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哑舍——人鱼烛（3）
“木鱼脑袋，你说我漂不漂亮？”
漂亮？
回过神的上杉源生将目光放在了少女那微红的小脸上。
“你很漂亮。”
上杉源生是知道的，女生问此类的问题，这样的回答也许不是最好的，但是却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的回答。
“哈哈，算你有眼光。”
捂着轻笑的少女突然间意识到什么再说道。
“那你觉得我跟你记忆中的那些女施主相比，我如何？”
“不如何。”
上杉源生的下意识的回答，不是否认少女的美貌，而是否认的是自己过去见过的那些隔着厚厚一层不知名物体的美女。
那些通过外物来获取的美貌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而那些真正的美女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的。
哪怕最后人家的脸上依旧是长满了皱纹，但是只要外人看上一眼就可以看出人家真正美的地方。
美在骨和心，而不是所谓的皮囊，只有如此，才是真正的美。
“哼！你这个坏人！再也不想要见到你了！”
说着，少女来到了上杉源生的后面左搓搓右搓搓那明亮的光头。
“明明你之前的头发很好看，为什么你要剪去呢？不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是不可以这么随便的剪的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句话没有错。
毕竟谁不是从父母身上丢下来的一块肉。
带着感恩的心，怀着孝顺的心，对待自己的父母，这是很多父母所希望自己的儿女所能在未来他们老了后能够得到的关照。
“有些事，消失了就消失了，有些人，走了也就走了，没有人可以拦得住的。”
在遇到上杉绘梨衣前，上杉源生原本是有着一个完美的家庭的。
但是，世事难料，孤儿这个身份的到来，就是一个照面的事情。
那场车祸，不仅让上杉源生失去了所有，还让上杉源生变成了另一个孤僻的人。
或许是上天的怜悯，又或许是命中注定，上杉源生遇到了让自己找到了活着的意义的上杉绘梨衣。
虽然上杉绘梨衣现在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但是上杉源生觉得，只要自己努力，自己一定不会让上杉绘梨衣真正的离开自己。
“木鱼脑袋，你没事吧？”
有些歉意，有些不知道如何安慰，少女的眉头微微一皱。
“对不起。”
“没事。”
人啊，要看得开，也要放得下。
有时候太过于在意一件事情，太过于执着于一个念头。
他的生活是非常的糟糕的。
有时候对自己妥协一番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根香烛不错。”
寺庙外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来人是一个身着着龙纹长袍，留着细长的墨发的男人。
眉眼间透露着看透世间万物的睿智。
“你好小和尚，这根香烛你卖不卖给我？”
男人对着看向自己的上杉源生说道。
“不卖。”
上杉源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遭受拒绝，男人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而是继续的说。
“小和尚，若有一天你不想要它了，可以把它转手给我。”
“这是不可能的！”
金黄色的瞳孔浮现而出，一股君王般的气息徒然出现。
男人和上杉源生对视良久。
男人微微一笑，然后转身。
“后会有期，希望我们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不是敌人。”
语气轻松，淡然。
男人似乎是找到了同类一般，找到了倾诉的窗口了。
当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这无尽的黑夜中后，上杉源生说。
“后会无期。”
“木鱼脑袋，如果你会不会有一天觉得我很烦？”
少女从香烛中出来，显现在了上杉源生的眼前。
少女死死地盯着上杉源生的眼眸，她想要看出上杉源生的真实想法。
“不会。”上杉源生轻声说
“嘻嘻，我就知道！”
不知不觉间，少女似乎已经把上杉源生当成了自己的知心朋友了。
最开始，少女都都是有意无意的搭话来打发时间。
现在，少女习惯了上杉源生和小和尚的存在，喜欢与他们搭话，尤其是和上杉源生。
少女可以真切的感受到，每一次与上杉源生搭话后，自己的心情就会非常的愉悦。
今夜又是一个安静却有不平静的夜晚。
·······
问，这世间有桃花源不，就是那个诗人陶渊明笔中的桃花源。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心中的答案，每个人的答案都是不一样的。
对于小和尚来说，自己的桃花源就是现在的寺庙。
每天完成自己的任务，然后和自己的师兄弟们一起过着平淡又不失味道的生活，这样的寺庙就是他心中的桃花源。
