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调查2
针对洛小雪的调查，莫菲的感觉正如顾皓真所说，那不是省油的灯。
洛小雪其实早就听见顾皓真跟方斌、莫菲和居委会的人在谈话，但她呆在许叡丹的房间里不出来，直到居委会的阿姨去叫她才下了楼。这时，居委会的阿姨已经安排顾皓真暂时回避，省得像上次一样，俩人当着警察就差点吵起来。
一下楼，洛小雪的眼睛就盯在方斌身上，而对莫菲是直接忽略。与她相反的是方斌，洛小雪喊他警察哥哥的时候，他马上解释说：“我姓方，你可以喊我方警官，”又介绍身边的莫菲：“这位是莫警官，这次的问询，主要是她负责。”
听了方斌的话，洛小雪做出发现新大陆的样子，看了方斌身边的莫菲一眼，但随即她还是把视线转回来，“方警官，你肯定比我大，我叫哥哥也没啥过错吧。”洛小雪嬉皮笑脸，毫不尴尬地接话，还往前凑了凑，而且还把平时用的“俺”字换成“我”。
“你可以喊莫警官姐姐，然后配合她的调查。”方斌的脸上表情无一丝变化，很认真地跟她说。
“莫姐姐，你想问点儿啥？”洛小雪见方斌不上钩，只好对着莫菲说话。她一边等着莫菲问，一边也在上下左右打量莫菲，然后她没等莫菲问就说了一句：“莫姐姐，这个方哥哥是你男朋友吧？他是不是气管炎？”
她这话说出来，把居委会陪他们来的两个阿姨都吓了一跳，心想，这是来做调查的警察，这个小妮子真是胆子太大了。
莫菲按照她说话的语气说：“不是呀，是我的领导，姐姐还没有男朋友。”
莫菲的这个回答，让方斌很意外。因为莫菲在跟他说话的时候，每次都特别简短，但其实并不是她就爱这么简短地说话。而且这个丫头还是反应很快的，这个洛小雪明显是故意跟自己套近乎，想影响莫菲的情绪，但莫菲竟不上当，还回应得很合适。
“那我也可以喜欢方哥哥啦。”洛小雪一边说，一边还对着方斌挤眉弄眼的。方斌也不接话，就隔岸观火，仿佛洛小雪说的不是他，他就看莫菲怎么处理。
莫菲说：“当然可以呀，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就更可以了，喜欢谁是你的自由嘛。”
洛小雪听莫菲夸自己漂亮，不禁有些自惭形秽，说实话，她也承认自己完全没有莫菲漂亮。今天莫菲没穿警服，一身淡咖色的运动服，素颜无妆，但明艳不可方物。不像自己，还专门化了妆，弄个大红唇，她突然泄了气。
方斌这时候真是对莫菲刮目相看，原来这丫头很有些情商，连洛小雪这种一看就很难缠的女子都能搞定。
接下来，洛小雪就打开了话匣子，扯出了她跟顾皓真的一连串的恩怨。但莫菲已经按照方斌再来的路上跟她说的，要了解清楚洛小雪是哪里人，怎么来的顾家，再看看能不能了解到顾皓真说的她跟顾明远的关系。
洛小雪这时候一改刚才的嬉皮风，开始讲起了自己的苦难史。在之前的笔录中，她自称是留守儿童，父母原先都是渔民，后来父亲出海死在外面，母亲改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从小是跟爷爷长大的。等她长到了13,14岁的时候，村里几乎都没年轻人了。她本来就想着到大城市去，恰好，那时候她爷爷也死了。她就孤身一个人出来到外面闯荡。当初出来因为没有身份证，只能打黑工，所以就去那种包吃住的饭店打工。
分局在案情分析会上曾经讨论过，要不要派人去核实洛小雪的家。洛小雪提到的这个村庄，确实存在，是一个滨海的小岛上的村子。也确如她所说，年轻人嫌海上生活辛苦，不愿意出海捕鱼，不是出去读书，就是到外面打工。这个村子有好几家姓洛的，不知道洛小雪说的是哪家，但其实都一样，几乎都是没人了。这个村子在岛上，很多渔民的家就在船上，一年有多半年都不在，当地的居委也找不到人。更何况她说的爷爷都死了好多年，调查起来很困难。分局要不要花这个经费专门去调查呢？
会上魏宏建议说，如果洛小雪没有杀人的嫌疑，就不费那个事了。
莫菲这次主要是问她，跟顾明远是怎么认识的？
洛小雪说，她打工的那家饭店，是个女老板，觉得她一个女孩子也挺可怜的，就把她收下了，最初她是到后厨帮厨，再后来就让她去店里上菜。
