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噩梦
“就为这个啊？”
白嘉荣松了一口气，不以为然道，“你以为我一天有多闲？还是钱多到没地方花？”
“什么意思？”
“甜甜宁愿和家里反目也要嫁给杨竹，天真又执拗，最容易吃亏。我了解过杨竹，书香世家，清流门第，孤高自赏，这样的人我最看不上。
可是为了甜甜，我必须要和他打交道。杨竹开公司我并不看好，文人从商是暂时的低头还是彻底的入乡随俗？
心里有一连串的疑问，这些事情和甜甜又说不通。我用尽一切手段打压他，我要看看他的文人风骨能在这种尔虞我诈的商场中坚持多久。
我以一个男人的角度替甜甜检验杨竹，看他是不是值得托付终生。还好，结果并不坏。”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杨竹知道真相，他会怎么看你，怎么看白泽？你明知道白泽爱的这么辛苦，你还这样做？你考虑过白泽吗？”
“哼，”白嘉荣笑道，“乐宝，你真不了解男人。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公开的，杨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抗下一切，就是扛着这段感情，如果他哪天不愿意扛了，收拾东西回家考个公务员，没人拦他。但，同时，他也放弃了和白泽的感情。”
“你以为我为什么突然给他介绍资源，愿意牵线搭桥？真的是觉得他那个小公司很有发展前景？不过是他这个人有点让我刮目相看，扛得住压力，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为人还算正派，如果白泽以后嫁给他会比嫁给别人幸福的胜算更大些。”
“你？”
许钟乐听的叹为观止，目怔口呆的看着白嘉荣，“太可怕了！”
“乐宝，爱情可以浪漫，但是婚姻一定要用心经营。谈恋爱找个好看的赏心悦目，带出去也有光彩，步入婚姻就要看这个人的性格和人品，外貌一点都不重要。可惜，甜甜是个恋爱脑，脑子里一团浆糊，我爸妈实在不放心她，只能我时刻盯着。”
“你真是用心良苦！”
许钟乐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凉意，网上对白嘉荣的评价还是保守了，这个人心思太重，谁要是成了他的对手，绝对骨头渣都不剩。
“你为什么让白泽出任鹿墨的董事长？”
“是执行董事长，”白嘉荣纠正称谓，道，“你现在不愿意当董事长，这个位子就先空着，我让白泽暂时代管，给她找点活干。”
许钟乐觉得白嘉荣其实并没有把话说完，可是只要他不愿意说，她再问也没有结果。
“白嘉荣，你这么精于算计不累吗？”
白嘉荣脸上笑容归于平静，看着车外烧成一片的火烧云，眼里染上一丝孤独，“累啊！我就像挖掘最臭最深的下水道工人，见惯各种丑陋的人性后已经吐不出什么了。
可是，我身后还有在意的人，还有想要维护的东西，就不得不堵住这出口，死死钉在这里，用更丑陋更恶心的手段去对抗。外面的鲜花和掌声，蓝天和白云，我偶尔看一眼就足矣。你不也是吗？”
“我？”
我是吗？身后的家人分崩离析，想要维护的东西，在意的人早都消失不见。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上一生都摆脱不了的噩梦，时常卑劣又卑微的暗暗和其他人比较苦难，就像对着阳光扔石头，阳光也是会跑远的。
回到家，许钟乐给嫂子打了一通电话，电话里嫂子说，她们的米线摊子已经支起来了，生意还不错，许钟乐才觉得有些欣慰。
史丹过来说她和刘涛要订婚了。
“这么快？”
“不算快吧，”史丹道，“快一年了，哎，差不多就订吧，我爸妈说看个合适的日子，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谈一下结婚的事情。”
“哦，”许钟乐靠着门框，“订完很快就要结婚了。”
“嗯，不敢再拖了，年龄也不小了。”史丹看着许钟乐，“乐乐，你呢？你俩怎么打算的？”
“我？”许钟乐神色淡然，垂眸道，“不知道，上次见过白嘉荣妈妈，后来也没听他再提这事。”
