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苏铭
周老坐的离乔林近了些，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安排一场意外。”
“不必，”乔林打断，“我没那么冷血。”
就当和那人一刀两断，也没什么可惜的。
说起来，可以逃离他身边，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在这个世界，不会有什么人歧视他，有的，只是对他满怀愧疚的人。
“老师，”白业适时出现，他在周老面前毕恭毕敬，却少了他人面前的温和，带了些许冷锐，“该回房休息了。”
周老看了看表，似乎是非常不舍，却也只能无奈道：“是到时间了，走吧。”
周老站起身，颤颤巍巍的走出客厅，白业在后面跟着，二人隔着不到两步的距离，却始终没有过去搀扶一下。
乔林愈发不懂这二人的师生关系。
二人全程一前一后。直到消失在乔林的视线里。
他晃晃脑袋，也不再去想，出了校长室直接自觉的进了萨诺一班。
整个班也就十几号人，却比装几十号人的教室都大。教室内同机舰内一样，通体白的刺眼，一路走来都是虚拟的花草散发着异香。
这令乔林很是不解。
都是什么特殊的癖好。
几乎是当天下午，乔林就在这所学校出了名。
没别的原因，就是他整个下午都是在睡觉。
h高校既然被传的神乎其神，那么学费自然也是贵的神乎其神，就连贵族子弟要进，都得掂量一下自己家的资金情况。
简单来说，这里一个月的学费相当于中上层家庭半年的收入。
花这么多钱来这里，就为了睡觉？
第二天一早，不出所料的，乔林的身影又出现在校长室，以闯祸者的身份。
不过没关系，乔林不觉得有什么。
他在渝中这方面的业务可是相当熟练。
进了校长室，他就差问今儿写几千字检讨了。
不过这也不是白业要他来的，是被同学们举报之后不得不过来的。
他看白业的表情也不是很想见到他。
校长室里，乔林依旧吊儿郎当的，站没个站相。
白业问：“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乔林：“解释什么？”
“为什么上课睡觉？”
乔林无所谓道：“来这儿又没花我的钱，睡个觉怎么了？”
“你花的命。”
听此，乔林气不打一处来：“是我要花命的？”
“……”白业也清楚乔林怎么进来的，“你不想呆在这里？”
乔林没好气道：“废话。”
鬼才乐意待在这里。
白业没生气，反而笑了笑：“那你怎么不出去？”
“嘁，”乔林讥笑一声，似乎是对这个提议嗤之以鼻，“这里三步一个摄像头，七步一个防御系统，再往外就是战舰融化区，我就算能学会开战舰指不定还能把自己摔死，你说我为什么待在这？”
“万事皆有可能，”白业靠在椅背上，面上没了往日的温和，显现某种诡异，“那你知道有个战舰是完全不受干扰的吗？”
如履平地的冲出h高校，不受任何因素干扰。
“白业！”
乔林还未开口，就看见白业身后的虚拟屏幕上弹出了周老的视频。
周老面色蕴怒，带着谴责。
白业立刻垂首退到一侧，恭谨道：“老师。”
乔林纳闷地看着这莫名其妙的师生二人，搞不清楚状况，也索性不说话，打算安安静静的在旁边看戏，可周老显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你先回去上课。”
嘁，不给听就不听，谁稀罕。
在这里待着招人烦，乔林也没必要非要找不痛快，又看了看依旧低着头的白业一眼，出去了。
他不知道，他见到外面的阳光扣下关门声的最后一个音符时，意味着和平的终结。
校长室里仿佛暴雨忽至，气压低的能把人撕碎。
周老生病期间一直脸色惨白，今日面色红润，还是被自己学生气得。
“白业少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周老绷着脸，问。
“我知道，老师。”白业语气恭敬，却没有多少温顺。
“乔林是第一个吧，你看上了他什么呢？”
白业：“老师以为呢？”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周老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拐了个弯：“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叫我‘老师’。”
