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二度红鸾堂
张罗杨小七进家门与姚寄枝成亲这天,寡娘往大门上贴了几张红囍字意思意思,没成想被李良辰撕了个片甲不留。
最后勉强挂了两个红灯笼,结果里面的灯芯子也被李良辰给掐断了。
晚上,杨小七坐着大轿子,被乐队前拥后护地浩浩汤汤送到李良辰家门口。
“反正他是个傻子,到时候哄他睡着了就好。”
李良辰在屋里面亲自为姚寄枝穿上婚服,腰带用带刺的软藤条捆了三层,又扎上一个铁锁。
里一外,外一层地裹了几圈厚麻衣,光是穿就穿了半个时辰。
寡娘给寄枝涂的胭脂也被李良辰啃了个干干净净。
意犹未尽时,李良辰朝着她的嘴角狠狠咬了一口,鲜血淅淅沥沥地渗出。
“李良辰,疼!”
寄枝捂住嘴上的伤口,眼里噙了两滴泪花。
“今天晚上,别让他碰这里。”李良辰揉着寄枝的后脑勺,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命令道。
李良辰把手向下移,停在她的小腹下方,靠近她耳边道:“还有这里。”
寡娘在院子里扩建着篱笆,摆出新的粮食槽,大把大把地放糙米进去。
一只只肥硕的猪羊叫唤着去抢,看着就心里欢喜。
李良辰的这间大院子,与四合院差不多。
分左堂和右堂,还有一个后院小屋,平时寡娘就住在那,畜牲、瓜藤、果田也都养在后院里。
左堂是李良辰住的地方,右堂是准备给自己未来的孩子住的,如今只能舍给杨小七了。
姚寄枝盖上红盖头,和杨小七一起入了洞房。
寄枝嫌他是个傻子,就自己把盖头掀开了。
此刻的杨小七正背对她摇头晃脑地扣着鼻嘎,寄枝更加嫌弃了。
见杨小七迟迟不把身体转过来,他腰后的那朵大红牡丹又一直顶着寄枝的腿。
寄枝不耐烦地脱掉鞋,躺下说了句:“不早了,赶紧睡觉吧,我先睡了……”
杨小七听见寄枝跟他说话了,就像三岁孩子一样笑得哈喇子直坠,转过身想把衣服脱下来。
等寄枝看清楚那张脸……竟然发现他长得跟项司江一模一样。
“项司江!”
寄枝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媳妇,是我……”
杨小七正笑着,突然哗啦啦地哭了起来,神情也行变了一个人似的,与刚刚只知道傻笑的杨小七截然不同。
项司江最喜欢叫姚寄枝“媳妇”,那口吻简直如出一辙。
寄枝觉得背后发凉,从床上撅了起来。
难道项司江也跟着自己回到两年了?
可没过一会儿,杨小七又开始傻笑,“邦”的一声把身板砸在床上,头上冒着金星。
“啊~啊~啊~”
寄枝被他压倒在床上,头发卡进了他的新郎官帽子上的金丝扣里,疼得她呻号不断。
李良辰突然破门而入,肩膀上扛着一把六斤多重的大钢锄子,对着杨小七就要挥砍过去。
却发现并不是他想的那回事。
“良辰,我的头发……”寄枝头动不了,只能伸出手,向李良辰求救。
李良辰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扔下凶器,去帮寄枝把缠在帽扣上的发丝解下来。
杨小七看了他一眼,像浑身过电一般,又停止了傻笑,变成很生气的样子,喊着:“李良辰,你个畜牲!快点把我们搞回去……这踏马是什么鬼地方?”
李良辰越想越不对劲。
这货分了自己的娘子,又住着他家的院子,现在竟然冲他破口大骂。
自己吵着要来“一妻二夫”,怎么又让自己把他搞回去?搞哪里去?
转念一想,他是个脑子有病的傻子!
做什么事都可以迁就三分,只是眼下还不能碰她的娘子。
他自己都还没忍心下手的宝贝,怎么可能让这个傻子捡了漏?
寄枝意识到,项司江的灵魂可能和杨小七正在共用同一副身体。
她想起那根折断的朱砂笔,是能和未来的李良辰对话的媒介。
只是上面没有什么机关按钮,只要李良辰不说话,她对着笔再如何呼喊也是徒劳。
前几天那只笔被寡娘当成柴火棍给拿去烧粥了,找到时,只剩下笔端上的那颗红珠子。
寄枝觉得眼下实在是太乱了,这项司江一来,她也没有把握让事情顺利地进行,反而会加快李良辰的黑化。
所以,一定要找机会回去!
