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头骡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天上大片大片的积雨云正在翻滚着退场，繁密的星光一点点地探出头来，大地也就没有刚才那般黑了，依稀能够看到河岸之上一片片的水草地和积水洼，树木却很少，就是偶尔有上几棵，也都是和平常的树木没有什么两样。
狗三挽起裤腿，打起狼牙手电，回头招呼一声：“兄弟们，出发！”说完迈步就要走。西里皮亚急忙紧走两步抢到他前头说：“小三爷，您在我后面，这片都是沼泽地，不熟悉道路的很容易陷进去。”
狗三回道：“那就有劳您了。”说完把手电塞给了西里皮亚。西里皮亚也没客气，接过来当先开路。
这沼泽地极其不好走，深一脚浅一脚，不是水就是泥，一步一滑，有时，一脚下去，泥水都没了小腿肚子。几人索性除下鞋袜，光脚走路。
走了约莫有二里路，猫四突然“啊呦”一声，俯身弯腰。大家急忙停住脚步，西里皮亚转回头来，用手电一照，只见猫四白皙的小腿上爬着一只大蚂蟥，肚子已经吸了不少血，像个大辣椒。猫四急忙抓住用力去拉，可任凭她把蚂蟥的身体拉长了两倍有余，竟也没把它从腿上拉下来。猫四一时性起，拽出匕首就要把它一挥两断。
“慢！”这时，西里皮亚大喊一声，然后从身后拿过一个水壶，拧开盖，立刻，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只见他走到猫四身边，小心地从水壶里倒出几滴，滴在蚂蟥的身上。果然是一物降一物，蚂蟥的身体迅速缩成一团，自动从猫四的腿上掉落下来。
“嗷，唉呀……”随着一声喊叫，熊二一下子跳起一米多高，用手猛拍自己的左小腿。不用问，他腿上肯定也有蚂蟥。
“别动，你别动！”狗三喊着。
熊二勉强不跳了，可是却全身哆嗦，脸都白了，把一条左腿伸得直直的，用手指着，带着哭腔喊：“快、快，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快弄下去啊……”
西里皮亚心中暗暗好笑，不过还是迅速往熊二的腿上滴了两滴酒，果然灵验，药到病除，蚂蟥一下子跳了下来。
熊二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不能坐地上，小心蚂蟥钻到屁股里！”小龙突然吆喝了一句。
熊二就像屁股下面装了弹簧，一下子蹦起多高，双手对着大屁股就是一顿猛拍，完了还把屁股对着西里皮亚：“快、快、快用手电帮我看看有没有！”
几个人忍不住哄堂大笑，一路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西里皮亚真的用手电照了照，然后告诉熊二什么也没有，熊二这才放下心来。
“二哥，不会吧？你这么大个人会怕这玩意？”小龙一边用手提起刚才从熊二腿上掉下来的那只大蚂蟥，一边很认真地问。
“我……我……，小屁孩懂什么，大人的事少问！”熊二结结巴巴，最后不得已，端起了哥哥的架子。
狗三从旁打趣道：“小龙，你还不知道吧，你二哥的胆子平素可大了，但就怕这些小虫子……”说到这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熊二要发火的样子，才又接着说，“不过妖魔鬼怪从来不怕！”熊二这才放下举起的拳头，还挺了挺脊背，扭了扭脖子，多了几分神气。
西里皮亚看着好笑，见他们闹得差不多了，才说：“大家都检查一下自己腿上，看还有没有了。”
几个人都细细检查了一遍，确信没有。
西里皮亚从身后的背囊里拿出一个小包打开，里面是灰色粉末一样的东西，每个人手心里都倒了一些，一股草药味直钻鼻孔，熏得几个人纷纷捏住鼻子。
