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事发1
城东分局在接警后，把任务下达给了武威。武威知道这个顾明远是社会名人，案子肯定会在社会上引起反响，他没有多想直接把电话打给方斌，让他带人到案发现场去侦看和收集第一手资料。方斌迅速对自己队中的其他警员做了部署，自己则带着莫菲和曹康直奔事发现场-顾明远的住所。
在简单查看了现场后，方斌安排曹康带着两个在场的报案人顾皓真和顾明远的司机先回警局录口供，他带着莫菲继续侦查和取证。
“怎么会突然就出了这么天大的事？”顾皓真在警局的笔录就是从一直对这句话的不断重复开始的，“谁能想到啊，明远，你真的扔下我们走了？”她很悲催地哭，然后哆哆嗦嗦地说，令当时给她做记录的周淑无比烦躁，终于在后来坚持不住，说去洗手间，离开了接待室，一直没有再次出现。曹康很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却毫无办法。
顾皓真是受到了惊吓后无法控制的情绪，她说话的时候嘴唇一直在哆嗦。这个曹康因为去过现场，能理解顾皓真的感受，但周淑却没那个耐心。
其实周淑今天是有点儿情绪的。昨天，她从陈局的办公室出来已经听说了，方斌带着莫菲去做搏击训练。在女警里，这是周淑的强项，可是她却不没被通知。而且，她听说今早方斌会对莫菲进行体能训练，本想也一起参加，她的长跑成绩一直很好，她很想加入他们，这样自己在这方面的才能就可以被方斌重视，但事情往往是想着容易做起来难。
周淑家虽然离这里不算很远，但打车过来也要15分钟，这且不说，她晚上追剧睡得很晚，这也可以不说，最麻烦的是在这样的阴雨天气，5点钟起床实在太难了，完全没有可行性。当闹表在5点钟响了的时候，她却怎么挣扎都无法起身，结果想小睡一会儿的她，在早晨7点半才被老妈连拉带拽的折腾起来，她记得她妈说：“小淑，你再不起来，上班前没时间化妆了，你看着办吧。”她这才从床上惊跳起来，警局8点半上班，她必须赶紧起来。
误了前一场，她就盼着今天上班的时候，跟方斌说自己也要加入锻炼，如果方斌答应了，就把自己睡懒觉的后路断了，总不能跟队长说了锻炼，自己还不来吧。可今天上班后，等了半个小时都没见方斌跟莫菲来上班，看着这俩人空空的座位，她心里全是不舒服。正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居然曹康还让她去给问询什么案子当助手，真是的。
那时候，她跟在曹康身后往问询室走的时候，已经知道方斌带着莫菲去了现场办案。虽然说方斌是莫菲的师父，但她觉得方斌挑了莫菲就是因为莫菲长得漂亮。看来，男人都是些好色的俗物，连方天眼也概莫能外。可问题是，她周淑就那么差吗？她比起莫菲只会显得更健康，身材匀称，凸凹有致的，就是少一双莫菲的大眼睛，但她也绝不是小眼睛，真不懂方斌是怎么想的，自己的条件这么好，他难道眼盲心瞎？这种人，犯得着对他这么上心吗？
可就算心里骂了他一千遍，想到他带着莫菲在身边，她就是心里生气，于是顾皓真的絮絮叨叨适逢其会地把她的大小姐脾气招了出来，她干脆一走了之。
这边，曹康看着顾皓真不仅是受了惊吓，而且她毕竟失去了最亲的人，恍惚是很正常的情况。他让另一个做询问的警员范自强去给顾皓真倒一杯温水，让她稳定一下情绪。范自强是个非常阳光的小伙子，他趁着顾皓真喝水的空隙，低声问曹康：“老曹，谁又惹到周大公主了？”
“我哪儿知道？”曹康无奈地摇摇头。
“笨。”
“你知道？”曹康抬起头来好奇地看他，一脸懵。
“反正不是你，你级别不够。”这家伙冲曹康扮个鬼脸。
“少废话，你小子严肃点儿。”曹康一本正经。
