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宫外大乱 宫内震撼
“张喜所说的秘密，一定是和当年的灭门案有关系。否则他怎么会如此忌惮，非要文师弟的性命不可。”叶无尘笃定，这其中定有关联。而且，张喜手背的刺青，也正和当年灭门案无尘看到的黑衣人手上的刺青一致，这么多年他在脑海里反复刻印，绝不会看错。
这十余年来几乎没有新线索，直至文征名飞鸽传书。当年，他和师父上清真人离开湖州城之后得到的消息，玉泉山庄灭门惨案最终是以匪寇劫杀结案的。世道纷乱，朝廷南移之后，各地连年征战，百姓流离失所，很多流民上山落草为寇，这个理由最合适交差。更何况玉泉山庄大火焚烧过后，确实找不出有用的线索。
可除了张喜之外，其他的凶手又在何处？他们又因何对山庄内108号人都痛下杀手？背后是否有人指使？张喜的身份是禁卫军指挥使，是天子亲身护卫的队伍，这里面的水太深了。
叶无尘此刻思绪纷飞，但奈何身负重伤，体力不支，想得深入一些便头痛欲裂。锦奕命他务必躺下，先好好养伤，待身子好些，再行筹谋。他只能遵医嘱，听“锦大夫”的。
安顿好叶无尘后，锦奕便去药馆，顺便探听下外头的情形。她走入医馆发现，今日门可罗雀。只有杂役们在各自做着手里头的活。程大夫和师兄正神色肃穆，轻声交谈。
见她出来了，程大夫关心地询问：“不是说今日不舒服么，怎的又跑来了？”锦奕微笑地撒娇道：“爹爹，我这不是怕您忙不过来么。怎么，今日好像人少了许多。”她不露声色地探问道。
“哎呀，师妹，你是不知道！外头出大事了！”师兄赶紧说道：“你知道吗，昨夜死了个禁卫军巡防营的指挥使！可不得了！这是正三品的大官啊！现在外头到处都是官兵在抓人呢。哪里还有人敢出来看病抓药啊。躲都来不及呢！”
锦奕装作诧异：“啊！这么大的官，怎么死的啊？”
“附耳过来。”师兄连忙凑到她耳旁悄悄地说：“听说是被人暗杀的，大卸八块，全身是血……”师兄把听到的细节添油加醋又发挥了一遍，连连咂舌，仿佛他在现场亲眼看到似的。
程大夫清了清嗓子，闷哼了一下，说：“别胡言乱语，吓到你妹妹了。都警醒着点，这不过月余，临安城都死了三个人了。现在世道这么乱，更要谨言慎行。”说罢，便轻摇着头去内里研读医书去了。纵使世间再如何纷乱复杂，医家独善其身，只问医道，不问世事，做一个纯粹的医者就好。
锦奕见父亲走了，便拉过师兄，悄悄问了一句：“现在外头是个啥情况啊，师兄？”师兄顾左右而言他，小声地对锦奕说道：“今儿早上各个街头都是巡防营官兵驻守着，到处都在搜捕凶手。咱这医馆也都来人盘问过了。你在房内是不是睡太死了，没听到声儿？”
“师父怕吓着你，没让跟你说。这么大的官被人杀了，可是不得了。巡防营可是天子护卫，这不是打官家的脸吗？听说府衙乱成一锅粥，孙大人乌纱帽都不保了。师妹，你这阵子可少出去啊，外头现在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听说这一早上，抓了好几个嫌疑人了。”师兄叮嘱着，就怕这小师妹好奇，跑出去惹祸。
锦奕连连称是。她不惹祸，可“祸”已上门了啊！只能硬着头皮扛起这个大任了。她从药馆的门口往街上探了一探，喔嗬，那一队队的巡防营官兵正列队前进，从门前走过。前面的巷子口，还有一队巡防营官兵，真真是围个水泄不通，看来凶手是插翅难飞啊。
德寿宫，重华殿内。
巡防营骠骑大将军沈育兴、宰相史同叔、刑部尚书贾无珍、临安府尹孙大人等一干人等，正跪在德寿宫重华殿大殿之上，大气都不敢喘。只见大殿之上，官家背负双手，仰天长叹：“我堂堂国都，天子脚下，朕的贴身护卫营，巡防营的堂堂指挥使，一个朝廷的正三品大员，竟然在大街上被人击杀！要尔等有何用！！”一本厚厚的折子被从高处掷于地上，众人皆身躯一震，全身颤抖。