怎么来的,那就怎么回去。
先找一个道士的炉子,然后用朱砂笔写上时间,再钻进炉子里……
说干就干。
第二天,寄枝老早就起了床,带着杨小七一路来到集会上,问了几家铺子才问出哪里有算卦先生。
那算卦先生是个快老掉牙的白发老头,一半脸是童颜,另一半脸是老人的脸。
“老师傅,您这可有凤头丹炉?”寄枝问着,向他展示了三瓶礼酒。
老头说自己曾在鎏天鉴里当过打杂的粗使弟子,那凤头丹炉是以纯金打造,再用即将成凤的高龄野雀的羽毛融合到内壁里去。
专为皇庭人炼制关乎生死的秘药而生,他小时候见过一次,就喜欢不已。
可上头的师父们不让摸也不让碰,那还是皇家专属,民间下令不可私造。
如今年岁大了,在这穷乡僻壤里颐养天年,没人管也没人看,他就自己仿着脑子里见过的模样,造出了一个低配版的凤头丹炉。
“太好了!”寄枝见到凤头丹炉后激动不已,忙问:“这里头炼的什么药?”
老头答:“长生不老药。”
寄枝催促着杨小七钻到里面去。
老头慌忙阻止,“姑娘,你们这是干什么?”
寄枝把老头拉到桌子上,往酒杯里倒满了酒,声情并茂地跟他喝了起来。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
八杯没过,老头就被灌晕了。
寄枝扇了自己两个耳光清醒头脑,站起身来去找那凤头丹炉,扒在瓶口一看,杨小七果然已经昏睡了过去。
寄枝觉得有戏,将头朝下,翻了进去。
睁开眼,尸臭冲天。
这是个地窖,里面整齐地摆着一具具的尸体,至少也有上百。
他们几乎还是孩子的年纪,肚子都被掏了个洞。
最奇怪的是,那洞竟然不会往外渗血,
寄枝低头,身上穿着崭新的衣物,是普通女子穿的粉色裙裳。
只是屁股底下凉凉的,没有穿里裤。
“老天爷,这里不会是阴曹地府吧……”
她捂着鼻子往有光亮的地方跑去,正好撞上满身鲜血的李良辰拖着秦小树的尸体从外面朝里面走。
李良辰还以为她是哪个没有死绝的弟子想要逃跑,便扔下手里的尸体,扬起尖刃逼向她。
“李良辰,你是不是疯了?你睁开眼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啊!”寄枝绝望地大喊了一声。
寄枝的声音在幽暗无底的地窖里回荡着,随着回声一丝一丝地消亡,李良辰黑得不透风的眸子逐渐恢复了一点点的晶光。
他看着寄枝,裂开嘴大笑。
第一反应就是想去抱她,可看自己身上沾满了淋漓的人血,终究还是停住了动作。
这反差太大,寄枝有些受不了,对现在的画面产生了心理上的恐惧和恶心。
“李良辰,你这是想杀了我吗?”寄枝浑身冰凉,流下一滴眼泪,几近痴傻地问。
刚刚还在和李良辰你侬我侬地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现在却又眼睁睁地看着他与自己刀剑相向。
“李良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忘了吗?以前你很爱我,我也很爱你,我们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你都忘了吗?为什么要沉沦在恨意里,为什么?”寄枝极力地想唤醒他的人性。
“小枝,我这是在救你。”
李良辰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只觉得眸间一片昏暗。
他把自己的所作所为以及目的全部告诉了寄枝一遍。
寄枝听完,呕了一下,胸中难受异常。
顾不得这么多,她现在只想先离开这个尸横遍野的地下魔窟。
可实在找不到出口,她只能回到李良辰身边。
“良辰……”寄枝擦了擦他下巴上的血。
李良辰向后缩了一下,知道她在为自己擦血后又往前伸了伸脸。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如果让女君知道了,你一定会被五马分尸的……”
寄枝心里的丝线越缠越乱。
为了自己,李良辰把事情搞成这个局面,已经难以收场,唯有一死。
李良辰是必死无疑的,而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等大雪停了,各家发现来竹园求学的孩子都不见了,一定会上报官府来查。
彼时便是李良辰的死期。
“小枝,我想去看看雪山,想去看看大漠,想去看看漫无边际的海。”
那是他们计划中的旅行,却因后来的“玉蟾蜍之变”而化为遥不可及的灰烬。
寄枝又回想起自己和李良辰过去经历过的美好回忆,心中酸痛不已。
她抓着李良辰沾着血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
“良辰,我们跑吧。”
“项司江还活着一天,我死不瞑目。”
寄枝恼火道:“放下吧!求求你了。”
李良辰无奈地抽泣起来。
“你让我怎么放下?亲眼看着心爱之人落入他人之手,而那个心爱的女子又对自己恨之入骨。小枝,你告诉我,怎么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