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香河2
为了找到许叡丹在香河镇的住址，方斌特意到许叡丹毕业的大学里去查了档案记录，里面注明是香河镇的景泰路28号。按照这个记录，又核对了现在的香河镇地图，他确定是在这条街上，但不确定这个28号现在还有没有，或者是不是原来的28号。
景泰路历史上是烧瓷人家的聚居处，政府为了保留这种非遗产业的原貌，现在已经将这里列为旧城保护地段，因此大部分的民宅都被保留下来。
他们俩来到景泰路，果然有种乡愁一样的情怀。整条道路还是青砖铺地，两边的建筑几乎都是单层，或顶多二层的旧式民居。虽然年代久远，但依稀能看出这里的建筑风格是那种粉墙黛瓦的江南民居风情。这里的居民也大约都是原住民，每家或大或小都有个小院子。小街很有风致，估计来旅游参观的外地人也不少。这里的人家的在小院子里面开起了小茶馆，也有咖啡馆，小饭馆，还有卖各种瓷器和饰品的商店，还有一些制瓷的diy体验馆，看上去很热闹。
方斌带着莫菲一路寻找着28号。走入景泰路没多久的时候，他们发现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前面有一户的门是锁着的。莫菲好奇地先跑过去看，门楣上竟赫然标着许宅-28号。原来这就是他们要找的许叡丹的家。
从这个锁着的大门外看，许家确实算是有排面的人家。按照大门的宽度，估计许家的院子有其他那些人家院子的两倍大。但是，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因为院墙上有很多的杂草，它们生长得欣欣向荣。
方斌没想到会是这样。他以为这里现在大约是卖出去或者出租给什么人经营了，却没想到居然是空锁的状态。恰好28号旁边是一个休闲小茶馆，他带着莫菲进去喝茶。
方斌进去，不顾莫菲的反对，除了点了茶之外，还点了很多的小零食，尤其是本地的特产山核桃，这种小核桃价格很贵。这里的老板看方斌的花费大，很高兴，还特意过来跟方斌打招呼，并且亲自给他们俩服务倒茶，方斌随即跟这个老板攀谈起来。
方斌称自己跟女朋友是受托而来，特意想买许家的瓷器，好不容易打听到这里，却发现许家的大门是锁着的。
老板问：“老弟，你为什么特意来买许家的瓷器，他们已经搬走很久了，现在都没有许家瓷器了。”
“我父母结婚的时候买的，许家做的白瓷茶盏和盖碗，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莹白瓷，俩老人特别喜欢，都30年了，结果没想到前些天不小心打碎了两只，这次让我专门来这里，看能不能买到差不多的。”
其实是方斌爹娘家里真的有一套许家瓷的茶具，就是当时方妈妈买来喝茶的。方斌就把这套茶具拍了照，作为来此聊天的一个物件。
“白瓷倒是许家的好，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不过，其它家的白瓷也不错，您要看的话，我可以推荐您几个地方。”
“没有了？”方斌露出疑惑的样子。
“早就没有了。”
“许家不做瓷器了？”
“不是不做了，是不在香河镇做了。听说许家的女婿把这家厂子搬到海城去了，还做了很大。只不过不叫许家瓷，叫了一个很怪的名字，我也记不住。”
“听我母亲说，咱这里制瓷的工艺不都是传男不传女吗？怎么还能传给女婿？”
“哎呀，许家可怜呀，唯一的儿子死了，可不就得传给女儿女婿嘛。许老爷子那是老来得子，都快半百了才得了这么个儿子，还死了，那有什么办法？不过，你要真要许家瓷，我爸那里还收着一些以前的，有兴趣的话可以到我家后院看看。就是现在这些瓷器的价格贵一些，不知道您能不能接受。”
“这可太好了，价格不是问题。我一定得去看看。”
老板随即招呼伙计，把方斌刚才点那些茶点和茶，一起带着到后院。老板还解释说：“我爸年龄大了，特爱聊天，我把茶点也都给您带过来，你们可以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让我爸给您介绍仔细一些。”
“老爷子这是爱热闹呀。”
“可不，我爸原先就是许家瓷的工头，跟许老爷子关系好着呢，后来，许家的混蛋女婿非得把厂子移走，还不让我爸这些老人过去，他老人家心里这个难受。”他们一边走一边说。方斌跟莫菲对视一眼，感到意外之喜。
“爸，有人来买瓷器，您出来接待一下。”
他说完，就看院子里出来一个老者，须发皆白，但是精神挺好：“谁要买瓷呀？”
“大爷，您好。”方斌跟老人家打招呼。
“这是咱茶馆的一个客人，他想买许家瓷。”