“陛下息怒！臣等惶恐！”大臣们不敢抬头，只敢齐声请罪。
“息怒！你们叫朕如何息怒！沈育兴，你说！一个巡防营你都管不好！朕如何相信你能护佑朕的安危！护佑皇城？！”官家矛头直指巡防营当家人。也对，自己的亲兵被杀，凶手到现在都没影子，这防卫能力确实让人质疑。
“陛下！罪臣该死啊！是罪臣管教下属不力，让歹人有机可趁！可这张喜跟随罪臣多年，行事一向有度，且武功高强，多次立功。此次被歹人所杀，定有有人看我们巡防营不顺眼，借机生事啊，陛下！”沈育兴可不是软柿子，他的得力干将被干掉了，这何止是打他巡防营的脸，这是要他沈育兴的命啊。虽说真相未明，但是此刻先请罪，再把水搅浑，他难受，这躲在暗处想害他的人，也别想得意！
刑部尚书战战兢兢，生怕被点名。府尹孙大人低着头一直未敢动弹。天子震怒，谁吭声谁倒霉啊。大家都把希望的目光，默默投向跪在头排的丞相大人。此刻，也唯有史相，才有办法平息天子之怒。
“陛下息怒！”史相缓缓道来：“沈将军所言，也并非没有可能。巡防营是陛下的近身护卫营，而张喜确如沈将军所说，武功之高，并非寻常杀手能够击杀的。此次事件，透着蹊跷。会不会，是金国派来的刺客？妄图搅乱我朝安定的大好局面？臣奏请陛下，准予巡防营联同刑部一同彻查，临安府协助侦破此案。”
史相一番话，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内有深意。如此一来，此事，已经不是聚焦在巡防营失职不失职的问题，而是上升到了国与国之间的权谋了。这金国乃我朝心腹大患，陛下更是寝食难安。
官家一听此事可能是邻国设计的圈套，便觉得甚有道理，他的怒气平息了一大半：“爱卿所言，颇有几分道理。如若真是敌国奸细所为，他要搅乱我朝的狼子野心，可休想达成！朕准爱卿所奏！”转脸，他对着地上跪着的大臣再一次训诫道：“沈育兴、贾无珍，朕命尔等协同临安府衙侦破此案。孙有旺（临安府尹），朕刚嘉赏你破案有功，你倒是一点也不争气。你管辖的区域连连发生凶杀案，你这个府尹的脑袋是不想要了吧！朕再给你一次机会，限尔等在一个月内侦破此案，否则提头来见！”
“遵旨！”大臣们松了一口气，心中默念阿弥陀佛，又暂时逃过了一劫。
走出殿外，沈育兴向史相深深作揖：“卑职感激史相仗义相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史相轻拂了下胡须，淡然地说道：“沈将军言重。你我皆是同僚，此次凶杀案确有蹊跷，我也只是说出自己的怀疑而已。莫要客气哈。”史相心想，你小子，我话是这么说，可“道理”你要懂啊。会不会办事，就看你自己了，我可是点到为止。
沈育兴谄媚地再次谢道：“哎，史相您过谦了！若不是史相这一番仗义执言，卑职今日殿上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呢。史相大恩大德，如同我的再生父母啊！”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史相明了他已参透了自己的心意，便笑道：“沈将军，莫要高兴得太早啊。此次虽然官家怒气暂时平息，但终究还是要有所交代的。你放心去查，需要用到本官的地方，尽管开口。”
沈育兴连连作揖，深感“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在这临安城，只要攀上了史相，还有什么事情办不成的。区区一个凶手，凿地三尺也要把他抓出来。
可怜了张喜，富贵近在眼前，却无福消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