“抱歉，老师。”
“……”沉了半晌，周老忽然缓和了冷硬的态度，“我知道你不想待在这里。”
白业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知道眼前之人又要重复他那十几年如一日的说辞。
周老道：“但是你自小生活在此，你离不开战舰，更离不开h高校。”
“你没有权力替我的人生做决定。”白业抬起头，眸中染了倔强，像是一个叛逆期的孩子。
周老面露无奈，叹道：“可已经二十年了，我的孩子，离开了战舰，你还能做什么呢？”
“……”
白业没了声。
周老的影像渐暗，直至熄灭，二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房间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房中央站着的男子忽而低低笑了一声，敲了敲旁边的鱼缸。
如暴风至，掀起波涛，鱼儿匆忙逃窜，再无风平浪静可言。
随后，他坐下来继续整理文件，平静的一如往昔。
日子一长，乔林才发现，在这里的生活并没有渝中待着舒坦。
他还是想念带着一帮兄弟到处惹事的日子。
虽然事后会迎来一顿暴揍，但总比在这里面对一群“书呆子”要强得多。
平静的生活也没有持续多久，两个月后，苏铭来报道了。
其实他早该入学，但是因为要冲刺萨诺一班，高强度的训练和学习直接把身体搞垮了，刚上了两个月支撑不住病倒进了医院，在家里休养了三个月，今天才来回来。
苏铭到教室的时候，正撞上乔林趴在桌子上旁若无人的呼呼大睡。
他多多少少有些惊讶。
谁不是拼死拼活才进来的？
进来睡觉的？
他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乔林背上：“同学，快上课了。”
乔林被这一巴掌硬生生的从睡梦中扯出来，烦的很：“你他妈谁啊？”
“苏铭，”说着，苏铭还礼貌的伸出手，“认识一下？”
乔林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他没见过打扰别人睡觉之后还能这么淡定的跟别人说话的。
他不想搭理他，趴下去继续睡。
苏铭好像看不懂人脸色似的，又是一巴掌：“同学，别睡啊。”
乔林冷下脸，困意散去，这次是真的生气：“你什么毛病？”
他好久没揍人了，手正痒着呢。
苏铭没害怕，毕竟校规第三条就是不允许打私架，其他班的可能有几个漏网之鱼，但萨诺一班属于严厉的管制和无死角的监控，没人敢犯。
苏铭道：“同学，讲道理，谁不是去了半条命才进来的，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乔林懒散的倚坐在桌子上，哼笑一声：“你去了半条命，我可没有。”
他跟他们可不一样，他能进来那都是周老花了不少钱搭了不少人的一条命。
苏铭：“……”
二人之间氛围胶着，直到白业的到来才被打破。
苏铭回了自己座位，还在想着方才乔林的回答。
他突然想起今年萨诺一班确实是有个随随便便进来的人。
乔林就是那个走后门的？
想及此，苏铭脸上挂上一丝嘲讽，又暗中看了乔林一眼，越看越觉得他像个痞子，跟萨诺一班一点沾边的地方都没有。
乔林却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察觉苏铭在看他，更不知道苏铭已经脸上流露出的鄙夷。
不过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当回事。
白业在讲台上讲的眉飞色舞，乔林在虚拟操作系统前困如老狗。
白业声音很好听不假，但是配上这些枯燥无味的原理就听的人没有精神。
“下面请个同学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白业在讲台上扫视一圈。
“乔林。”
乔林迷迷糊糊的站起来，看着讲桌后的白业，眼睛才慢慢聚焦。
白业还没提问，下面就是一片唧唧喳喳的谴责。