而对于上杉源生来说，只有在跟上杉绘梨衣在一起的时候，才找寻到自己心中的桃花源。
至于少女，她现在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桃花源。
每天跟笨笨的和尚斗斗嘴，然后晚上吹吹箫，惬意而又自在，这是她活了这么多年最享受的时光。
天空中云卷云舒，太阳升起落下。
时间是不会等人的，它有着自己的轨迹一直的走着。
隔天，由于小和尚病倒了，所以晚上没有去珈蓝神殿看守。
而上杉源生因为一些原因也没有到珈蓝神殿看守。
这一天的晚上是上杉源生和小和尚的师弟，重八师弟看守。
原本一个简简单单的看守任务本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
结果，不出意外的出现了意外。
隔天老和尚生气了。
“混账！换你守神殿，居然除了如此的纰漏！！！”
“早知如此我就应该让无为来看守！！！”
老和尚的嗓门不小。
寺庙内的众多和尚都听到了老和尚的斥责声。
当上杉源生回来后才了解到了，老和尚生大气的原因。
那天晚上，重八他因为偷偷的睡了一会，导致香烛被老鼠啃了一个缺口！
香烛倒下了，差一点儿将案台烧得一干二净！
上杉源生的心疙瘩了一下。
案台如何，上杉源生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香烛如何？生命之源是不是已经流失殆尽了。
在上杉源生的劝说下，消了气的老和尚不在斥责重八，但是罚重八在菩萨面前跪拜一天思过。
事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是有些积压在人心内初的情绪可就不是了。
重八性格本就不像小和尚一样的淡然，反而是毛毛躁躁的。
在老和尚走后，跪到晚上的重八终于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一下子全部的发泄出来！
“要你有何用！”
“还菩萨，还保佑世人。”
“你除了会在这里摆姿势以外，还会做什么！”
“你可知道这个天下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跪拜！！！”
“哼！看你这发亮的样子，说不定卖了还可以换上几个钱让我好好的喝上几口好酒呢！！！”
痛痛快快的，重八将自己负面的情绪发泄完后就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跨过门槛，重八是朝着外面走去的，而上杉源生是从朝着里面走去的。
走出门外的重八原本是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上哪怕一秒的时间。
但是重八还是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了走进殿内的上杉源生。
重八觉得，今晚似乎会有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抬起自己的脚，重八打定主意晚上偷偷过来看看，然后就离去了。
如同之前一般的，上杉源生点燃了香烛。
摇摇坠坠的火光在这黑暗中散发着自己的光芒。
从进入到殿内，到现在点燃香烛，上杉源生的目光从未从那有了缺口的香烛身上移动过。
从怀里拿出一段红布，上杉源生小心翼翼的将露出缺口的地方包裹在内。
白色的蜡身，最底下的是如同火苗一般颜色的红布。
这一刻，上杉源生心想，自己如果没有因为事情离开的话，或许它就不会变成如此。
上杉源生带着的手链在暗暗的发着一丝丝蓝色的光晕。
星星点点的。
上杉源生知道，由于自己的疏忽，香烛上的生命之源已经流逝了不少。
现在香烛，或者说是她已经不剩下多少时日了吧。
似乎是在验证上杉源生脑海中的想法，原本之前只是燃烧的香烛，此时居然出现了如同泪珠一般的白蜡。
上杉源生的心被揪住了。
上杉源生似乎看到了哭泣的少女就在自己的眼前。
没有时钟，也就没有滴答滴答的声音。
所以上杉源生只能听着殿外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的响声。
随着没入到上杉源生手链中的生命之源越来越少。
上杉源生的心情就越发的低落。
上杉源生觉得，这就好像电影中，自己坐在病床前看着自己的一生的好友的生命在自己的眼前一点点的流逝。
与电影不同是，现在的上杉源生没有走马观花的回忆。
有的只是与少女短暂相处的时日。
问世间情为何物？
没人能准确的回答。
问世间该如何坦然的面对情？
相信也没有哪个人是可以给出一个标准的答案。
有些人，也许只在你的生命中走过一回，但是却给你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宝贵的经历。
而有些人，哪怕天天你在人家面前晃悠，到最后也不是你的。
是你的，就是你的，逃不掉。
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抓不住。
滴答——
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的从上杉源生的眼角划过。
