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调查3
（接上篇）方斌肯定自己不是在汤亚晏的书房里看到的，汤亚晏其实没什么正经书房。说是书房，但一屋子的金银珠宝，玉石翡翠。汤亚晏应该是喜欢那种很大而重的东西，这些摆件都是那种很大部头的雕塑，金佛、翡翠鱼缸，玉花盆等，还有两个巨大的瓷瓶，是落地摆放的，一个上面的图案是花开富贵、另一个是松鹤延年，都是很讨喜的样子。现在看起来，这两个瓷瓶应该是从顾明远那里弄来的。但之前侦办的时候，大家对瓷瓶还真没什么关注度。现在看起来，俩人确实有过往来。
但顾明远显然比汤亚晏的品味高，他的书房里反而没有那种笨拙的瓷器，都是很精巧的东西。而且还有一整面墙的书籍，表达了他文化人的气质。
这次方斌提出再来看，是他想知道这次跟上次有哪些不同之处。但看来顾家人谁都没动过这里，因为过了这么长时间没人进来，这里已经有了一层浮灰。而且挂在书房的那柄桃木剑也依然还在这里，看来是顾明远本人布置的，家人并不了解。
但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从顾家出来时已经过了中午，方斌带着莫菲去吃饭。他事先没征求莫菲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就直接带着她去了一家看起来不是很豪华，却很雅致的小店。吃饭的时候，方斌也一样没有事先征求莫菲的意见直接点好了餐，跟她说：“工作餐，将就吃点。”
但令莫菲奇怪的是竟然这些菜她喜欢吃，最后感觉都把自己吃撑了。或许是因为太饿了？她很疑惑地想着自己为什么吃了这么多。然后，她才想起来自己这样会不会很像吃货，这种吃相方斌看到会不会笑话自己？
但是她偷眼看方斌的时候，发现方斌在看自己的手机，完全没有看她，这让她放下心来。
只是莫菲不知道，方斌的余光是非常厉害的，甭管他在干什么，余光瞥到的地方，他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方斌看到她偷看自己，心里暗笑。
饭后，莫菲以为他们会回到分局宿舍。然而她发现车子前进的方向与分局的方向相反，越开越远。莫菲想了半天终于问了一句：“方队，我们这是去哪里？不回分局？”
“送你回家。”方斌尖简短地回答。
“送我回家？”莫菲有些摸不着头脑。
“嗯。”
“那方队你不用送我了，我坐地铁回家很方便的，前面路口就有一个地铁站。”
“服从安排。”方斌很淡定地说。
“噢。”其实莫菲心里是说，原来你一早打算送我回家，怪不得在出来跑步前让我回宿舍去拿我的随身小包。
这时，开车的方斌冷不丁问她：“通过调查，你对洛小雪是什么印象？”
“我感觉她挺聪明的，虽然看上去好像是个非常势利、虚荣的女孩儿，但我觉得她好像是故意给我们这种印象。”
“还有呢？”
“还有就是感觉她说话的口音怪怪的，不像是方言，感觉说话的时候发音拐来拐去。”
“很好，还有吗？”
“还有么”，莫菲想了想，“我感觉她虽然长得挺漂亮，不过，好像哪里稍微有一点点的不自然，不过我还不能确定是哪里不对劲。”
“就是这一点，她整过容。”
“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不仅整过容，而且是很大的整容手术。这个为她做手术的人，技术是非常好的。”
莫菲很惊诧地看着眼睛看着前方开车的方斌，“方队，你……？”
“在顾家的时候，她坐在离我很近的地方跟我套近乎，还专门往我的面前凑近，我看到她鬓边的皮肤与耳朵交接的地方，有一道细纹。这种细纹应该是手术的痕迹。”
莫菲此时对方斌大为佩服，原来他一边跟洛小雪打着嘴仗，还一边观察到了这种细节，难怪人家说他是“方天眼”！