“想买许家瓷，有眼光啊，小老弟。”
“大爷，您能给我们俩说说这许家瓷的来历吗？”方斌跟莫菲与老人坐在一张八仙桌上，给老人倒了茶，开始聊天。
“啊呀，要说这许家在古代，说是曾经是烧官窑的手艺。官窑你们知道吧，那可是给皇上用的瓷碗瓷碟和摆件儿。不过后来皇上没了，他家先人就自己出来烧了，手艺还真是不错。不过香河镇里，这样的官窑后人开的厂子也挺多的。许家瓷的质量也算上乘了。我那时候在许家瓷的厂子上班，我们的效益还是不错的。老许跟我关系挺好，像兄弟，那时候我正在说媳妇，怕媳妇嫌我没钱没房，他就借给我钱，让我买下了现在这个小院儿。”
“哇，这么好的老板。”莫菲感叹，一语双关，看了看方斌。
“对了，你们小两口也知道许家瓷？许家瓷已经不做很多年了。”老人问。
“是我爸妈结婚时候买的定情物，前段时间不小心摔坏了。这次我带着女朋友来玩儿，他们让顺路给他们再买一套带回去。”说着方斌就把自己拍的照片用手机调出来，给老爷子看了看。
“是许家的莹白瓷。样式是很多年前的了。唉，那时候是许家瓷最好的时候，许嫂子还在，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老人很感慨，“一下子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老伯，刚才我听您儿子说，许家也有个儿子，不过已经死了。是不是那时候这个孩子还在？”
“那时候还没生呢。叡青是老生子，老许快50了才得了这个儿子。这可是许家的根呀，他当时摆酒请客折腾了好几天。”
“那时候有计划生育，这不算超生吗？”方斌问。
“我们镇上只要没生儿子，基本都可以再生一个，有的人家俩闺女了，还会再生一个儿子，计划生育的人也睁一眼闭一眼。做瓷的，没儿子，手艺传给谁？大家都认这个理。”
“这个孩子活着的话，多大了？”
“叡青要是活着么，我想想啊，”老爷子仰起了头：“可能今年有20多岁了，他比他姐姐丹丹小了将近一轮，那是个特别好的娃儿。可惜呦，许家这也是注定无后，叡青最后还是被人害了。”
“被人害了？被谁害了？”莫菲瞪大眼睛。
“还能是谁，肯定是丹丹的那个混账女婿。那个人长着一副好皮囊，还挺会假装，可是他真不是好东西。不过呢，老天有眼，听说他也死了。”
“哦？他也死了？”莫菲也跟着方斌假装吃惊。
“是，许家这个女婿叫顾什么的，我听我儿子说，死在海城了，而且不是好死，是被人谋杀了。坏事干多了，这就是报应啊！”
“许家这个儿子被害，就没人去报警吗？他是怎么死的？”
“唉，是观潮的时候被浪卷走了，就是他这个姐夫带着他去的。那一年观潮浪大，卷走了好几个人，报警了，啥也没查出来。”
“那怎么……说是许家女婿害死的？”莫菲追问？
“这是猜的。从姓顾的小子后来做的事情看，叡青死了最大的好处就是他的。没了儿子，可不这手艺就得传给女儿女婿，那时候丹丹有身孕，老许生病，所以厂子就交给他女婿管了。”
“许老爷子就没怀疑是女婿干的吗，还让他管着厂子？”
“老许那时候几乎没了半条命，一病不起。但这事却没办法怪那小子，那天是他让这小子带着叡青去的。我住在他家隔壁，当天就在他家里跟他一起抽烟说话。我听见他跟姓顾的说，让他带着叡青去观潮，那家伙还劝了半天说别去怕出事。结果叡青闹，老许烦了，说就让他着去看，这才一起去了。”
“许家父子太可怜了，”莫菲叹口气，“不过，大爷，我怎么感觉这个女婿也挺冤枉，老丈人让他带着小舅子去观潮，大浪卷走了人，这也不能全怪女婿呀。”
“话是这么说。但后来，这小子慢慢在厂里掌了权，就撺掇老许卖了厂子和这里的宅院到海城去，老许不肯去。丹丹那个傻丫头还向着自家的女婿，也逼着她爸说搬到海城，说那里的教育环境好，对自己新生的娃有好处。我记得当初丹丹还跟我说，让我劝老许同意到海城，说许家瓷能有更好的发展；再说了，离开这里散散心，也可以减轻老许的失子之痛。”
“说得也对呀。”莫菲接了一句。
“对啥，这都是姓顾那小子的伎俩。老许反正是不同意去，后来也没去成。”
“大爷，许家瓷的手艺后来传给他女儿了没？”
“最保密的那部分肯定没传给他，那时候丹丹答应了她爸，等自己生了男孩子，就还姓许，为许家延续香火，她说她女婿也同意，老许就把厂子交给她女婿去经营了。可谁没想到，老许没等到丹丹生儿子的这一天。大概这件事后多久，老许竟得了疯病，后来被汽车压死了。你说这世道，唉！”
方斌听老人说到疯病，他抬头看了莫菲一眼。莫菲知道，这个是非常关键的地方了。“大爷，他是怎么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