她很勤快又比较乖巧，客人都还挺喜欢她，老板觉得效果不错，就让她专门在包间服务。再后来，顾明远总是到这家来吃饭，又总是预定这个包间，每次都是她给服务，一来二去的熟了。后来顾明远知道她没有老家，说是可怜她，就问她愿不愿意给自己家做住家保姆，工资是现在的3倍，事情也不多，就是照看他老婆和女儿。洛小雪当时激动坏了，赶紧就一口答应下来。
是到了别墅，洛小雪才知道要她看的人是个精神病人，而且还有条件，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要求她签合同摁手印。要是说出去，不光追缴工资还要罚款。要是不说出去，以后她做够三年，攒够钱就可以离开，还能收到一大笔的封口费。
洛小雪说：“虽然看疯子这事俺当时也有点儿害怕，可那时候俺连身份证都没有，出去打黑工，老板给的钱特别少，这里钱多，俺就同意了。”
莫菲皱眉：“上次笔录的时候，你有身份证的，这是怎么回事？”
“俺叔帮俺办的，俺叔可能干呢。”
“你是说你的身份证是顾明远给你办的？而你原先没有身份证？”
“俺……没咋用过身份证，真的。”洛小雪看莫菲很认真又疑惑的神情，感觉是不是说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连忙想掩饰。
“为什么顾明远会帮你办身份证，是你要求的吗？”
洛小雪半天没回答，显然她在琢磨怎么说比较好，莫菲盯着她看，让她无所遁形。
“算了，俺说了也没啥，俺没身份证，连银行户头都不能开，俺叔给俺现金，俺没地方放，所以央告俺叔给办的。办好了，俺就可以开户，把钱存进去。”
“那你当时提供了什么资料给顾明远，让他帮你办的？”
“就俺叔给照了张照片。”
“没有去办证机关照，在家照的？”
“办证机关？”洛小雪一头雾水。显然她是没有去过。
“身份证拿来我看看。”
洛小雪起身去拿身份证，这里两个居委会的阿姨也有点儿发怵，感觉是她们工作没做好，其中一位解释说：“我们居委会也不太知道这个情况，不过洛小雪的身份证复印件我们是有的。”
方斌点点头，示意这没有问题。
洛小雪拿了身份证给到莫菲。莫菲看了几眼递给方斌。方斌看到，身份证住址是集体户，是在顾明远的公司，签批机构是城东分局，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这件事的问题在于，海城的户口非常难办，不是本市的人想从外地迁入本市，除了夫妻分居投靠的，都必须要有学历、有正式的工作，还要社保什么的，但这个洛小雪，顾明远却轻易可以给她办了户口，这个能力不是一般人有的。有了户口才能办身份证，而身份证还不用去办证机关走流程办理？方斌很纳闷，顾明远一个私企老板，他是怎么做到的，而且是给这么个小保姆办？
“这张身份证是你真实的年龄信息吗？”
“俺其实也不知道具体的出生日期，俺爷说不清楚，俺就是记得个大概。”洛小雪有些心虚，不复当初的吊儿郎当，看样子似乎后悔多余说了身份证这件事。
“那你银行卡办过了吗？”
“办好了呀，俺已经把每个月的工资大部分都存进去了。”
莫菲是故意问的，如果银行卡可以办，证明这张身份证是真实存在的，否则顾明远给洛小雪的就是一张假证。
“卡号告我一下。”
洛小雪很警觉：“你们不会是想把俺的账号查封了吧？”
“不会，你这是合法收入，我们不查封。”
洛小雪没办法，半天才去把银行卡找来，把号码报给莫菲。
这是一个意外收获。方斌感到顾明远显然不是私企老板这么简单。他的被杀，难道是有人想封口吗？封口的话，又是为什么要封口呢？
杜峻被学校叫回去准备考试不在顾家，方斌本想询问一下许叡丹，但洛小雪带着莫菲到了许叡丹的房间里时，许叡丹可能吃了安眠的药，睡得很沉，无法提问。方斌示意莫菲不要打扰许叡丹，并让洛小雪留下继续照看许叡丹。
莫菲本想去看看小女孩儿顾聪安的，但方斌示意她今天就算了。他们下楼前，方斌让洛小雪带路，在男主人房间里又简单看了一次。