“下周，我们需要去调研全市的医美机构，看能不能找到洛小雪在哪家整的容。”
“方队，为什么我们不直接问洛小雪呢？”
“通过两次的调查，我发现洛小雪智商非常高，观察力也很强，她肯定已经编好了谎话在等我们问。这种整容手术非常贵，洛小雪一个船家孤女怎么会有这种实力去整容。所以，如果问她，她肯定会解释说顾明远给她钱去整容的，为的是让她来照看有病的妻子。”
“但，方队，整容机构一般都不会透露客人的信息。我们是明查还是暗查？”
“暗查，装着想去整形。”
“好的，方队，我明白，下周我就展开调查。”
“不需要你去，我让曹康找女线人去调查。”方斌心想，你长成这个样子，说要整形，一看就是假的。
“那我的任务是？”
“你去找孟嘉，跟她聊一下洛小雪，看她知道多少。注意，这个孟嘉也是一个不容易攻下来的人，你要小心问，别让她发现破绽。”
“好的，方队。”
“你可以周一早晨再回到分局，周一的晨练暂停。”
“哦……好的，方队。”
前方恰好是红灯，方斌转头看了眼先是窃喜然后马上变成一本正经的莫菲，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周一，莫菲起了大早赶往办公室。
她打开电脑，再次看了孟嘉的资料，准备等一会儿方斌来了之后，跟他讨论一下她已经想好的与孟嘉谈话的内容和方式。
但是到了上班时间，她却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她很想知道方斌去了哪里，但她又不好意思打听。
这时办公室不出外勤的人都已经到了，大家在办公室相互寒暄，莫菲发现曹康也没在。等了一会儿，林悦拎着暖水瓶进来，告诉大家，方斌带着曹康出外勤了。马上月末了，让大家整理一下本月的工作内容，写好报告，明天一早开月度会议。
周淑最烦写东西，一听要总结月度报告，她马上“林姐，每个人每个月都要写吗？这不就跟我们在学校的月考一样嘛，好烦啊。”
林悦看着她笑：“写写就习惯了，月考你不也每个月都考了吗。”
“我还以为从大学毕业就不需要考试了，总算解脱了，可是，又换了别的形式来考了。”
“人只要活着，考试是不可能断的。”郭超说，“以后升职务职称，还是得考，考考更健康，正好锻炼一下脑细胞。”
“脑细胞都被考死了。”周淑被他说得笑了。
“方队说了，你们几个新人第一次写，要注意总结重要的东西，可千万别写成流水账，那样的话，年终考核也会被扣分的。小周，写这个先练一下，以后你独立办案，每个案件结案都要写报告的。”
“唉，好惨。”周淑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直接躺倒。
莫菲倒是完全不怕写东西，但她因为太想写好，反而一时半刻不知道怎么下手。这时，她收到了一条微信。
打开一看，是方斌的来信：“去看孟嘉的时候，约上周淑，她现在暂时借调给魏宏，你不要单独去，访问的时候自己掌握分寸。我跟曹康今天到顾明远的公司去做调查。”
不知道为什么，莫菲收到这条短信，心里没由来的高兴，赶紧回了一句：“收到，方队。”一边嘴角的笑意就涌出来，这一幕被林悦看在了眼里。莫菲的高兴是，方斌不仅告诉她安排她做的事情，还把自己要做的事情也告诉她。可见对她的信任。
此时的方斌正带着曹康在顾明远的公司里，向总经理郑同知了解情况。
方斌认为，与对顾家人的调查同等重要的是顾明远在其公司的利害关系人。顾明远这样一个知名企业家，身价不菲，所有跟顾明远有关的利害关系人都可能是这个案子潜在的杀手。那自然，郑同知首当其冲，他可是顾明远的“宝琢”公司的第二把手。除了顾明远这个董事长，就是他了。
郑同知在顾明远公司任职多年，这些天因为顾明远出事，公司一切的事物都是在他的掌握中运行。顾明远的妻子有病，女儿幼小，在他公司不是秘密。顾明远死了，对郑同知也算是利好。他可以按照公司法暂代行使公司的最高权力。