范自强其实非常优秀，心思细密，观察力也不错。虽然跟曹康嘀咕着，但他一边注意观察顾皓真。他们等顾皓真渐渐平静下来后，主要是听她的描述，他们想听听她自己想说什么，从中捕捉信息后再问询。顾皓真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开始了她长长的讲述，足足说了有2个小时。
据顾皓真说，昨天从天气，到家里的人的举动，似乎透着出要出事的味道，而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顾皓真之所以会常年住在顾明远的别墅中，主要是因为顾明远非常需要姐姐来管理这个家。顾家的豪宅很大，家里老婆孩子需要照顾，还有保姆司机也要管理，而顾明远自己太忙很少能回家，所以作为姐姐的顾皓真就成了顾明远最可以放心托付的管家。
虽然顾明远从根上讲起来也是乡下人，但他已经从普通的乡下人，变身成为一个成功的老板，一个白手起家的老板，他的公司在市中心有办公楼，在郊区还有工厂。
虽然顾皓真管着这个家已经很多年，但他还是很喜欢弟弟能时常回来，她一般会给他做点儿好吃的好喝的，就像小时候自己照顾他那样，见不到他，她会牵挂。
原本这段时间天气阴沉的时候非常多，影响心情，顾明远也不常回来，顾皓真时常会心情不好。昨天白天虽没下雨，却不出太阳，寒津津的，坐久了感觉身上都觉得不暖和。
顾家有个住家的小保姆洛小雪，是个大约20岁的女孩子，也是最令顾皓真头疼的一个人，可她却不能辞退她。
昨天，吃过早饭的洛小雪正在餐厅的一角窝着。她穿一件碎花的薄棉袄，腿上套一条皱巴的牛仔裤。顾皓真看见她的时候，心里也感叹，这样俗气的打扮却不能掩盖她一张小脸上洋溢的年轻和美貌。
洛小雪确实很漂亮。脸型小，眼睛大，一笑还有一对儿酒窝，很讨喜，而且最令顾皓真羡慕的是她该凸凸、该细细的身材，穿什么都好看，令身材微矮又胖的顾皓真很是妒忌。
虽然顾皓真认为她不过是庸脂俗粉，而且一说话，满嘴不知哪里的乡下土话，就连她这个从农村老家出来不久的中年妇女都有点儿接受不了。但顾皓真不得不承认，洛小雪有风情女人的味道，说话的时候嗲嗲的声音，黏黏腻腻的，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嘴角上翘，男人们估计倒是稀罕的。
问题是，越是招男人喜欢的女人，女人越是不喜欢。洛小雪大概也很明白这一点。她就是特别不招顾皓真的喜欢。
早晨起来，她被顾皓真训斥过三次，嫌她起床时间晚了10分钟，嫌她牛肉块切的太大，嫌她切肉的砧板没彻底洗干净……
絮叨了半上午，洛小雪虽不回嘴，但心里不满意，不满意到了她已经逆反的地步，等弄好了厨房的高压锅后，她干脆到餐厅里坐着休息。
客厅跟餐厅、西厨都是通着的空间。洛小雪虽然在玩儿着手机，但余光一撇就知道，顾皓真又坐在沙发上揉她日益吹起的皮球肚子。
顾皓真对自己越来越发福身体非常地无奈，身高不高的她，配上胖胖的肚子，看起来好像皮球一样，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总是感觉饿，尤其爱吃肉，所以洛小雪每天做饭从来少不了做肉。
天冷，揉过肚子后的顾皓真，加了一件轻羽坎肩，坐在宽大舒服的真皮沙发上开始看报纸，虽然现在的人很少看报纸，但顾皓真还是保留了这个习惯。
顾皓真虽然是从农村出来的中年妇女，但她并非目不识丁，相反，她很爱读书，而且，还读得相当好。
但今天她没有专心看报，头也不用回，就知道洛小雪在干啥，于是她吩咐道：“牛肉炖好了？多炖些时间，拿出来晾凉了，抽个时间给你叔送过去，他就能吃上酱牛肉了。”
“炖上啦，这都是第二锅了，第一锅在砂锅里，这一锅等20分钟高压锅就能关火啦。”洛小雪并不抬头，手上的游戏也没停。
