不用你出，其它的我一概没有。”
“警方在调查顾明远案子嫌疑人的时候，说姓顾的活着的时候，已经取出来83万的现金，我想这笔钱一定是在你的手里，你必须给我。”
“哼，”孟嘉冷笑，“你肯定在家里都刨出坑了吧，要是有，你能找不到？”
“我知道你不会放在家里，我在家里找的东西也不是这笔钱，我是想找你曾经戴过的劳力士表，我记得有两块，我希望能找到一块，可一块都没有。但那笔钱你肯定放你爹妈家里，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
“难不成你要在我父母家里也翻一遍？”
“你给了我，我就不用翻了，剩下的那些钱，你就把姓顾的给你的体己钱拿出来给我好了，他一定给过你很多的钱。”
“明远什么都没来得及跟我说，他就死了，他是被人谋杀的！你想要财产，就去找明远法律上的亲人去要吧，我这个情妇是分不到任何东西的。”孟嘉恨恨地看着王燕生说。
“不可能吧，他即便没想给你多少钱，那些限量版的首饰，还有他的瓷器收藏，你手上肯定有呀。”
“你如果愿意，我们就办理离婚，互相两清，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上法庭去切分，你自己看着办。”
王燕生看孟嘉要翻脸，突然把语气放软：“孟嘉，你知道我为什么急需要钱。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房子卖了钱还是不够，好歹夫妻一场，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王处这么跟我讲话，我倒是第一次见呢！”孟嘉嘴角上扬：“你手里有权，多少钱弄不来，就不用在我这里装可怜了。”
“最近，你也知道，查的很紧，老顾死了，我这一时也找不到其他人，对方又逼迫得厉害，我也是走投无路了。”
“房子卖了，还不够你造的？那到底欠了人家多少啊？”孟嘉鄙夷地看着他。
“房子……我已经抵押到典当行了，卖了也没剩几个钱。”
“你说什么，你把我们现在这套房子也抵押了？东山路的房子， 你就是告都没告我就直接卖了，我没跟你计较。这套房子现在是我们唯一的房子，你真是会败家呢。”孟嘉极为愤怒。
“东山路的房子本来就跟你无关，你还想回去住？你敢去住吗？”王燕生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孟嘉看到他这个表情，眼神就开始紧张，心里涌起了万千恐惧和愤怒。那些曾令孟嘉痛苦的回忆，都发生在东山路的房子里。
当初，他们小夫妻结婚后，直接住进了公婆为他们购置的东山路的房子里，但几乎是蜜月都没有过完的时候，王燕生就开始打她。每次王燕生喝了酒，只要一出现这种表情，那就是要打人，折磨她。
孟嘉在婚前原本知道，自己跟顾明远的事情，王燕生一直如鲠在喉。当初如果不是王燕生向她发誓不计较这件事，她是不会答应他的。王燕生不仅对孟嘉好，对孟嘉的父母更是极力巴结，最后把孟嘉和她父母都感动了，孟嘉这才同意嫁给他。
但孟嘉不知道，王燕生娶她，是因为恨她，娶回来的目的就是要泄愤，折磨她。
王燕生家暴她也很有原则，只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打她，比如前胸后背那些必须用衣服遮起来的地方，从不打脸；到了后来，他开始用各种其它的手段折磨她，比如用夹子夹她，皮带抽她，还要事先把她捆住，用枕巾把她的嘴堵起来；有时候他还会在她的饭里下迷药，她都不知道王燕生干了些什么，但是等她醒来的时候，她身上到处都是青紫的伤痕，下身也会非常疼痛。比起来被王燕生殴打，她一想到自己被下迷药就瑟瑟发抖。
一般到第二天早晨王燕生都会给她下跪求饶，还帮着孟嘉上药，痛哭流涕说自己实在忘不了孟嘉跟顾明远的事，因爱生恨，控制不住自己。
孟嘉一开始还安慰他，自己也落泪，说她现在跟顾明远已经是完全没关系了，说王燕生明明保证自己会忘了那件事，为什么不守信？王燕生就说他也竭力要忘掉，可因为太爱她，反而忘不掉，然后保证下次肯定不会这样了。
但是几次之后，孟嘉发现这都是他的表演，都懒得浪费表情。一言不发地看他表演完，起来拖着疼痛的身体梳洗后就去上班。再到后来，王燕生也懒得表演了，俩人就当家暴的事情没发生过，各自去上班。
那时候，如果公婆来他们家，或者叫他们过去公婆家吃饭，王燕生就会给孟嘉准备好一些东西当礼物，让她带给岳父母，并威胁孟嘉 在自己父母面前要乖巧，然后一般这段时间王燕生也就不折磨她了。等着过个10天半月，具体也不知道哪天，王燕生突然就会再次发作，晚上又来折磨她。
她每次被家暴后都想离婚，可王燕生在她父母的面前特别孝顺，出手大方，岳父母家里，或者他们家亲戚有事，他绝对帮忙，所以孟嘉父母的亲戚都夸孟嘉找了个好女婿，甚至在她父母的邻居们眼里，他也是一个特别好的人，孟嘉父母一直引以为傲。
孟嘉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有些虚荣心的。王燕生在海关工作，经常单位发的福利，他都会尽数拿来给岳父母。孟父爱抽烟，王燕生自己不抽烟，就把别人给他送的烟全部给岳父拿来；还曾经给孟嘉母亲买过一些轻奢的名牌包和丝巾，那是海关罚没的走私物品，他买下来并不贵，但岳母背着包在跳广场舞的时候，被那些同在一个小区的老姐妹们羡慕一番也很有面儿。孟嘉不敢破坏这种氛围，每次话到嘴边，看到父母的样子，只好咽回去不说，她就再忍忍，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提。
就这样折磨了孟嘉3年，直到孟嘉怀孕。结婚三年才有了喜，公婆很高兴，住到了王燕生的家里，照顾怀孕的媳妇。
可东山路的房子买的早，房子比较小，住两代人都很挤，公婆担心将来有了孩子没法照顾，就筹划再给他们买套大房子。六七年前海城的房子就已经很贵了。王燕生父母不想把小房子卖掉，因为东山路的房子虽然小，但是好出租，租金也不少。
后来两家的父母，还有他们夫妻俩，共同凑了首付款，买了这套120多平的三居室房，贷款由王燕生夫妇自己还。当然孟嘉父母收入不高，比不上王燕生父母，所以王家父母出60，孟嘉夫妻自己20，孟嘉父母只出了大约20的比例。之后房价再涨，现在这套大房子的价值已经达到了400万，东山路的房子别看小，也价值300万。
新房子买好后，他们一起搬进了新居，生活的轨道似乎开始转好，发生在东山路小房子里的家暴，就再也没发生过。
王家父母住在王燕生家里照看小孙女，加上孩子跟妈妈和奶奶睡，王燕生的家暴就不便实施。孟嘉为了怕王燕生欺负自己，跟公婆处得格外好，婆婆最是满意孟嘉，看似亲如母女，王燕生只好收敛起自己的嘴脸过日子。为了孩子能健康成长，孟嘉渐渐放弃了离婚的念头。而在外人看来，王燕生跟孟嘉郎才女貌，又添了小女儿，王家父母是退休干部，退休金很高，日子过得别提多好了。
但是，令孟嘉没想到的是，这种日子美好了多久，王燕生就被人带着入局，在赌博中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