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哑舍——人鱼烛（2）
次日天未完全开晓，小和尚已经看不到上杉源生的身影了。
小和尚看着依旧在燃烧着的香烛，他以为，之所以香烛没有变化，可能是昨晚的那个男子点上他自己的香烛。
小和尚有点自责。
自己怎么能睡着呢，自己怎么能让施主做原本是自己该做的工作呢，自己又该怎么能收下人家施主的香烛呢。
正当小和尚要站起身来的时候，突然间的麻痹感传遍了双脚。
这是血液长时间不流通后的后遗症。
眼见还没有站起身的小和尚又要倒下去，一个身影伸出了双手将小和尚扶住了。
“谢谢。”
小和尚下意识的说道。
“你是······”
小和尚的表情有种说不出口的惊讶。
扶住他的人是上杉源生，但是不同于昨晚的是，今天的他也跟自己一样的剃度了。
“施主·······”
下意识的开口想问道就被上杉源生打断了。
“师兄，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师兄弟了，你应该唤我师弟，或者是我的新名字无为。”
正要说出自己的疑惑，老和尚从寺庙外走了进来。
“这是新来的师弟，以后你们两人作伴，看守这珈蓝神殿。”
说完，老和尚就转身离去了。
这下，小和尚算是明白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些东西，冥冥中只有缘分，多是躲不过的。
小和尚觉得，自己可能跟上杉源生是有着一定的缘分，这才会让上杉源生选择来陪伴自己。
乱世中，几乎是没有人来上香火的，所以和尚们的食物来源大多是自己种的。
或者是储存下来的食物。
白天，上杉源生和小和尚两人在处理着一块不大不小的菜地。
晚上，两人一起的来到珈蓝神殿一起看守。
还是那根香烛，不同的是在香烛的不远处多了一个装满了香烛的盒子。
小和尚知道这个盒子，是自己旁边这个无为师弟带来的。
“师兄，你说这个世界上有能够令人起死回生的神丹妙药不？”
同在上杉源生旁边的小和尚听到这个问题，双手合一，轻声“阿弥陀佛”。
“师弟，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是想念自己的亲人了？”
小和尚回想起昨晚。
自己第一次见到无为师弟的时候，他的穿着，他的精神面貌无不都在传达着一个信息，他不是一个没有身份的平民。
所以小和尚猜测自己的无为师弟他是一个被战争破坏后，只剩下师弟一个人后才来到这里出家。
“师兄说的对，也不对。”
上杉源生的这句话让小和尚不知道该如何的回答。
原本就不善于言语的小和尚最后只能安安静静的跪在佛前祈祷。
“喂，你们两个呆木瓜。”
少女自从被唤醒之后，就非常的想跟其他人交流。
一个人独处的感觉，让少女都憋坏了。
一睁眼，小和尚疑惑的左看看右看看了。
打心底的说一声是幻觉后小和尚在闭上了眼睛。
“你为什么可以漂浮在空中？”
“那当然是因为我是鬼啊。”
摆着鬼脸的少女想要吓一吓上杉源生。
小和尚是觉得自己幻听了，而上杉源生一睁开眼睛就抬起头看向了像只鱼儿在水中游荡的少女，
“师弟，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小和尚很是好奇上杉源生到底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明明周边就没有第三个人。
“师兄，往上看。”
小和尚下巴微微一扬，他看到了下身是一团云雾，上身是人身的少女在空中。
“你是？”
没有恐惧，没有不知所措，有的是更淡然的眼神。
小和尚的一句问话丢给了少女。
“我是谁？你这小和尚怎么这般不礼貌，你不应该先介绍自己再询问她人的吗？”
少女举起自己的衣袖挡住自己那微微扬起的小嘴。
从少女眼中那灵动的眼眸，上杉源生看出了她那欣喜的小心情。
“我是这里的小和尚，你可以叫我匀净，这是我的师弟无为，不知道女施主你是鬼，还是人。”
“我呀，是鬼呢？还是人呢？嗯~姑且算是一个鬼吧，嘻嘻！”
