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调查4
（接上篇）郑同知的恼羞成怒，正是方斌想要得到的结果。如果郑同知很坦然地说出正是这个吴主任帮助顾明远办了事情，那顶多就是一个请托人情，但他居然不承认。这反而证明问题很大。
方斌斥责曹康：“小曹，我们今天来找郑总是希望郑总能提供我们一些有用的线索，什么吴主任，有主任的不是重点。”
曹康听方斌这么说了，便不再言语。
方斌安抚了郑同知后问道：“郑总，我想问问，顾董平时对员工都还好吗？有没有与员工发生冲突的情况？”
郑同知找到了台阶下，回答说：“顾董对人很客气，即便见到公司新来的底层员工也是很有礼貌，算是一个很平和的人。而且他很低调，也就最近这三年吧，应区里的要求，为了企业的发展，他不得已做点儿宣传的事情，出席一些协会的宴会，捐过款，为此上过2次电视。至于说到仇人……”
郑同知说着停下来，似乎在想要怎么说。
“没关系的，有话尽管说，我们会去落实，这就是个线索。”
“嗯，是这样，要说可能跟顾董有过节的人，很可能是顾董岳父家里的人。”
“噢？怎么回事？”
“好像有传言说顾董现在的身家最初是来自他老丈人的产业。”
“你是听谁说的？”
“这是发生了个事儿，我们猜的。”
“噢，什么事儿？”方斌看起来非常关注。
“我来宝琢任职的时候，公司已经上了规模，但是员工的去留还是很频繁。我是总经理，我有时候想留几个技术比较好的人，但请示顾董的时候，他都说没必要。后来我私底下听说这公司有个文化是逐老臣，就是逐年清洗以前跟着老板干的老员工。就像现在，我就算是最老的人，但我前后也不足五年的时间。当初跟老板创业的人一个都没有，所以连我在内都不是很清楚老板的发家史。”
“哦，看来真的是有问题。”方斌点点头。
郑同知接着说：“我其实是猎头推荐进来任职的。我来这里看了工作环境，觉得顾董为人也很谦和，就留下来工作，算是职业经理人。后来 相处得久了，老板也经常去我家吃饭，但顾董从没跟我提起过这个公司的过去。他既没说，我也不问。我们这里的员工依然是来一批，走一批，人员轮换很勤。”
“但是这样频繁更换员工，生产不会受到影响吗？你们这家公司我看工商注册是高科技产品。”
“高科技是高科技，但我们的工艺其实没什么，都是做代工，做不过来就外包，而且日常主要的业务是销售，核心关系都在顾董这里，走了谁都一样。其实现在顾董不在了，我代管这个公司也很吃力，因为核心客户我这里都没有名单。几个销售我都派出去跑市场了。”
方斌知道现在的郑同知肯定是想把自己从顾明远这里摘出去，但目前来说，郑同知提供的资料还是十分有用，“那顾明远跟他的老丈人是怎么回事。”
“我听以前被辞退的员工将八卦，说顾董的老丈人非常有钱，不过过世早；顾董的太太有病没法出来主持家业，这才把大权交给顾董。顾董很敬业，公司运转得也很好，但毕竟是从老丈人手里接过来，估计会有些他老丈人自己的关系，他得应付，也可能人家还是长辈。有两次，他本来在我家跟我俩口子说笑，突然接到个电话，脸色马上就变得恭顺起来，然后直接拿着电话到阳台上，关上阳台门说话，一边还点头哈腰的。”
“顾明远接完之后，有没有跟你说起过这个电话？”
“他只说是以前老家的客户，有重要事情要处理，我们也不敢细问。一般是接到这样的电话，他会很快离开我家。”
“这种事发生得频繁吗？”
“在我家前后只有2，3次吧，间隔的时间我记不清楚了。”
“据你猜测是什么原因？”
“我也说不好，从他恭敬的态度来看，像是他老丈人以前的客户，估计辈分比他大。”
“哦，那么你刚才说是什么事情，让你们猜测顾明远跟他岳父有过节？”
