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隔阂
匆忙逃出城外的无名硬拖着许听弦狂奔了近百里才停下休息。对于无名此番举动，许听弦既不怪罪他扰了自己的兴致，也不斥责他的胆小行径，一路上一言不发，由着他去，现在停下来后，还主动从溪边打了水送给气喘吁吁的无名。
无名接过水牛饮几口后过了很久才稳住了心神。
“抱歉，坏你兴致了。”
这委实不像一个弟子对师父说的话，更何况眼前的‘师父’还是个杀人如麻的主。但是对于无名这个‘弟子’，被称为血魔老祖的许听弦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那两个小子确实诡异，我当时要是冲上去，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一切作为弟子的不妥之举都被许听弦一语带过，随后他又问。
“想我闭关十年，这外头出的新鲜事还不少。”许听弦感慨道，无名也紧锁着眉头，商量着说，“通幽境不是我们涉足的范围，那两个少年到底是何身份，还有天道众这些我们一概不知，不如我们暂时先回云不凡，等我查清楚这边的情况，再杀回来。”
许听弦一听要回去，连连摇头，“不至于如此，你要是不愿意我和那个天道众交手，绕着他们就是了，再者说了，来都来了，我怎么都得去会会那个韩非吾。”
熟知许听弦的无名知道他这么一说那就是肯定不会回去了，想了想便道，“好吧，既然一定要找韩非吾，那我们直接去皓镧宗等。不过事先说好了，在不了解天道众之前，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主动和天道众的人接触。”
“行。”
意外的好说话，既没有往日在云不凡的抱怨，也没有不情不愿的讥讽，无名心中生疑向许听弦看去，却见那双布满浑浊的老眼出现了少见的追忆之态。
对了，柳无涯。
“说起来你认识落雁城主么？”
随着话音传来，许听弦微微一怔，但是很快就恢复正常，摆摆手道，“都是些陈年往事，不值一提。”
“就当是闲来消遣，说来听听吧。”
无名的一问到底让许听弦多少有些惊讶，以前的无名可不这样，好奇地看过去见他一脸认真，心想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便开口道，“行，你既然想知道那也没什么好瞒的，我还是多年前以前认识他的呢，那时候估计你还没出生。”
二人边走边聊，顺着商道往皓镧宗的方向缓步而去。
……
而另一边，当赵大柱得知落雁有难时恨不得立刻飞奔回去，韩非吾看出他的心思，也不做过多阻拦，直接吩咐萧金与他同行，又担心二人路上遇到血魔老祖，会遭遇不测，又让南宫嵘一路护送。
赵大柱着急回落雁，走的自然也是山间小路，刚好与从商路折返的血魔老祖和无名就此错过，只是这些他一概不知，不出两日，赵大柱再一次回到落雁，入目的是满城缟素和人心慌慌。
守门的景修等人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那些既陌生又熟悉的童男童女。
“赵琦！发生什么事了！景修怎么样？城主呢？城主如何？！”
慌乱中的赵大柱看到面冷如冰的赵琦走过，匆忙大喊，而跟在他身边的萧金却看到了残破的城墙，还有那些明显是经过激烈打斗后留下的痕迹，以及那绝非善意的目光。
“南宫长老。”
萧金生出了警惕，南宫嵘也早已非无知主妇，面对迎上来的数名童男童女，她下意识地提醒赵大柱，“师侄小心。”
此刻心急如焚的赵大柱哪会听得了这些，在他看来这落雁城是他家的，回到家里的时候如何需要小心，可是赵琦却像是没听见他的喊声一样，无视般的走过，这让赵大柱心中更急，正要上前去抓住他，但是人已经被更多的童男童女挡住了。
“赵大哥，赵琦已于前日殉道，如今活下来的是北堂继。”
许平安的言语神态都非往日赵大柱所认知的许平安，更何况他明明看到的就是赵琦，又何来殉道一说，更不要说什么听都没听说过的北堂继。
“什么北堂继，他明明就是赵琦，平安，落雁到底怎么了，城主呢？”
赵大柱茫然，可许平安在那一刻突然恍悟了。除了他们，没有人知道那个曾经叫做‘小乞’的男人其实也有着一个好听的名字，所有的人都和他们不是一起的，除了他们自己，除了天道众，他们没有归属。
许平安释然地笑了，八岁的灵魂瞬间成长了几个轮回。
“落雁已然无恙，有天道众在，不会在有危险了。”
这一言，这一笑对赵大柱是一种何等的冲击或许只有他自己明白，就在那一瞬，在赵大柱二十几年的生命中第一次是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了什么叫‘恍如隔世’。来的如此突然，让他根本来不及准备，就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并非是一两句恶言相向，还有的就是那淡然一笑后的一切安好。
赵大柱心乱如麻，之于落雁，之于许平安。
“皓镧诸位远道而来，落雁有失远迎，还望长老恕罪。”
景修面容憔悴，身披重彩，随行的护卫队成员，垂头丧气如霜打的茄子，落水的鸡。没了傲气，没了愤慨，一切关于武者的厌恶与憎恨都被藏在眼底。
南宫嵘微怔，因为这一句‘长老’，也因为这一股挥之不去的落魄之息。但许平安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切，他一一看过随景修而来的护卫队们，言语温和，态度诚恳，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成人也难以做到的稳重与成熟。
“景大哥你们伤势未愈，还需要休息，守城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景修点头，他以平等的姿态对待眼前还不到他腰际的孩子。
“辛苦你们了，我的这些兄弟们也想帮帮忙，若是有用得到的地方，只管吩咐。”
“好，有劳景大哥和诸位了。”
许平安抱拳行礼，长者之态尽显无疑。
景修与他说完话后，又一次看向南宫嵘等人，最后视线落在赵大柱身上抱拳道，“赵少侠，城主想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