在方斌过来之前，其实魏宏也派自己的队员过来调查过郑同知，知道顾明远出事当天的早晨，是从他家里打了整宿的牌后，俩人一起吃了郑总老婆做的早点到公司去上的班，没想到，晚上顾明远就出事了。
对于方斌的来访，郑同知感到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自己上次都说清楚了，结果又来一波警察来问询，但他表面上没表达任何的不快，而是热情接待了方斌和曹康。
双方寒暄之后，方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接到一个重要电话，他跟郑同知打着招呼，说让曹康先跟郑同知开始。郑同知点头，示意方斌自便，他配合曹康的调查。之后方斌就眉头紧锁，一直在听电话，隔一会儿回答一个“可以。”
曹康这边就开始询问郑总，顾明远平时都有些什么社交活动？他是不是认识顾明远的情妇孟嘉？
郑同知说顾明远在外面的事情他也不太知道，不过在公司的时候居多，他每天基本上按时上班，有时候到工厂去看看生产情况。下班后，他很喜欢到自己家里来吃饭打牌。郑总说：“曹警官，顾董的这个习惯我们公司的高管都知道的。不是我吹牛，我太太烧得一手好川菜，顾董又爱吃辣，他不回家，不吃饭店的时候，就会到我家里做客。”
郑总说，之前顾董来他家吃饭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带着孟嘉，他们俩人的关系他也大概知道，孟嘉跟他太太相处得还可以。
曹康问道：“郑总，顾明远出事前一晚上，听说是在你家打了一夜的牌？”
“唉，是呀，谁能想到，前一天还在一起，晚上顾董就……”郑同知说着有些难过。
这时，曹康话风一转：“郑总，我想知道那天晚上跟你们一起打牌的另外一个人是谁？”
郑同知有些为难说，“这不重要吧，就一个同乡。”他上次就是这样搪塞过了魏宏的警员。但曹康坚持要他提供这个人的情况，同时还警告他说：“郑总，你可要考虑好了，千万不能做伪证。”郑总勉为其难，说这个人是区教委的副主任吴思俊。
曹康说：“没想到吴主任也喜欢打牌呀。郑总，这个吴主任是不是就是为杜峻办理在民办学校上学的那一位？我想你应该知道内情。”
见曹康一直盯着自己，郑总有些尴尬：“曹警官，你这就想多了。吴主任是我的同乡，跟顾董不是很熟。当初顾董的外甥上的是私立学校，花了钱进的。吴主任那时候还不认识顾董。”
“那所私立学校不容易进，要考的，杜峻那学习成绩估计不成吧。听说杜峻自从进了学校，打架斗殴什么都干，就是不学习。就算作弊，都没考过一次及格分。这样的人也能进这么高端的民办学校？”曹康补充，他这几天一直在调查杜峻，情况最熟悉。
“杜峻在的班就是个贵族班，以后都是要到国外读书的，所以，学习管得没那么严。”郑总跟着又解释了一句。
“看来郑总对这些事情还是知道的，这是顾明远跟你说的？”
“顾董来我家做客，我们也会聊起孩子。顾董总是羡慕我，说我女儿学习好，他这个外甥不争气。”
“我还以为是吴主任跟你说的这些事呢。”
“这怎么会？曹警官不要开玩笑。”
“还有，顾明远的女儿顾聪安上的寄宿学校也是跨学区的学校，这事郑总知道么？”
“顾董女儿上寄宿学校我知道，但跨不跨学区我哪里知道！”郑同知回答了曹康的提问后，就不再理他，而是直接对方斌说：“方队，我不知道你们一次次来找我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是我杀了顾董？还有，这关吴主任什么事？人家就是凑巧那晚上到我家来聊天，正赶上顾董也在，大家都喜欢打牌，就一起玩了几把，这也有什么问题吗？”郑同知脸上浮出怒气，说话便也强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