上一次调查的时候，莫菲的任务是落实案发的当晚他们都在哪里，有没有作案时间，而方斌主要看了男主人顾明远的卧室。
男主人的卧室很大，超宽的转角飘窗和独立衣帽间，卫生间同时有淋浴间和按摩浴池，一看主人的生活就很奢侈。但卧室的陈设并不复杂。衣帽间里有个带锁的抽屉，顾皓真说基本上都是顾明远的一些证书什么的东西和一些现金。当时顾皓真没有钥匙，还找了开锁公司来开锁，里面正如顾皓真所说，是一些证件，包括机动车购买证、还有些顾明远的荣誉证书等等，和大约有几万块的现金。方斌看了之后，感觉这些证书都不是很重要的证书，因为他的大学毕业证、房产证、户口本这些重要的东西都不在这里。
这次来看，这件卧室基本没有变动，那个也没有再上锁，只是里面的现金没有了。洛小雪说顾皓真把这些钱拿走了。
随即，方斌提出他还想去顾家地下室去看看。居委会的阿姨去叫了顾皓真，带着他们一起下到顾家的地下室看看。
地下室上次方斌也看过的。顾家的地下室分两层，地下二层连着车库，只有很小的面积，里面放的都是一些杂物，就是打扫卫生的墩布，吸尘器还有一些可能是装修剩下的高大的板材和几袋瓷砖，油漆和涂料堆在一起，摞了好高。
而地下一层则装修得非常豪华。像是一个小的私人会所。地下室跟地面一层面积几乎一样大，但格局不同。除了大厅外，有一间很大的书房，另外还有两间屋子。其中一间是储物室，顾皓真用钥匙打开门后，很使人觉得另有乾坤，里面的架子上，白酒、红酒、香槟，茶叶、还有很多补样品，摆得琳琅满目，一看就是平时顾明远作为老板礼尚往来应酬用的。
而另一间则很小，还带了一个单独的小卫生间。按照顾皓真的解释说，本来这间屋子是给洛小雪住的，但后来洛小雪说下地下室她害怕，闹着不肯住，只好在楼上给了她一个小房间。这个小房间一直空着。偶尔的情况，张长生会在这里暂时歇个脚。
“张长生现在还回来住吗？”
“那怎么会，现在谁还会来这儿。就是以前长生也不怎么住，他整天跟着明远，有时候明远带人回来打个牌，或者谈点儿什么事，长生等着开车送人，就临时在这里睡一会儿，这儿舒服不用睡在车里窝着，还有个厕所，他也方便一点儿。”顾皓真解释。
方斌走进去大致看了看。这是地下室最朴实的房间了，就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上面有个台灯，一个简易的挂衣架。这么看起来，当然洛小雪是不会住在这里的。
方斌出来，他们一行人随即来到书房。书桌正对面，整面墙除了中间一个大格子里放了一把桃木剑之外，全部都是各式的瓷器，很精巧，满满当当的，墙一侧有个小爬梯，肯定是为了了取高处的东西用的。这些东西上面都标了年代。另一面墙上是关于陶瓷的各种资料和书籍。看起来主人真的是一个对陶瓷艺术非常热爱的人。书桌的案头上放着笔架、镇纸，都是瓷器，还有宣纸，文房四宝等等，充满文化气息。
与书房通着的是南侧的大厅，厅外有一个大约18米左右宽度的室外庭院，所以地下室的大厅是全明的。厅里是宽大舒适的可调节真皮沙发，还有一套完整的影院系统，平时可以在这里看电影。四壁做了很好的隔音结构。主人还在室内外交界处的外门之内，很细心地设置了遮阳百叶，营造暗室的效果。
莫菲是第一次来地下室，看着豪宅里的陈设，暗暗感到咋舌。相比起来，自己家的那套房子只能叫茅草屋。那是她长大之后，他们家置换后的一套房子。这套房子有个27米的小开间北屋，就给了她住，那之前一直跟妈妈睡的莫菲，觉得自己有个单独的小房间好幸福。
这种富豪的生活，对方斌来说，没什么奇怪的。在他侦破过的案子中，比这套房更为豪华的有很多。只要这些老板手中的财富是他们自己通过正当途径挣来的，怎么享受也无可否非。
上次看这间书房，方斌就觉得布置的形式，给他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是那把桃木剑，他仔细回忆自己办过的案件，一时没有理清在哪里见过。按说方斌的记忆力一直都很好，轻易不忘事，但桃木剑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