像只捣怪的精灵做了坏事一样的笑着说道。
眼中只有少女身后的佛像。
小和尚看着看着发现，自己似乎是看到了一道道金光在佛像上闪烁。
“这里是珈蓝神殿，妖魔鬼怪是进不来的。”
小和尚觉得，这是是佛门圣地，妖魔鬼怪这样的东西绝对是进不来的。
它们会被我佛挡在佛门之外。
“师兄，她不是鬼怪，也不是人，她是这根香烛。”上杉源生说道。
“你这个新来的和尚真聪明。”
说着少女就飘到了上杉源生的旁边拿走了竹萧。
“她是这根香烛？”
意识到什么的小和尚看向了上杉源生。
“我当然是这根香烛啦，我就是香烛，你们可以叫我烛。”
带着竹萧，少女再一次的来到房梁上吹起了记忆中优美的萧曲。
在舒缓的萧声下，小和尚不知不觉中就陷入到了梦境之中。
在少女即将要将竹萧再一次的交还给了上杉源生时，少女说道。
“你知道我的来历？”
有些东西敞开天窗的说，总比藏着掖着要好。
“你是一根用人鱼膏脂做成的蜡烛，你本应该在秦朝的始皇帝墓中长燃万年，但是由于一些意外，你流落到世间，兜兜转转下你来到了这个寺庙。”
“所以，你是人鱼吗？”
少女听此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的落寞。
“所以，你是因为什么才想要得到我。”
“我只是想救人，救一个我觉得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人。”
“如果说，我身上真的有你要的东西，那你就将这个蜡烛吹灭吧，我会将我所有的东西都交由于你。”
听此，上杉源生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是人鱼烛，你是可以燃烧万年不灭，但是若是真的是因为人为而灯灭，你的灵魂会消散在这天地间，而你将无法进入到轮回之中，对不起，我做不到。”
上杉源生从自己的手链中得到很多关于人鱼烛的信息。
所以对于人为熄灭人鱼烛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全都知道。
“可是，那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你知道吗，我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墓中度过了多少岁月，我是多么的孤单。”
“你知道吗，秦始皇要拥有的长生不老其实不是真正的存在的，在人生多多数十载的岁月中，他让多少人为了实现他这不切实际的想法而陪葬。只要你将蜡烛熄灭，我就可以回去捣毁那个墓，最后解脱的不仅仅是我，还有在那墓内千千万万个生灵的灵魂。”
柔弱，可怜，令人心生怜悯。
上杉源生看向了少女。
“对不起。”
上杉源生是不会吹灭蜡烛的。
一旦蜡烛灭了，自己的手链就无法继续的吸收少女的生命之源。
没有生命之源的补充，手链最后只能变成一条功能只有装饰的饰品而已。
一旦这真的发生了，自己的妹妹上杉绘梨衣就没有了源源不断的生命之源的补充，那么沉睡的时间只会越来越长，直至再也醒不过来。
少女很无趣，也很无奈。
一个几乎是不关注外界事物的小和尚。
一个是油盐不进的怪人，真是好生烦恼。
一夜无语。
天刚刚破晓之时，香烛的火自动的变小直至熄灭。
有些东西真的假不了，有些东西假的真不了。
一直在循循善诱的少女发现，这两个看守珈蓝神殿的人太固执了。
不过呢，在这乱世中，在这忍受着饥饿的年代，有着一个活泼的，喜欢吹箫的少女在陪着上杉源生和小和尚唠唠叨叨的，似乎生活也不再是过去的那般的单调。
又是一天夜晚，少女如同往常一样的在劝说着两人。
“你们两个木鱼脑袋啊，怎么就不能像你们的师兄和师傅一样呢，灵光一点不好吗？”
“你们的师兄和师傅只关心珈蓝神殿的佛像，以及他们的佛经和明天可以化的缘，才不会在乎这一根蜡烛，所以吹灭它怎么样？”
“呀，你们两个木鱼脑袋别不说话啊。”
讲着讲着，少女似乎是生气了，赌气般的又飘到了房梁上吹着熟悉的竹萧。
“师弟，你可知最近庙外的世道。”小和尚说。