西里皮亚说：“把这个草药涂在腿上，就能防蚊虫了，蚂蟥也再也不会叮你了。”
听他这么一说，几人再也不嫌那药味刺鼻了，反而觉得说不出的好闻，都仔细地把那草药涂满在了自己的小腿上，熊二还嫌药少了，又向西里皮亚要了一些，把身上都涂满了才作罢。
看大家都抹完了，西里皮亚才转回身，继续前行。
刚走出去没多远，小龙突然又“唉哟”叫了起来。
“怎么了？又被蚂蟥叮咬了？”狗三问道。
小龙一边抬起脚来一边说：“不是，好像被什么东西划到了。”
几个人连忙围拢过来，只见小龙抬起的左脚底正汩汩地往外冒血。狗三急忙从旁边的水洼里取了一些清水，把他的脚洗干净。原来是一块碎玻璃，把小龙的脚底划了个两寸长的口子，那玻璃片还在他脚上嵌着，看来伤口挺深。
狗三小心翼翼地把玻璃片取下来，在伤口上撒了些消炎止血药，又用纱布裹好。不过这样，小龙却不能再走路了。
狗三一边要求大家都穿上鞋子，一边俯下身去，要小龙到自己的背上来。刚开始小龙还觉得不好意思。
“快上来吧，你瘸着脚怎么走？能走也快不了，没得耽搁时间。”
听狗三这么说，小龙才不好意思他俯身在狗三背上。
熊二在狗三身后，听着小龙痛得哼哼唧唧，忍不住打趣他，笑嘻嘻地问：“怎么样小老弟，痛不痛？”
小龙刚伤了，这会正是最痛的时候，听熊二这么问，便没好气地回道：“伤那么个口子，能不痛吗？不信你也划个试试！”
熊二哈哈一笑，说：“小老弟还是没经历过呀，哥哥我以前断脚断腿，从来没喊过疼。你这点算什么。”
小龙奇道：“我看你也不缺胳膊少腿的啊？”
熊二摇头晃脑地道：“当然又长回来啦。在外面混，没这两下子还行？”
小龙半信半疑地盯着他。
“想不想听听哥哥的传奇故事？”熊二引诱他。
“想，想！当然想了。”小龙兴奋不已，迫不及待地喊。
看着小龙兴致这么高，熊二也更来劲了，就一个故事一个故事地讲了起来。你还别说，熊二还真有嘴皮子，唾沫星子横飞，三分真七分吹，讲得绘声绘色，故事固然曲折动人，也把自己描绘成了一个无所不敌的大英雄。听得小龙向往不已，也对他崇拜不已。
狗三听熊二吹得乌丢乌丢的，把自己和猫四的事迹全算他自己头上了，真是哭笑不得。后来实在有点听不过去了，再加上背了小龙这么长时间，也的确有些累了，便喊熊二道：“二哥，你背会呗，我有点累了。”
“好嘞，看你二哥的。”熊二说着，接过小龙放在自己背上，仍然迈开大步，健步如飞。就这身上背着个人，也没影响他吹牛，仍然面不改色气不长出的夸夸其谈。
要论蹿高伏低、身手敏捷，熊二照狗三和猫四，颇有不如。但要说比力气的话，狗三和猫四加在一起也不是熊二的对手。
如此又走了四、五里路。突然，前面一片绿草边，竟然发现有一头骡子在低头吃草。熊二是好事之人，急忙把小龙摞到狗三背上，自己蹑手蹑脚地走到那骡子旁边，出其不意地一把就搂住了那骡子的脖子。那骡子突然被袭击，吓了一跳，又窜又蹦，妄图挣脱束缚，但熊二力大无穷，任凭它折腾了好一阵，也没能从熊二的手中逃脱，最后直到累得筋疲力尽，站在熊二身边，再也不挣扎了。
熊二慢慢松开嵌住骡子的双手，它竟然不跑也不闹，乖乖地跟在熊二身边，还不时用头磨蹭熊二的胳膊。
“它被训服了！”熊二大喜，“不用背小龙了，可以让它驼着。”熊二说着，从狗三背上搬过小龙，让它跨在骡子的背上。那骡子果然听话，跟在熊二身边，亦步亦趋。如此一来，便省了不少劲，几个人欢喜不已。熊二免不了又大吹大擂一阵。
又走了一会，忽然熊二不好意思地说：“几位先行一步，我有点事。”
“什么事？”骡子上的小龙问道。
“哥哥要嘘嘘一下，”他小声对小龙说，完了又在骡子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们先走一步。”
