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岗位空缺 虎视眈眈
约摸一炷香后，史相重新戴上了帽子，离开天牢。
这是他最后一次与沈育兴见面了，没有人知道，在这一段时间里，他们说了什么。
只是，从史相离开天牢后，沈育兴变了。
从前桀骜不驯、动不动爆粗口的军中莽汉，变得沉默、内敛，每说一句话，都似乎在脑中思索许久。
据沈育兴供述，本次冲突是巡防营一护卫周盛之死引发的。周盛本是沈育兴的贴身护卫之一，几日未曾归队，营中众人寻遍各处，最后发现，他死在城中一处酒楼的后巷。尸体被装在竹筐之中，早已开始腐烂。
巡防营盘查多日，最后找到一名目击者，是倒夜香的老丁头。据老丁头所言，当日见到有一男子与死者打斗，此人的面貌经画像还原，与东宫参军叶无尘极其相似。
巡防营与东宫的恩怨早已牵扯不清，这一次周盛之死，更像是导火索，一下子引爆了沈育兴的脾气。于是，他未将此事告知临安府及大理寺，便私自号令巡防营抓捕叶无尘，并严刑拷打，意图通过刑讯逼供掌握东宫的机密，伺机对东宫进行打击报复。
沈育兴的口供，倒是和之前大理寺所掌握的供词一一对应上了。证供经刑部呈递圣上，圣上又传阅东宫及三司，此案基调便定了下来。
沈育兴为一己之私，滥用私刑，意图谋害东宫证据确凿，且其挑起巡防营与东宫的矛盾，造成数十余人伤亡；加上过往对巡防营缺少约束等旧账，此次一并清算，被判择期问斩，其三族男子皆流放，女子及妻妾没入教坊司。
至于巡防营周盛之死，鉴于目前嫌疑人东宫参军叶无尘尚未醒来，此案继续由大理寺继续调查，待案情理清后再做定夺。
东宫在这一次的风波之中，又一次赢得了胜利，站稳了脚跟。李奇有勇有谋，太子甚为赏识，有意奏请圣上将其调任巡防营擢升至统领一职位，代替沈育兴。
可这个岗位空缺后，就如一块肥肉，虎视眈眈者众，史相和皇后那边也早就在悄悄行动了。
仁明殿内，皇后娘娘在练书法。她气定神闲，笔力遒劲，挥洒自如。
“娘娘，您的字，写得可是越来越好了！”夏公公一脸谄媚地恭维道。
皇后娘娘听得心里头舒畅，笔锋更是有力，边写便说道：
“这练字啊，可不能心急。日日写上几十上百张，才有能所精益。近来圣上都夸我的字，比从前更有气势了些。”
说起圣上，皇后娘娘心里头更是甜蜜。近日圣上频频来仁明殿，有时短憩、有时过夜，有时候只是心血来潮地短坐片刻。仁明殿许久未曾如此热闹，带动宫内的风向转动，各宫嫔妃更是越加勤快地前来请安，恭听皇后娘娘的教诲，皇后娘娘虽比从前劳累，但心里受用，因此心情越来越好。
只是这巡防营出了个岔子，让她增添了些许烦恼。
她边写边问夏公公：“巡防营沈育兴的案子，听说圣上已有裁决了？”
夏公公一听是这事，瞬间凛然正色地答道：“是！听说是这月底就要处决。”
皇后娘娘有些许不甘：“可惜了！本来看他武将出身，但心思颇为细腻，他又有投诚之意，本想好好栽培一番，留以大用。现在看来，也是个不中用的！”
她用力提勾，完成了最后一划，搁下了手中的笔。一旁的侍女早就端着铜盆，为皇后娘娘伺候净手。夏公公不敢多言语，只是低头回答：“是！”
“听说，在天牢里曾见过相爷？”皇后娘娘的消息来得非常快。
她本有些担忧，这沈育兴在牢里若昏了头胡乱攀咬，倒是便是伤脑筋的大事。但听说史相单独去见了沈育兴，便暂时按住了躁动的想法，静观其变。
“是！据说两人单独谈了许久。但是相爷屏退了众人，所以不知都说了些什么。”夏公公也多番打听过，只是都打听不出什么。
但是见面之后，沈育兴并未胡乱攀咬任何人，基本上把所有罪责都抗在自己身上。因而，仁明殿这位，也是放心了不少。
“呵呵，想来定是史相的好手段！乖乖闭嘴也罢留他全尸，若胡乱攀扯，本宫诛他九族。他死了不打紧，只是空出来的这巡防营大统领一职，现下不知该如何办了。”皇后娘娘忧心之处在此。
沈育兴是史相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多年来一直是仁明殿有力的臂膀，此刻这只臂膀折了，可这巡防营统领一职，是断不能落入东宫之手。
该提谁来担此重任呢？
这个岗位太重要了，掌握巡防营，就等于掌握了天子护卫队，这关乎着未来的大局。皇后不能掉以轻心，她吩咐夏公公速速将意向人选提供给史相，由相爷再仔细斟酌。
史相书房，灯火通明，此刻，相爷正气定神闲地翻阅书籍。
管家为史相端来一碗参汤，关怀地说道：
“老爷，夜深了，您要注意身子啊！这是夫人为您熬制的参汤，特地让小人端来给您解解乏。”
“好，放下吧。你告诉夫人，早些安寝。今夜我就睡书房。”管家看这架势，相爷看来今夜心情甚好，怕是要熬夜将书册看完才肯就寝。
“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给了几个人选，让相爷您斟酌斟酌。我把名单放在案上了。”管家垂手立在一旁，听候差遣。
他自小是史同叔的贴身书童，后一路伴随史相成家立府，成为管事至今，可以说是史同叔最最亲近之人之一。所以府内大小事，均由他来协理，他也一应事务办得谨慎周到，绝不多言。
就如同他许久未见周盛在相爷身旁，但他从来不会多嘴问一句。
“她一介妇人，推荐的无非是她母家的一些子侄、亲戚。都是些不堪用的，不看也罢。”史相轻蔑地一言，便让这份名单上的人，没有了半分指望。
“那老爷您想让谁来接这沈育兴的职位呢？”管家看相爷神情愉悦，便知相爷定是做好了筹谋了。
说到这沈育兴，史同叔心里就像是被癞蛤蟆触碰了一下似的，恶心无比：
“这沈育兴，自以为攀附了夏公公这个阉人，便妄想能越过我，直接和皇后攀上关系。这种有了二心的人，自然是不能再继续用了。你还需给我盯紧了，月底处决前，莫要再出乱子。”
“是，老爷。都盯着呢。除了死掉的那几个，他还有两个兄弟当夜不在营内，后面便失踪了，还在查找中。”管家汇报了一些近况。
“好，继续找。找到无需禀告，就地解决。”史相想了下，确实还有两人，应该是叫王铁、王刚。
“周盛家里的，打赏点银子，等刑部结案后，接回去好身安葬。”史相破天荒自己提了周盛，管家便不能装自己不知情了。他点了点头，不知该如何接话。
史相斜了斜眼睛，看着这个陪伴自己几十年的管家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好笑，他说道：“你跟了我这么些年，还有什么是不敢问的吗？”
"相爷恕罪，小人不敢！”小心思被看透了，管家有些惶恐。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杀了周盛？”相爷端起了参汤，细细地吹了一口气，慢慢啜饮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