“你没问吗？”
“这个怎么问？再说，是我抗拒结婚，和白嘉荣没关系。”
“白总年纪也不小了，看得出来，对你也很上心。”
“嗯，我知道。”
“乐乐，你如果打算这辈子都不结婚就提早和白总说明白，如果你最终要走这条路，就放下心结好好和白总过日子。人生的道路千万条，虽然殊途同归，但是各有各的风景。你可以坚持你的选择，但不能强迫别人和你走一样的路。”
“嗯！”
许钟乐抱着书脑子里却一直在想史丹说的话。白嘉荣确实把她当成结婚对象在谈恋爱，尤其了解她的家庭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甚至愿意给她一家公司
可是，今天的白嘉荣让她畏惧，他算计一切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可以算计进去，然后打着“为你好”的旗子。
她还记得当年她妈妈也是说“为你好”让她游街示众三天接受所有人的谩骂和欺辱，她妈妈坚信接受唾骂可以洗刷被诅咒的灵魂。
白嘉荣会吗？
会把她这个无娘家可依靠的人当成洗刷怒气的棉花包吗？
荆棘丛林中突然窜出来一头绵阳，一身雪白的羊毛背着光一步一步朝许钟乐走来，粉嫩的嘴巴咀嚼着东西，不时仰天“咩”一声。
许钟乐刚才被一群饿狼追赶，左躲右逃终于逃出狼窝，发现她正在一处残垣断壁的荆棘丛中。
喘息未定，被一声“咩”惊扰到，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只乖巧的小羊。
许钟乐放下戒备，弯腰准备摸小羊的头时，突然小羊雪白的羊毛不见了，变成了一头张开血盆大口朝她飞过来的饿狼
“啊！”
许钟乐在空中挥舞着胳膊从床上坐起来，嘴里喊着“救我”。
眼前是雪白的墙壁，阳光刚好从窗户透进来照在床尾，亮的刺眼。
许钟乐晚上睡觉不喜欢把窗帘全部拉上，会留一半出来，如果外面有月光或者灯光照进房间，房间不会太黑。
“呼——”
许钟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又做噩梦了。”
她已经很久不做这样离奇古怪的梦了，为何偏偏这个时候又开始了？
难道是最近压力太大？
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显示一串手机号。
“喂？”
“钟乐？”
是钱勒！
“哦，师傅，是我。”
“不好意思今天周六还打扰你，是这样的，今天在象城有个医疗器械展，咱们的人手不够，你看你有时间吗？能不能过来搭把手？”
“有！”
许钟乐立马下床，一手拽掉湿透了的上衣，“你把地址发我，我收拾一下马上过来。”
“好的！”
等许钟乐赶到象城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展销会正如火如荼的进行。
许钟乐边走边看，不同的医疗设备公司都有一个自己的展柜，销售人员热情的给客户介绍产品，声音又大又自信。
“钟乐？”
许钟乐循着声音后退两步才看到许英正扛着一箱东西叫她，“哎，许英。”
许钟乐搭手和许英一起抬着箱子，“你这是干嘛？”
“这里面装了几台最新款的血氧仪，杨总说放在展销会上撑场面。”
“哦！”
许钟乐抬着箱子走到写有“竹茂”名字的柜台，钱勒一身西装手里拿着产品资料和客户说话，看到许钟乐进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许英道，“钟乐，给客人倒茶，这是资料，你先熟悉一下，等会站柜台外面喊喊。”
“行！”
许钟乐拿着资料站在外面，看见有人路过就上去递一张产品资料，边递边讲解，有些客人不感兴趣脚下一步不停，有些客人感兴趣会过来看看。
许钟乐领着客人把展柜里的所有产品介绍了一遍，重点讲了一下最新款的血氧仪。
“这是我们最新款的血氧仪，可以检测血氧饱和度、脉率及灌注指数”
“这个我懂。”
被拉进来的是一位较年轻的女人，穿着蓝色波点长裙，脖子上还系一条鹅黄色的丝巾，头发用发卡夹着。
“机身怎么没有按键？”女人问。
“哦，”许钟乐快速翻了一下资料，道，“我们这款血氧仪机身采用无按键设计，也不需要开关机。”