那骡子好像能听懂他的话似的，昂首迈步，“得、得、得”便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真他妈听话。”熊二一边自得地自说自话，一边扭身解裤子。
“骡子要跑！”熊二刚尿到一半，忽听狗三喊道。回头一看，可不是嘛，手电光里，那骡子已经四蹢翻飞，尥开蹶子跑了起来。“妈拉个球的。”熊二一边骂，一边急忙提上裤子，提步就追。
这一跑熊二不禁暗叫“苦也”，原来，在这沼泽地中，泥滑路软，他们根本没法施展功夫，要搁平常，以他们的速度，追上个骡马不在话下，但现在，他们的速度还赶不上常人奔跑的速度。扭头看狗三和猫四，和他也没什么两样。三人只能看着那骡子驮着小龙迅速远去。
“现在怎么办？”猫四有点紧张，毕竟是亲弟弟。
“没什么，一头骡子而已，估计跑不太远，小龙就得被掂下来，咱们走快点。”狗三安慰道，说着话，几人加快了脚步。
小龙在那骡子背上，紧张万分。但自己又下不来，只能俯下身子紧紧抱住那骡子的脖子，生怕自己摔下来。
跑了不大会，那骡子猛地一下站住了，小龙不备，一下子就从它脖子上滚落下来。直把他摔得脑袋发懵，眼前发黑，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慢慢睁开眼睛。
小龙惊奇地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了，不再是荒凉漆黑的沼泽地，而是一间美丽的房子，自己正斜倚在一张柔软舒服的床上。地面之上铺着厚厚的绘着各种美丽花纹图案的地毯，窗前锦帐低垂，床头罗缦飘香。
忽而感觉肩膀被一个温暖柔柔的东西碰了一下，小龙不由得扭过头来。一看之下，他不禁感觉脑袋“嗡”的一下胀了起来，心脏“突、突、突”地狂跳不停。原来，在他身侧竟然坐着一位年轻的异域女子，一头漂亮的金发自然卷曲着洒落在圆润的双肩之上，一双大而漂亮得碧眼如丝，正媚态十足地盯着他。身上斜披一缕透明轻纱，除此之外，竟再无一物。西方人特有的饱满双峰傲然挺立胸前，雪白粉嫩，吹弹可破，随着她的动作颤颤巍巍，呼之欲出；腰身纤纤一握，愈发显得一对翘臀珠圆玉润、丰腴挺拔；一双白玉一样的美腿笔直修长，性感撩人，轻抬微转间魅惑至极。
小龙年届弱冠，青春懵懂，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更没见过女人的身体。乍然看到如此近乎全裸的美女，只感觉一颗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男人原始的欲望在年轻的身体里冲撞，他口干舌燥，浑身发热，眼睛发直，一眨不眨地一刻也愿离开这女子的玉体。
那女子紧挨小龙坐在床边，柔若无骨的玉手微抬，轻轻抚摸着小龙稚嫩的脸颊……又慢慢下滑，拂过耳缘、脖颈，摩挲着他的前胸……。小龙全身如遭电击，不敢动、不能动、也不想动了……
抬手间，女子除下了身上仅有的一丝寸缕，光滑白嫩的性感胴体便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小龙眼前，纤毫毕现，咫尺方寸间妙到毫巅。小龙只觉自己的大脑仿佛停止了思考，一片空白；全身犹如火烧，一股野蛮的力量欲出不能，年轻的身体仿佛就要炸裂！
那女子用双手轻轻扳过小龙的脖颈，双眼微闭，性感火热的双唇轻送，向小龙的嘴巴靠了过来……
小龙浑身抖若筛糠，不能自已，僵硬得脖子直伸，嘴巴机械地微张，也慢慢闭上了双眼……
“干什么！”晴天霹雳一声大喝，小龙全身打了个激灵，猛醒过来。仔细一看，哪有什么香房、哪有什么美女。自己正斜靠在沼泽地的一丛灌木上，那头骡子不知为何，此刻没了头颅，脖子之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火焰，正向自己烧过来。
