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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跨越桃花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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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项府张灯结彩,把各厅各院一排排的兵器都收了起来。

    众家秀郎一位接着一位的进了项府,佟氏却觉得都是些俗物,找不出一个能够显现底蕴的。

    夫妇两人只顾着跟各个家眷客套来客套去,瞎忙活了一上午,也没相中一个。

    项月禄对这些也不来趣,一股脑坐在内阁的角落里怎么喊都不愿露面,项京阳说她堂堂一个女将军此刻却像个怕羞的黄花大闺女。

    是啊,从小到大每天都是跟粗糙汉子打交道,就连自己的弟弟也是个虎了吧唧的,他哪里见过这么多的美娇郎共聚一堂。

    沙场上马嘶铁裂的声音不怕,可现在听着一堆乳声乳气的少年声脚下却发软,心里也发慌。

    自女君登基以来,男儿们不用被逼着发挥出血气方刚的性质,因为有女儿们来帮忙分担他们从前的重任。

    保家卫国,女儿们可以出力,文书谋略,她们也可以出力,男儿们也可以大胆地表现出爱美与柔软之心。

    男人们不再靠有没有“用武之地”来区别对待,女人们不再因相貌美丑与刁钻的节操观念来禁锢自己的价值。

    所以一粘连起谈婚论嫁,男儿们也会争奇斗艳地打扮自己。

    有些,甚至俏比西施。

    这时,徐如阴一蹦一跳地从屋外进来,身边也没跟仆人,径直地朝项京阳身上扑去,热泪汪汪地抱住他,“哥哥,我好想你呀。”

    项京阳笑的舒爽,肉肉的脸蛋儿拧成了毛球,一双手紧紧抓住徐如阴肩上的领子,“我也想你呀,我好几次托了小厮把纸鹤从你家府邸后院投进去,你收到了没有呀?”

    徐如阴拿袖角擦干眼角的泪花,笑着捏了捏项京阳的脸:“那些纸鹤我当然收到了,不能和你见面的日子里,我天天站在我们的秘密基地里发呆,发着发着,突然一只纸鹤就扎到了我的脑门上,我便知道肯定是你搞的鬼,上面写的还有抒情诗句呢。你这小子,不过是几日未见,还学起那些文人墨客风情万种起来了。”他一边讲着,一边拉着项京阳朝屋外走去。

    “我里面写的有字,可没有署名,难道你就不会以为是哪家小姐给你投的爱慕诗吗?”项京阳好奇地问。

    徐如阴冷冷“哼”了一声,“你那麻虾腿一样的字迹,大眼一看就知道出自你手,你能诓得住谁?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要不是你这张小肉脸长得还算标致,不然,你看谁愿意与你成婚。”他开着玩笑把项京阳数落一番。

    项京阳顺势张口便要去咬徐如阴的胳膊,徐如阴便躲,两人你追我赶地跑到了临近大门两侧的墙道下面,这里是她们二人在项府的秘密基地,就是桃花树下的矮墙宅道。

    俩人刚走进去,看见一个身着金披风的少年捂着膝盖瘫坐在地上,墙头上的花枝也被压塌了一簇,像是从墙外翻进来的。

    和如阴对视一眼,停下嬉闹,连忙上去打探。

    如阴拉住项京阳,小声在他耳旁说:“小心,别是贼人,伤了你。”

    项京阳自信回道:“你当我的武功都是白练的?不必担心。”

    少年看见有人来,咬着牙呼救:“救救我,救救我的腿,我的腿好疼。”

    项京阳一看,少年的膝盖磕出了血,正好又被地上的短桃枝给戳烂了皮。

    少年看起来不高,项京阳觉得他比自己年纪还小些,又长得细皮嫩肉,就是个活脱脱的正太。

    项京阳着急地用手捂住他的伤口,担心地问:“你怎么从墙上掉下来了?”

    他支支吾吾地答:“我随家母陪姐姐来将军府送礼,屋里烦闷,我就独自出来透气,见这一墙桃花开的极好,于是想爬上去摘一枝大的下来,没想到脚下没有踩好,噗通一下子就跌下去了,还给□□上卡了重重一下。”

    徐如阴听他陈述完才放下戒备,把身上的披帛取来一边给少年包扎伤口,一边温柔地安慰他:“小弟弟,你以后可别这么鲁莽了,我和小项小的时候还没你顽皮呢,我们都没敢翻过墙。”

    包扎完伤口,项京阳站到少年跟前蹲下身子,说:“来,我背你去厅里找你家母。”

    “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背得动我?”他看起来有些抗拒。

    徐如阴重重地拍了拍项京阳的后背,说:“你尽管上来吧,他可是从小习武,身子板虽说有点小,可是硬的很。”

    少年打量着项京阳,问道:“你就是将军府的小少爷?”