“师兄，我从其他的师兄那里打听到外面的世道越来越乱了，现在已经没有香客到庙里了。”上杉源生说。
“阿弥陀佛。”小和尚低喃一声。
“师兄，你可知道隔壁的村庄闹瘟疫了。”上杉源生说。
一说到瘟疫，小和尚就想到了当初自己在进入到寺庙内前看到成片成片尸体堆积在路边的场景。
那脓包，那已经不成样的百姓······
干呕了一会后，小和尚这次啊缓了过来。
“师弟，这可是有战乱已经波及到了我们寺庙这边了。”
“村庄闹了瘟疫，死了不少人，之后活下来的在背井离乡的路上惨遭劫匪的屠戮。”
双手合一，小和尚微微低头。
口中低喃着花了非常时间背下来的一小段经文，似乎是在为死去的人进行着祷告。
“师弟，你说，为什么我们人要遭受这么多的痛苦与磨难？”
小和尚依旧是低着头，闭着眼睛。
“因果轮回，已行的事后必再行,已有的事后必再有。”
“师兄，历史就是这样，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师兄你可知最近我们寺庙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化到缘，所以二师兄带着众多的师弟还俗，投身于义军中。”
还俗。
小和尚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
小和尚现在已经是适应了寺庙给自己带上的规则束缚，若是让他离开，或许下一刻就要去见阎王了。
还有就是，小和尚自己本身就从来没有想过还俗投身义军。
“哼！所有朝代的更替都需要战争的洗礼，但是战争说带来的痛苦都需要天下的老百姓来承担。”
从房梁上飘下来的少女愤愤不平的说道。
“小和尚，你为什么不去投身义军？”
“我不去，我的任务是不让珈蓝神殿内的香火断了。”
小和尚下意识的回答，少女思索了片刻后再说道。
“这里不是有你的师弟吗？换香火的话，一个人就够了。”
听不出来时嫌弃，还是真的是在为小和尚的未来做打算。
小和尚转头看向了少女，停留了一会后，小和尚再次转头看向佛像。
低喃一声阿弥陀佛后小和尚就没再继续的说话。
“那你呢？”
飘到上杉源生的身边，少女欣喜的笑容映入在上杉源生的眼中。
“你为什么觉得我可以在乱世中有一番作为呢？”
少女那芊芊细指顶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小脑瓜子转动了很久后，少女才自语起来。
“唉，不行不行，你这个木鱼脑袋一旦参加了义军，那跟送命有什么区别·······”
“嗯，但是你一直在这里在这里也是慢性死亡啊，现在外面更加乱了，化不了缘了，天空也不作美，已经大旱了很久了，这样我只能看着你饿死了。”
“诶！要不你还是还俗，并且带上我把，这样有着我的帮助，一定可以让你闯荡出一番大事业，以后你也不用天天吃着这食之无味的斋饭了。”
叽叽喳喳的样子，可可爱爱的。
上杉源生觉得少女的性格是真的很好。
不腹黑，不过度搞怪，还替人着想。
如果可以的话，上杉源生也不会收集少女身上的生命之源。
“你又在听吗？”
尝试着敲了一下上杉源生的额头，少女这才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可以触碰到上杉源生的身体。
“为什么，我可以碰到你？”
原本少女以为上杉源生带着的竹萧不是凡物，所以自己才可以触摸到。
现在少女发现，自己错了，错的很离谱。
自己之所以能够触碰到实物只是因为眼前这个看起来是个木鱼一样的怪人。
“你是妖？”
上杉源生摇了摇头。
“你是神仙？”
上杉源生再摇了摇头。
“那你不会是鬼吧？”
上杉源生继续的摇头。
“嗯，不是妖，也不是神仙，还不是鬼？你真的是人吗？”
上杉源生点了点头。
乳白色的玉手在少女的驱使下触碰到了上杉源生的脸庞。
凉凉的，有种莫名的舒适感。
少女和上杉源生四目对视着。
两人就这样呆呆的望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