“这就是那个事了。”郑同知喝了口水，“我们公司的官网上有个板块是销售的售后论坛，目的是让大家对产品提意见的。大概是两、三年前的时候吧，具体时间记不清，不过可以查出来。大概持续了三天左右的时间，论坛里有人刷屏：顾明远你丧心病狂，抢夺岳父财产，你的死期快到了等等。我们的管理员把那个骂人的账号封掉，就会另有一个新的账号发出同样的内容，不停地刷，实在是烦死了。”
“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后来报警了的。不过那个it管理员并没有直接报警，而是先来请示我，我又去请示了顾董，这才报了警。”
“查到这些账号的线索了吗？”
“警察查了一下，说都是外地的id，估计是在一个网吧里。顾董看了那个地址，原来是在他岳父的家乡香河镇。过了几天，顾董专门找我，说这事算了。说他已经了解到，刷屏的是他以前工厂辞退的工人，是他岳父的老部下，他们不满意公司的退工赔偿，怀恨在心想闹事。为免麻烦，让我告诉it部门把这个板块取消，这事就这么了了。厂里倒是传得沸沸扬扬，不过顾董置之不理，这种事就是用冷处理的办法，慢慢也就没人提了。”
“之后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也没啥事情。但是顾董从那之后开始每次出门都带着张长生，甚至他在我家打牌，张长生就睡在楼下的车里。张长生其实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他是那种力量很大的人，以前在砖窑干过活儿，平时3,5个人只要张长生在一般都能把他们一拳撂倒，而且，他对顾董那是真有感情。所以，我感觉顾董心里还是有些顾虑。”
方斌点头，对郑同知露出感激之情：“这条线索太重要了，郑总，这对我们破案肯定会有很大的帮助。非常感谢，我为刚才我同事的态度给您道歉。”
他这一道歉，郑同知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也怪我，对这位曹警官不礼貌，我也道个歉。”
“郑总，我听说张长生就住在公司里，我们想跟他见面谈谈。”方斌岔开了话题。
“长生现在不住公司，搬去工厂的宿舍了。他现在我们还没想好怎么安排，先让他帮着厂里做点儿零工。”
“你们想辞退他吗？为什么不让他在你们公司继续做司机呢？”曹康插了一句。
“难办啊。”郑同知挠头，“你说长生吧，跟着顾董也3年了，这孩子虽然说话结巴，但真是个实心眼儿，现在顾董一走，我们就辞退他，这让外人看看，还说你们都是些什么人？人一走茶就凉，把顾董的心腹人撵走。但是你说留下吧，问题也很多。上周我们几个高管还在开会研究这个事儿。他现在只会开车，当保镖，我们几个也不需要什么私人司机和保镖；加上他原来是给顾董开车的，顾董现在没了，还是他发现的，大家心里本来就有点儿那个；再说了，长生的相貌、说话……方队，你知道的，做接待客户的司机也不合适。所以就先让他去工厂，看看大门，帮着打个杂，以后看怎么安排。这人也是个麻烦，他也没个家，把他开掉，他没个去处，说不定回来找事，所以我们也很为难。”
“员工安置确实是件不好弄的事情。对了，”方斌说，“说起员工，郑总，我还想麻烦郑总，能不能让人力部门提供警方一部花名册，我们找一下线索？”
“方队客气，这当然可以。”
“我想要历年的花名册，包括离职和退休的员工花名册。”
“可以。”郑同知非常爽快。
郑同知马上给人力总监打了电话，让她拉出名册，并打印出来，给方斌带走。
于是在很融洽的气氛中，双方结束了会谈。
在返回的路上，曹康笑着跟方斌说：“老大，我说你怎么今天叫我一起出外勤，又让我当背锅侠。”
“那是我看得起你。”方斌斜他一眼。
“不过，我觉得这个郑同知有意思了，好像他不说这个吴主任，我们就不会查一样。老大，你不怕他给那个吴思俊通风报信啊。”
“我就是让他通风报信，你派人盯住这个吴思俊，看看有什么发现。”
“这人应该不可能杀顾明远吧？”曹康不解。