“体积挺小的。”
“是的，体积小，轻盈，携带方便，病人可以自行检测，不用挑选环境。”
“几秒出值？”
“5-8秒！”
“哦！”
女人围着机器左看右看，“显示屏太小，而且显示不清楚。”
“”
许钟乐愣了下道，“您说的是，和其他公司的产品相比，我们的这款确实看着秀气。不过，您看下这个比例，其实就和人的五官比例一样，显示屏和机身比，看着就刚刚好，也不过于突兀。而且，这款的特点是便携，主打家用。客户个人用起来方便是最主要的。”
女人撩起眼皮看了看许钟乐，没说话。转身看其他产品，许钟乐逐一进行介绍，边介绍边铺设具体适用场景，同时提出部分产品的不足之处在哪里，最好怎么改进才能更好的服务病人。
女人听完笑了笑道，“你了解的还挺多，什么都知道，小故事信手拈来。”
“不瞒您说，我以前就是护士，各个科室都待过，骨科是待的最久的科室。所以见过很多医疗器械，以及康复器械，说实话，有些器械真的很鸡肋，对病人的病情恢复帮助不是很大。”
女人点点头，淡淡一笑，“你怨言还挺大的。”
“不是怨言，就是觉得病人花了那么多钱，但是实际效果却不如人意，有点可惜。”
“话不能这么说，病人也分配合的和不配合的。如果遇到不配合的病人，就是给他用再好的仪器也没用。器械说到底就是个辅助道具，最主要的还是要靠病人的意志。”
“您说的也对，都想让病人健健康康出院。”
女人又是淡淡一笑，从放名片的盒子里抽了一张名片，“谢谢你的精彩讲解，如果我有需要会打这个电话。”
“好的，祝您生活愉快！”
女人走后，钱勒笑道：“钟乐，说的非常好，销售就是这样，清楚自己产品的优缺点，优点可以主打但不用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缺点不用避讳但也不用过度自卑。你刚才就说的很好，不卑不亢，让人信服。”
许钟乐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道，“我也没特意想什么，就是有什么说什么。”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钱勒道，“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东西，就算有也是假的。这个道理世人都知道，骗不了人。血氧仪不是咱公司一家有，客人又不傻。我们如实的把产品介绍给她，客户一边看产品一边看你这个人怎么样，在客户眼里，你和这个产品是一体的，你的高度、格局、人品也代表了这个产品的高度。”
“嗯，我知道了！”
钱勒的话让许钟乐内心无比愉悦，实体的未来在产品，产品的未来在生产销售人的手里。
她深知做一个企业的不容易，半身泥土半身血，这款血氧仪必然是杨竹的期望和心血，她想在这么好的企业上班，想为这个企业添砖加瓦，希望他越来越好。
展销会结束后，钱勒请许钟乐和许英吃饭，在人满为患的大排档里，钱勒举起杯子为这三人小聚会致辞。
“今天，不是，昨天其实应该聚的，但是因为要筹办今天的展销会我和许英提前看场地了，就没来得及聚。
今天，也挺好。既是庆祝我们展销会圆满举办也是欢迎钟乐再次回归咱们这个大家庭。来，碰一个！”
“干杯！”
“谢谢！”
冰啤酒下肚，三人对视默契一笑。
“明天还有吗？”许钟乐问。
“明天还有一天，”钱勒道，“你还来吗？”
“来！”许钟乐吃了一口大腰子，“我觉得很有意思。”
许英笑道，“等你转正后可就没有这么美好的双休了。干销售的，说加班就加班，咱们得跟着客户的时间走。”
“我知道，不过这也没什么，我坚信有付出就有回报。”
许英和钱勒对视一笑，“成，是干销售的料。”
许英又道，“钟乐，你有男朋友吗？”
“有，”许钟乐道，“有男朋友。”
许英扭头看了眼钱勒，又问，“感情怎么样？”
“挺好的，”许钟乐笑道，“他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
“啧啧，”许英对钱勒揶揄道，“听见没，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