顺着脸颊，低落在了上杉源生的手上。
“我是哭了？”
已经不知道上一次有这般动情的感受是什么时候了。
上杉源生想，好像是那天撕心裂肺哭泣的时候吧。
“喂，你这木鱼脑袋怎么哭了？”
少女出现在上杉源生的面前。
她巧笑嫣嫣，她那目光柔情似水。
她这是在关心眼前这个流泪的和尚。
“你，还在？”
是惊喜，是欢喜，亦或者是其他的情绪。
上杉源生这一刻发现自己有点儿人不人鬼不鬼的。
“木鱼脑袋，说什么胡话，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没有，并没有。”
看着一边摇着头，一边否认的上杉源生，少女啊双手交叉笑着继续说道。
“木鱼脑袋！你说！你该怎么陪我的裙子！！！”
说着，少女身上显现出一部分破坏了的裙子。
“我这裙子可是陪伴了我很久的，我都舍不得让其坏了，现在好了，都怪你的师弟，我好好的裙子现在被烧坏了。”
“要不，我帮你补上？”上杉源生试探的说道。
“我才不要，你的手艺太差了，这补上去更丑了。”
看着依旧活泼的少女，上杉源生看着看着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上杉源生发现，似乎有一个真正可以交心的朋友，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感受。
为什么自己以前就从来没有收获过这样的朋友，是因为自己太冷淡了，还是因为其他的。
“哎！你一直傻笑什么？你这个大呆子！”
上杉源生开心的模样是少女第一次见到。
所以她也是很开心的。
但是上杉源生一直在傻笑没有理会自己，少女就有些恼怒了。
怎么能放着自己这样的一个漂亮妹妹在这里傻笑不止呢，难不成自己的魅力还不够？
“木鱼脑袋，你说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对于权力和金钱这么的渴望？”
听此，上杉源生顿了一下，然后看向了少女。
“一个人为什么会来到这世上？”
“是命中注定？”
“是命运轮回？”
“还是说没有为什么？”
“其实人生来是不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
“他们如同一张白纸等待着这个世界绘制。”
“环境的影响，人为的引导，最后让他们形成了专属于他们自己的思想与追求。”
“是努力读书，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是披荆斩棘，跨上战马，建功立业。”
“是拿起算盘，勾心斗角，成为富豪。”
说到这，上杉源生就没有继续的说下去。
而是习惯性的双手合一，然后微微将额头低下。
“木鱼脑袋，你怎么答非所问啊，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
纤纤玉指点了点上杉源生的眉心。
“其实，我们所有人的任何一个行为都是大势所趋罢了，没有为什么对某一样事物有着那样的渴望。”
少女听此摇了摇头表示不同意。
“木鱼脑袋，我一直都觉得，只要是人就一定有欲望，不同的人欲望不同，是好是坏，我猜不准，但是这可以交给时间去证明。”
“你知道吗，曾经有人跟我说过，一个人的欲望是无限的，踏入高山上的石头坠入山底，一旦开始了就不会停下来。”
清澈如天空中的明月，上杉源生端详了一会少女的双眸后说。
“你是觉得，人性本恶？”
“不是。我只是觉得，人生来是有欲望的。”
“那你觉得，我的欲望是什么？”
“赚大钱？”
上杉源生摇摇头
“无上地位？做皇帝老爷？”
上杉源生继续摇摇头。
“你真的只是想救人？”
说道救人，上杉源生非常肯定的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想要当皇帝啊？”
少女现在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没有想过成为一个皇帝呢？
明明可以成为万人之上的存在。
明明可以随意的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为什么呢？
“人有人生，狗有狗生，有些东西即便可以看得见，也改变不了什么。”
咚！
轻轻的敲了敲上杉源生的脑门，少女非常生气。
“一个人如果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那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评判一件事情是否可行！”
“如果所有人都跟你这木鱼脑袋一样的话，就不会有韩信再受胯下之辱后的崛起！人世间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掀起农民起义，天下不会大乱，百姓们也不会流离失所了！！！”
“对不起。”
种种情绪下，上杉源生想要说出口的话只化作了这三个字。
似乎还没有消气，少女直接的消失了。
只留下了独自一人的上杉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