“嗯，”按照顾皓真的想法是，我已经看见你偷懒了，你还不赶紧找点儿活儿干？见洛小雪还是不动地方，心里更加不高兴。正想说她，突然想起件事来，“几点了？去给那个疯子喂药，我给你拿药。”
那个疯子，当然是指顾明远的妻子许叡丹，顾明远的女儿顾聪安的亲生母亲。
许叡丹的药都在顾皓真这里，她每次会把一天的量交给洛小雪，并且要亲眼看着洛小雪喂许叡丹吃下去，主要是怕洛小雪懒得跟许叡丹搞，图省事直接放马桶冲走了，要知道许叡丹对吃药非常抗拒。
憋了一早晨气的洛小雪，刚玩了会儿手机转换心情，听见顾皓真的话，顿时无法克制自己的心烦，言语上便带出了情绪，她停下手中的事情，冷冷地回答：“俺阿姨说昨晚没失眠，今天不吃药。”
顾皓真抬头，远远看着明眸皓齿的洛小雪，火往上撞：“她说不吃就不吃了？回头晚上又闹！你的主要工作就是照看许叡丹，你连药都喂不进去，要你这蠢女子干啥？”
小雪也没给顾皓真好脸：“叔叔说了，是因为阿姨身体不好，让俺照顾她，又不是让俺欺负她，她不想吃俺就不能强迫她。”
顾皓真心里窝火，她几次三番跟顾明远说了，这个洛小雪又懒又馋，要把她辞掉换一个，但顾明远每次都是未置可否：“姐，辞了小雪，你又能找到啥人看着许叡丹？她又能做饭，又不嫌弃安安她妈，不会出去胡说八道，这样的人不好找。”
说白了，在顾明远那里，洛小雪唯一的用途就是看着许叡丹。她的任务是给许叡丹收拾屋子，洗洗涮涮，每次柳阿姨来的时候，许叡丹的屋子都是洛小雪看着，从里面落锁，柳阿姨这么长时间在顾家做钟点工，基本不知道这家的女主人是精神病。
所以，洛小雪之所以不能辞，是因为她能照顾一个精神病人，也就是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许叡丹。
可是抛开这一点，洛小雪真是又懒又馋，除了做饭，给许叡丹收拾收拾外，成天就知道睡懒觉、看电视，玩儿手机，但顾明远从不当这些是洛小雪的缺点，就是顾明远的纵容，才把洛小雪惯得没样子！
现在顾明远没在，顾皓真便想发发威，站起来走到小雪面前，指着她的鼻子：“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我说话你都顶嘴！你知道我雇你来花的钱是旁人的几倍？”
洛小雪露出嘲讽的笑容：“俺不敢跟大姑顶嘴，不过，大姑，俺可不是你花钱雇来的，俺是叔叔找来的，俺只听叔叔的话！你老是说阿姨是疯子，其实阿姨一点儿都不疯，对俺可好了！”洛小雪说完了话，一边小声嘀咕：“比你对俺好多了。”
顾皓真正打算再说的时候，家里的固定电话声忽然响起来，顾皓真越过小雪，抢着接了起来。
顾明远的电话：“是姐啊，你叫小雪，我有事吩咐。”
“今天回来吃饭吧，我让小雪炖了牛肉。”
“顾不上，姐，过两天我回去，你叫小雪。”顾明远很着急。
“跟我说一样，你跟我说，我去吩咐她。”
顾明远的声音远远传来：“也行，你让她下午到香苑的房子去收拾收拾，一定打扫干净，我今晚约了客人，吃的不用准备。还有，让小雪到地下室，取一瓶xo和一瓶红酒上来，xo在哪儿我上次专门告诉过她。准备好告我，我让长生来接她。”
“知道了，我吩咐她。不就是瓶酒吗？还不信任我，怕我偷了？要让小雪去拿。”顾皓真很不满意地说，她知道顾明远让小雪去打扫，肯定是那个女人要去，每次还借口有应酬。
“不是，姐，你又多心，我就是让小雪跑个腿。”
“你算了吧，我知道你是啥意思！”顾皓真一边没好气地说，一边自顾自挂了电话。
她想起顾明远原先从不许洛小雪碰家里重要的东西，可自从捏脸门事件之后，现在倒是什么都放心她，而对自己，反而因为她儿子，处处不放心。
说起这个捏脸门，顾皓真也是一肚子气，这个狐媚的女孩子现在跟顾明远有种说不清楚的暧昧。一个月前她亲眼看见顾明远笑嘻嘻的捏着洛小雪的脸蛋儿，当时她正站在顾明远的身后，是洛小雪看见了她，这个小狐狸精随即溜掉了，而顾明远回头看见姐姐的时候，脸上竟有几分不自然。