    “对呀,你快上来吧。到了厅里,还得找正经大夫给你医治呢。”

    项京阳背起他,稳稳地走了一段,闻见他身上有一种很清贵的香料味,心想这孩子可真细致。

    又走了一段路,肚子咕咕叫的项京阳突然就泄了劲,“早上帮着哥哥张罗迎宾招客的事,饭都没吃饱。我实在不行了,你站在这里陪着他,我去喊姐姐来帮忙。”项京阳把少年放在亭子里,让徐如阴看着他。

    向来正义感爆棚的项月禄跟着弟弟火急火燎地赶来,两只手掂起来少年,健步如飞地朝屋里跑去。

    “大厅里都是男眷,就先歇在内阁里吧。”商祺摸着少年的膝盖,细声问:“你是哪家的公子?我去把你家母唤来照顾你。”

    少年脸颊微红,不愿开口。

    项月禄用食指和中指的骨节夹起他的脸说:“小兄弟,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在宴上喝多了?脸还这么红。”

    “你先去把大夫给我请来。”少年挣脱开他的手,别过脸去,以命令的语气对他说。

    “行,我让我弟弟去传大夫。”项月禄走到门口朝项京阳挥了挥手示意去找郎中,两人得令后抱着裙角颠颠地扭头就跑了。

    项月禄放心地转过身来,像照顾一只小猫小狗一般满目慈爱地望着榻上的少年,自顾自地讲了起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啊,背上都已经挨了三刀了,你这磕了一下就要死要活的……女人嘛,也可以顶天立地,敢做敢当,上刀山下火海,朝堂上的武人,能建功立业就去为天家拼打江山,田间大丈夫能服牛乘马就使出浑身解数地保护家人。听姐姐的话,以后坚强一点。来,给你看看姐姐身上的刀疤。”说着,她便把衣服扯了下来。

    少年急慌慌地捂上脸,还有些气呼呼的,一双无处安放的眼睛又忍不住地往项月禄壮硕的骨骼纹路上瞧,心底早就成了一片乱麻。

    项月禄扒拉开少年的手,失望地怒道:“我都跟你说这么多了,你还如此娘们儿唧唧的,真是枉费我对你这一番期待……”

    这时,如阴和项京阳推着老郎中姗姗来迟。

    如阴说:“我把以前在宫里太医院当过差的冯大夫给找来了。”

    少年把脸藏的更深,可终究是无用功。冯大夫刚放下药箱,看了一眼病号,这一看,可把他老人家的皱纹都给惊绽开了,他慌乱地跪下行礼:“太子,您怎么跑到这来了?”

    姚觅,打小就性情颇烈,如同一匹小野马。

    他是三宫六院的“小贼”、皇家书塾的“孩子王”、御膳房的“老鼠屎”、太医院里的“常客”。

    众人都愣了,齐声道:“你是太子?”

    姚觅一巴掌打歪了冯大夫的帽子,呵斥道:“谁让你说出来的?真没有眼色,等本宫回去告诉女君,让她杀了你!”

    “太子殿下饶命啊……小的只是怕大家不知您的身份,冒犯了您,这也是为您好呀。”冯大夫连磕了三个响头,求饶的声音都发抖了。

    徐如阴吓得从裙子后面紧紧地拉住项京阳的手,小声说:“我们刚刚看到他翻墙摔地的惨状,不会把我们也给杀了灭口吧?”

    项京阳说:“我们好歹也救了他呢,太子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太子的身份暴露后的第一件事情竟是找项月禄“问罪”,姚觅的脸还红着,他环视着周围,最后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他伸出手指向项月禄说:“本公主看你这双手是不想要了。”

    项月禄跪下,脑子转了转,迅速地将衣裳穿好,低头说:“要杀要剐,太子开心就好,太子殿下想要微臣哪个部位,尽兴砍了去,微臣对太子无礼在先,所以微臣绝无怨言。”

    都说皇家人喜怒无常,没想到姚觅却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本宫挺喜欢你……的性子。”

    见太子喜笑颜开,众人皆松了一口气,他把项京阳和徐如阴招呼来,说:“本太子也很喜欢你们两个,闺中少年能够如此侠肝义胆,救人于水火,不愧是将军府里的人。”

    冯大夫趁着他正忙于挥洒口水,自己便委屈地给姚觅上起了药,心里想,合着当场这么多人就自己被太子讨厌。

    “本公主就是来凑热闹的,你们千万别到处乱说,不然父皇肯定又要没收我的出宫令牌了,这可是我背了三天《三字经》换来的。”姚觅做了个“嘘”的手势,徐如阴和项京阳一并也应着他作出“嘘”的手势,只有冯太医还是一脸的苦相。

    院里敲了散席钟,太子姚觅坐起身,“项家姐姐项已经是正午了,我本来约好的马车要来接我,姐姐快送本公子出去吧。”

    项京阳胳膊肘戳了一下正在沉思的姐姐项月禄,她立马缓过神来,答道:“是。”

    把这位“贵客”送走后,项京阳和徐如阴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对这位太子殿下虽然早有耳闻,但都以为是坊间笑谈,没想到真人竟然与传闻中的形象如此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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