小龙吓得“妈呀”一声惊叫，顾不得腿痛，连滚带爬地逃开了。
紧接着身边一阵脚步乱响，还夹杂着熊二的喊叫：“小龙别怕，我们来了！”原来是熊二狗三等人赶了上来。
看到小龙被那头骡子带走，一行人都急坏了，加速向着骡子远去的方向急赶。走了不远，遥遥看见前面似有火光。熊二和猫四心如火焚，也不管狗三和西里皮亚三人了，施展工夫，急急扑了上来。
等来到近前，看见果然是小龙。不过此刻他正靠在一株灌木丛上，浑身发抖，全身汗湿，双目紧闭。而那头骡子，此刻却诡异地不见了头颅，脖子上燃烧着熊熊大火，正向小龙烧过去。
熊二急不可待地大吼了一声，正是这如霹雳似的声音，震醒了小龙。
那骡子见小龙逃走，随后欲追。猫四眼疾手快，岂容它再害人。一抖手，匕首拉出一道白光，飞奔骡子的哽嗓咽喉。那骡子果非凡物，身子一转，竟躲了过去。不过要害部位躲过去了，前腿却没能躲过。“扑”的一声，匕首一下插进它的前腿上方，红光迸现。
那头骡子惨叫一声，突然一腾身，竟然凭空消失不见，只余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熊二和猫四刹那间被惊呆了。不过此时也管不了它了，猫四直接扑向小龙，把他扶了起来，焦急地问：“怎么了？感觉怎么样？”
小龙抬头看看猫四，微弱的声音说：“姐，我没事……”
猫四看小龙全身透汗，只是受了点惊吓，便放下心来。
熊二走过来把小龙背在背上，满怀歉意地说：“小老弟，这次都怪哥哥，是哥哥不好，弄了头妖骡子，害你受了惊吓。以后的路都哥哥背着你！”
小龙笑笑说：“二哥说哪里话，还得多谢二哥救了我呢。二哥，我还想接着听你讲的故事呢。”
熊二听小龙这么说，一下又来了精神，扯开嗓子就要开始吹。
“刚才那骡子怎么回事？”狗三和西里皮亚、才旺随后赶了上来，刚才远远看见变故非常，便问道。
猫四便把刚才的情形简要说了一遍。
“什么？你说刚才的骡子脖子上冒火？”西里皮亚看了看才旺，两人都大惊失色。
“是的，它的头忽然就不见了，只有脖子上一团火焰，我打了打一镖，它就凭空消失了。”猫四又重复了一遍。
“看来果然是它了。”西里皮亚向着才旺说，才旺惊异地点了点头。
“那是什么？”狗三听猫四讲完，又看西里皮亚和才旺的神色，明白他们知道那骡子是什么东西，就向西里皮亚问道。
西里皮亚皱着眉说：“它的名字叫无头骡。这也只是传说中的东西，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它，没想到它真的存在。传说一个叫米亚的女孩子爱上了一个牧师，但后来，牧师决定把自己奉献给神，做了神父。可是米亚却不愿接受现实，千方百计阻拦牧师成为神父。数次规劝无效之后，神便把米亚变成了一匹无头的骡子，让她的脸成为一团火焰，以此来惩罚她。米亚觉得自己委屈，冤屈无法宣泄，时间长了便化成了一团怒气。它就经常在夜里出来游荡，恐吓并攻击夜间行走的人。如果看到帅哥，它就会用魔法迷惑他们；如果碰到恋爱中的情侣，它妒火更盛，便会对他们施加诅咒，拆散他们或者令他们痛苦不堪。而解除魔法或诅咒的方式只有让它流一滴血或者除下它的马蹄铁。”
“刚才姐姐用匕首刺伤了它了，我看见他流血了。”小龙喊着。
西里皮亚点点头说：“一旦受伤，它七天内就不再出来害人。因为它受伤流血后需要七天康复。现在应该没什么危险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看，前面就是亚速村了，那个亮灯的地方就是专门接待布朗库河来往客商的。”西里皮亚指着远处的一点灯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