“这个人我隐约有点儿印象，身材消瘦，脸上没肉，说话非常圆滑。他喜欢打牌，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老大，你的意思是说，他故意放出消息说爱打牌，是让别人输钱给他？”
“我可以推定，顾明远这晚上打牌会输给他不少钱。”
“胆子太大了吧，他不怕人检举他？”曹康问。
“一种情况是他觉得官儿当到头了，捞点实惠就算了；还有就是上面有人，他不怕。他在教育口，维护好他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这个混蛋，老大放心，我这就安排人去盯着他。”
“他或许是个线索，能查出顾明远身后的那些大人物。顾明远可以轻易为洛小雪这个没有户口的人办理身份证，说明身后的世界不简单。”
“明白。”
“不过，今天郑同知说的这个刷屏的事情，你还是去派出所调一下宝琢的出警记录，看看是怎么写的，当时发生了什么。”
“得令，老大。”
一上午的时间，周淑也没写出来几行字。莫菲看她已经没耐心了，过来找她，约她一起去看孟嘉。正好魏宏对周淑的要求是每天监控孟嘉的情况，有什么异常及时跟他汇报。
周淑对莫菲的感情非常奇怪。她很讨厌莫菲，这当然主要是因为方斌的原因，但她又很想跟莫菲交朋友，一则是了解莫菲跟方斌的八卦，另外做朋友也方便知道莫菲的长处和短处。
这时听到莫菲叫她，她正好也不想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就与莫菲一起去了孟嘉的病房。
相比起前些天，孟嘉的情况有了很大的改善。她大概从律师那里得到了一些信心，开始正常进食，逐渐恢复正常。吕宁曾经跟她说过，如果魏宏这里再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而警方又一直拖着不放人，她会把这件事公布给媒体，那时候分局就会陷入被动，所以，有可能过几天，孟嘉就可以取保候审。
魏宏这几天也在积极调查此案。他的逻辑跟方斌基本一样，都是调查顾家的家属，顾明远的公司，以及跟他有接触的人。但这些人基本都跟顾明远的死挨不着边。
顾明远公司的人，女的本来就少，几个勤杂工总不可能去杀顾明远，剩下的前台是个小女孩子，平时几乎都看不见顾明远，是人力招聘的，跟顾明远也没啥接触，不可能杀他；还有两个女销售，那天晚上都出差不在，有来回的高铁票证明，肯定不在本市。顾家的顾皓真是报案者那不可能，许叡丹一个精神病人，魏宏专门去许叡丹住过的精神病院调查，她是确诊的精神病人。
只有洛小雪没人证明她的话。她自己说那晚上她就睡在许叡丹的房间里，许叡丹倒是承认，但没用，她是精神病人。顾聪安也证明姐姐那晚上是在家里陪着妈妈的，未成年还是没用；连顾皓真也认为洛小雪不可能是杀手，因为洛小雪一直在勾引顾明远，而且即将得手，顾明远都跟洛小雪暧昧不清，就差上床风流了，她怎么可能去杀他，杀了他，她从哪里骗钱呢。
魏宏调取了恒仁艺墅当晚的监控，确实没看到洛小雪出入小区大门的记录。虽然有个女的在当晚7点钟出了门，但身材消瘦，肯定不是洛小雪。且洛小雪属于丰满的那一类，身高也比顾明远家里监控中第二次出现的女子要矮一些，而那个女人跟孟嘉非常像，是纤细的身材，虽然监控上的图像很糊，但一眼看去跟洛小雪还是完全不像。
本来魏宏是可以花时间慢慢调查，但是陈德华整天催他，每天让他汇报情况，催得他也很乱，无法聚焦疑点，但他不敢跟陈德华抱怨。他做不到方斌那种态度，谁来我都不鸟。再者说，陈德华也算是带着他一路升职过来的，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查。
只是魏宏也纳闷，陈局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