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泼天富贵 暗夜杀戮

    沈育兴永远记得那一天。那个改变命运的夜晚。

    那晚是八月十四，秋月皎皎盘星如光，他正和几个兄弟们当日没有轮值，便在营帐里喝酒赌钱耍乐子。各个都是光棍，又没有那么多俸禄可以学上司去勾栏里喝花酒，只能自己找一点乐趣了。张喜、李四、赵陆、刘大头四人正玩着牌九，眼看张喜把把赢，其他三个人更卯足了劲想要翻盘，王铁、王刚两兄弟在旁边起哄，沈育兴和张喜的弟弟张乐正干杯痛饮。他们玩得不亦乐乎，竟没有发现，不知何时，房内多了一个人。

    太监打扮、一身华服，这是一位宫内监。沈育兴几个官职低微，也不知他是宫里头哪位公公，但看这神情，带着骨子里的清高，微微仰头目光往下扫视了一遍，那气势，想必也不是一个普通公公。沈育兴虽是个粗鲁汉子，但也晓得些察言观色。他立时放下赌局，轻轻地提醒兄弟们暂停耍乐。他跑上前去，向这位公公做了个揖：“公公有礼！不知深夜来营帐，所为何事？”

    这个公公甚是奇怪，孤身一人，也不像是来宣什么旨意。他冷冷看着沈育兴，又围着他走了一圈细细打量了一番，并自言自语地说“身强力壮，不错！不错！”

    看得沈育兴是一头雾水，但是又不敢发火。一番打量后，他又环顾四周众人，看了一番，问：“这里你话事？”沈育兴那时正是这支小分队的领头人，他点了点头，答曰：“正是卑职。”

    他细长的眼珠子眯了起来，尖锐的声音高高在上，问他：“想不想升官发财？”沈育兴看了看兄弟们，兄弟们也一脸懵逼地看了看他，面面相觑。他们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敢和宫内太监说话。但沈育兴是小队头目，自然是要出面应对的。他小心翼翼地问：“不知公公所言何意？”

    公公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只说了一句话：“莫问！想，就跟我走。”

    张喜等哥几个沉默了几秒，唰的一下目光全看向沈育兴。这四个字，让他们都气血沸腾。当晚又是喝了些酒，趁着酒劲，沈育兴看了看兄弟们，蹦出一个字：“走！”

    就这样，他们一行人趁着夜色，来到了一处府邸。走到门口才赫然看到竟是时任礼部侍郎的史同叔府邸。他们觉得有些莫名。不知道这太监肚子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们太想要出人头地了。

    见到史侍郎，文质彬彬、温文儒雅，看着也非常平易近人。他看着进来的内监，又看了看沈育兴几个，似乎在用眼神问内监：“是这些？”只见内监缓缓点了个头。

    四周一片寂静，气氛有些诡异，沈育兴和他的弟兄们，只敢抱拳低头，不敢吭声。史侍郎和蔼地询问了沈育兴等人官职、籍贯、家中境况等一应情况，众人皆一一回应。

    言毕，史侍郎言辞不再平淡，转而有些激动，他说：“众位兄弟，今日，我们有缘在这里相见，就是上天赋予我们的使命。我们既领朝廷俸禄，自然应当为圣上分忧。尔等愿不愿意，为陛下尽心？”

    沈育兴等人一听，原来是给天子办事啊！这感觉像是天上掉了大馅饼啊！天大的好事！“奴才们为陛下分忧，必当肝脑涂地，无有不从！”

    侍郎闻之，非常高兴，他情绪有些激昂：“兄弟们，圣上密旨，将重任放在你们的肩上。这是天大的荣耀！尔等有幸参与，实乃大幸！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事成之后，朝廷定有重赏！”

    沈育兴一干人等各个激动不已，跪立在前：“听侍郎差遣。”

    史侍郎，将一份名册递给了沈育兴，严肃地说：“以下我所说的，乃朝廷绝对机密。尔等万不可泄露半分。这份名册上一共108个名字，皆是乱臣贼子。奉陛下之令，命尔等诛杀之。事成，尔等皆升官进爵，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如若，事不成……”

    讲到此处，他的面色阴沉、恐怖，手划脖子，比划到了一下，冷冷地问：“明白了吗？”

    众人面色凝重，皆点头称是。

    烛光下，史侍郎将众人带到一个地图之前，将目标指给众人看：湖州府玉泉山庄。

    接受密令后，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前往湖州府，白日埋伏于山庄之外，并刺探地形。等天色变暗后，一场血腥杀戮揭开了序幕。

    中秋夜，玉泉山庄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在欢庆着这人月两圆的日子。院子内一片安谧，祥和。女使婆子们络绎不绝地端着一碗碗美味佳肴前往花宴厅，中秋家宴马上就要开席啦！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想起，门房小厮秋江以为是二公子回来了，一阵欣喜。等他打开门的瞬间，人没看到，脖子感到一阵凉意。刹那间，一股暖流喷溅而出，他缓缓地倒在血泊之中。

    一群黑影飞也似地闯进府来。

    刀光剑影、血浪翻飞、哀嚎遍野、无人生还。

    他们八人一气呵成，半个时辰，便已完成今晚的使命。

    清点完人数后，沈育兴放了一把火，便带队离开。

    回城的路上，是漫长的沉默。这一场杀戮，和过去有些不同。过去他们在战场上，面对的全副武装的敌人，他们奋勇厮杀、保家卫国，拼尽全力，痛快！可今晚，他们的对手，却各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动手的那一刻，心脏，有一点颤抖。

    但旨意如山，他们不能停。

    赵陆是他们中最小的，也最沉不住气。他小声地说：“大哥，今天这些人，好像和侍郎说的乱臣贼子有点……有点……”，他不敢说下去。

    有点不同。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没有人接话茬，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沈育兴心里何尝不知。他知道，在动第一刀的时候，他们就再也没有怀疑的权利，更没有回头的路。眼下，他只能让兄弟们知道，往前走，就是富贵之路。

    “我们是兵，奉命行事即可，其他莫问。”沈育兴往地下吐了口唾沫，狠狠得说。

    自此以后，“玉泉山庄”四个字，在八个兄弟之间，成了禁忌。

    无人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