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狐狸出马 一个顶俩
史相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只静静地品着手中的清茶,与钱大公子寒暄。
约莫喝了两三盏茶的功夫,便听到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钱尚书边走进花厅,边表达歉意:
“不知相爷大驾光临,下官失礼了!”
“钱大人见外了!老夫今日稍得空闲,正好经过,本欲进来向大人讨杯茶喝,不料给贵府添麻烦了。”
“相爷这是折煞下官啊!哪里的话,相爷亲临,让寒舍蓬荜生辉!快快请坐!”
二人简单寒暄后,史相便直入正题。
“我见今日钱大人气色不佳,可是户部遇到什么麻烦事?”
“哎!”钱永之摇了摇头,苦笑一番:“让相爷担忧了,并非户部有事,只是家中突遭变故,拙荆又一病不起,故而有些伤神。”
钱大人素来谨慎,只是讲到伤心事,眼圈不自觉泛红。
“钱大人节哀!老夫哪能不明白这丧女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何等心酸。此事圣上已经交由大理寺查办,定能还钱府一个公道。只是…”
“只是什么?相爷,您不妨直言。”
“钱大人,你我同朝为官多年,老夫不忍你被悲痛所困,做出错误的选择。诚然,这赵杨氏杀人偿命,固然没错,可她的命,就可以抵偿贵府的清誉损失,让钱大人爱女起死回生吗?”
钱永之不知对面端坐的相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以沉默来应对。而史相见到钱尚书这若有所思的样子,心想他定然是听进去了,便进一步试探道:
“子女乃父母的心头肉,老夫岂能不知。莹儿姑娘如今尸骨未寒,当务之急应是为她结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让她早日入土为安啊!”
钱永之听到亲事,便想到今日汝阳王府纳妾之说,怒气直冲心头,一时间便也不再遮掩:“我钱氏女,定然不会做妾!”
史相见钱永之如此失态,自知此事伤他颇深,连忙说道:“自然!自然!钱氏乃世家大族之首,这是何等身份!自然是要身份匹配。”
钱永之头一仰,世家贵族的傲气油然而生,一副相爷懂我的姿态。
“莹儿姑娘情况特殊,而周遭身份匹配之人,短时间内也难寻。有一人,老夫觉得定然是合姑娘心意,身份又与之相匹配。”
“哦?相爷快说,是何家公子?又是因何身故?”
史相故意卖了个关子,说道:“哎,钱大人,这位公子尚在人世呢!”
钱大人有点迷茫:“这…这不合适吧?”哪能让一个年华正盛的世家公子一结婚就变鳏夫的?
“合适!再合适不过!”史相看着钱永之神情,觉得袒露的时机到了:“此人正是汝阳王府次子赵碧墨,也是莹儿姑娘属意之人!”
“相爷!”钱永之有些恼怒,若不是顾及史相身份,此刻他应该也喊人将这口出妄言之人逐出府中了。
可对面的毕竟是当朝宰相,他只能按捺住此刻心中怨气,冷冷地说道:“我说过了,莹儿断不会为妾!”
“钱大人误会了!老夫说过,莹儿姑娘的身份,自然匹配身份相当之人。钱大人以为,这汝阳王次子的平妻如何?”
“平妻?这赵碧墨不是…”
“赵杨氏善妒,加上谋害莹儿姑娘一事板上钉钉,她此生定是无望再回汝阳王府了。可她的背后是谁,钱大人您不是不知。”
“若您非要了她的性命,自然圣上也好、皇后也罢,律法昭昭,理应如此。可这样一来,钱氏和杨氏便结下了冤仇。赵氏乃皇亲,亦丢了面子。而钱大人呢?莹儿姑娘死后不得安息,钱氏族中子弟的仕途,不能不多加考虑啊!”
“依老夫愚见,一来这杨慧儿偷偷关入内狱,对外就说他抱病,全了皇后娘娘的面子;二来以平妻之礼,迎莹儿姑娘入汝阳王府,这样既全了莹儿姑娘生前心意,钱赵两家又解开心结,成了亲家。
“其三,这杨赵钱三家世家的脸面,都能维系,以后钱氏族中子弟仕途晋升,又多一助力。钱大人以为呢?”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几番循循善诱、层层递进,竟让钱永之开始认真思索这一番言论的可行性。
他的犹豫史相自然看在眼里,可这火候到了,再催促就过头了。于是,他向着厅外看了一眼,找了个由头告辞:
“今日老夫叨扰太久了,我看贵府钱公子甚是不错,如此年轻就已经是进士了,后生可畏啊!今日多有打扰,来日钱大人多带令公子到我府上饮茶!”
“相爷哪里话,胜儿快快谢过相爷!犬子年少,还需多加磨砺才是啊!”
钱大人如此识时务,懂得就坡下驴,倒是让史相安心不少。他又简单客套一番,便乘轿回府。
钱永之目送相爷的马车渐渐从视野中消失后,才吐出一口恶气,淬了一口唾沫,暗暗骂道:“老狐狸!”
“父亲,您说这相爷是什么意思,让我们就这样算了?!”一旁的钱大公子早就隐忍多时,一肚子气早就憋坏了。
“回书房,胜儿。”
钱永之甩了甩宽大的袖子,背着手朝府内书房走去,不再言语。
此时,府内院子里早就点起了一盏盏灯笼,将他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看着越加沧桑。
钱胜跟着自己的父亲,穿过二进院后,来到父亲的书房,管家早已为二人奉上了新沏的茶水。
“胜儿,你也大了。此事,你如何看?”
“父亲,孩儿愚钝,怕说错话让父亲又徒增烦恼!孩儿不敢妄言。”
钱胜虽年少,却常随钱永之身边,见惯了各类场面,此刻他内心早已是一团怒火,却也不敢轻易妄言,这颇有老沉内敛之姿。
“无妨,你我父子之间,就算说错我岂能怪你!”
“父亲,那孩儿就说了!小妹死得如此凄惨,此事怎可做交易?他赵杨氏是皇后侄女,就可以逃脱律法,苟活性命?再说,那赵碧墨花花公子徒有其表,哪有一点配得上小妹?!小妹为了他丢了性命本就痴心错付,又怎可让她牌位入汝阳王府,死后亦无所祭奠?孩儿认为…”
他瞧了瞧书案前的父亲,他的脸在灯光中晦暗不明,看不清脸色如何。
“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