这就是弟弟跟小保姆有了暧昧，才对这个小保姆千依百顺的惯着，顾皓真放下电话，心里还是很气，她当时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顾明远在世上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们这对感情至深的姐弟，这辈子竟以这句话诀别，以至于在她以后的岁月中，每当想起这次通话，她就恨不能掐死自己。
挂了电话，顾皓真回头叫小雪：“你叔叔今晚在香苑有应酬，你中午吃了饭，下午去打扫一下，长生来接的。”顾皓真知道顾明远这个人不喜欢生人，香苑府邸的房子一直是小雪帮着收拾打扫的，好在顾明远就一个人在那里住，不是很乱，一周去收拾个一两次就好。
她并不打算让小雪去地下室去拿东西，而是准备自己去拿，一边心里很不满意，想着男人都这个德行！明远算是有担当的人也不能例外，跟个小保姆不清不楚！地下室里藏了好些东西，就算那些看上去完全不起眼的灰突突的瓶瓶罐罐、碗碗碟碟的，顾皓真知道那都是顾明远的心头宝，为了怕人拿走，顾明远全都用铁皮柜子锁起来，为保险还把柜子固定在墙面上，这会儿却又肯让这不规矩的小妮子去翻，指不定偷了什么走！难道两瓶酒我还找不到，要她去找？
小雪刚回答了个“嗯”，顾皓真的手机却响起来，接通一听，她的声音下意识柔和了很多：“峻峻！”
对方却没什么耐心，很粗暴的嗓门儿：“妈，让我舅给我打5万块钱，我有用。”
顾皓真一腔的高兴立刻泡了汤：“你干啥要这么多钱！今年高三准备考大学了，考得好，以后让你舅把你送去国外读大学，你还不赶紧念书去。”
杜峻并不理他妈的质问，而是开门见山：“我有急用。”
“上礼拜你说有人给你的女朋友买了新手机，你气不过，也要买新的，我已经给了你1万块，这才几天，你又来要钱，到底干啥用？”
杜峻的声音不耐烦：“你别管，反正我有急用，你赶紧跟我舅说给我就得了。”
“这么多钱又没说明白干啥，你舅肯定不会给你！”
“哼，我舅在外面装蒜装葱的，给那些穷小孩儿捐那么多，给我这外甥点儿倒像是施舍乞丐！还他妈的是不是我亲舅啊！”
“不能这么说你舅。”顾皓真听见杜峻的话也生了气。简直恨不得给他一耳括子！要不是靠了舅舅的力量，就你的那点儿成绩能进这所私立高中？
虽然顾皓真现在想想，这步棋也未必就走对了。因为这所私立高中算是一所贵族学校，学校里比吃比穿，比用比玩儿，就是不比读书学习，反正将来这里大部分的孩子都要出国烧钱。
顾皓真骂儿子：“你舅是你舅，你跟别的同学比什么？人家花的是父母的钱！你自己的爹（顾皓真的老公）不争气，指望着舅舅，能这样就不错了，还不知道天高地厚！”
“我舅那么有钱，给我5万都不行？”
顾皓真怼儿子：“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干什么，要是你不务正业，你舅给你多少钱不得让你败光！”
“我给女朋友买个lv的包，你要是觉得我舅不能给我，就你给我，反正你也不缺这点儿钱。”
“买个包5万？我最多给你200。”
“你还是不是我亲妈？我舅那么多钱给了你，你抠成这样！”杜峻在电话那头暴跳如雷，“妈，你就说给不给吧？”
顾皓真直接回答：“不给，妈没有！你也……”
杜峻知道没指望，没等他妈说完，就把话挂断。
顾皓真被挂电话，气得恨不能摔手机。洛小雪在她身后暗笑，恰好顾皓真转过头来，她急忙收了笑容，总算看见顾皓真受罪，于是她心情舒畅地转身去干活了。
顾皓真已经看见洛小雪的表情，心里狠狠地骂道，总有一天让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