“老师，他上课又睡觉。”
“老师，该开除了吧？”
“老师，校规第四条，上课不听讲，屡教不改者予以开除。”
乔林听到这话倒是来了精神，他做梦都没想到还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连连点头附和：“对啊老师，我这样不守纪律的学生非常影响学校在外的形象啊。”
白业轻轻抬手，示意安静，才说：“乔林的去留，不由任何人决定，包括我在内。”
唯一有权决定的……已经不在了。
话落，又是一阵骚动，但声响却小了很多，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乔林的身份问题。
乔林听见这话也很是无语，现在就算是他自己说：“哥就一小混混，”恐怕萨诺一班的学生都不敢相信了。
白业又看向乔林：“你以为始离子和什么结合能对一台机舰造成最大伤害？”
乔林想了想，头一次认真考虑一个问题，足有一分钟，才道：“没有正确答案，如果真的要说一个的话，就是指挥官。”
萨诺一班发出一阵哄笑。
“他说什么？”
“我没听错吧？”
“这家伙居然说指挥官？”
“想笑死谁啊？”
“不就是金粒子吗，这么简单的问题，看门的大爷都会。”
“赶紧坐下吧，别丢人现眼了。”
白业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又问乔林：“请解释一下你的答案？”
“一座战舰的核心就是舰长，其上是指挥官，”乔林缓缓的说着，“指挥官是一场战争的核心，如果指挥官有问题，再多的战舰也再无用武之地。”
“嗯，很有道理。”白业点点头，眼里有赞赏，“请坐。”
乔林还没坐稳，立刻就有人反驳：“老师，这也不是正确答案啊。”
乔林反嘲：“战争会告诉你，什么是正确答案。”
战争会告诉你，什么是正确答案。
白业看着乔林，恍然间像是回到儿时，太阳晒过的温暖草地上，他缠着那人非要求一个无解题的正确答案，那人当时也是这样回答。
不过语气神情语气要温和许多，就像哄孩子一样。
白业头一次觉得他们二人竟如此相像。
怪不得……
他不过出神这么一会，乔林已经想要抡椅子砸人了。
他和苏铭吵得不可开交。
“原理都不懂，到战场上只会白白送死。”
苏铭本来就看乔林不顺眼，又见他堂而皇之的在课堂上搞特权，忍无可忍。
乔林：“等你想起你的原理来的时候，怕是已经被炸死了。”
苏铭：“那样的事情只会在你的身上发生。”
乔林冷笑：“拭目以待。”
这个人真他妈能抬杠。
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乔林就在萨诺一班混得风生水起。
他自小适应能力极强，给他放在狼窝里都能混的跟狼一个德行。
萨诺一班的学生从小接受的是封闭训练，除了外出做任务，基本上没有什么机会同外界有更多的沟通，很多信息都是一些虚拟的文字和图片，看起来不真实。
但是乔林一来，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
他们可以从亲历者的口中找寻一些有趣的事情，一些除战舰之外的事情。
由此，乔林算是发了一笔横财。
他每天课间的时候或者晚上休息的时候都会在给同学们讲故事，但是听他讲故事都是要钱的。
萨诺一班都是些什么人，贵族子弟，零花钱多的愁人还没处花，全进了乔林的口袋。
乔林发现这些人也是可怜，小时候没有动画片，只有血淋淋的新闻，小时候没有玩具，只有冷冰冰的操作台。
但是看着他们丰厚的零花钱，乔林又觉得自己可怜。
不出几天，乔林就迅速在萨诺一班攒起威望，关系好的几个一口一个乔哥，好歹让他找回了当初渝中的几分影子。
不过不管怎么说，总有一个人看他不顺眼，就是苏铭。
自从上次课上的不愉快之后，乔林几乎天天跟他不愉快。
要么课间的时候白他几眼，要么上课提问的时候故意给他使绊子，要么就成天找老师打小报告说他睡觉。
乔林就搞不明白了，苏铭不是自诩直招生比他这“后门生”强得多吗，怎么尽干些不是人的事儿？
“乔哥，打球去啊？”
“你们先去，我得先去趟医院。”
乔林系着鞋带，恋恋不舍得看着胡符等人离开的背影。
闻言，朱宴把球扔给胡符，又回了教室。
“乔哥，怎么了，不舒服？”
“嗯。”
“是不是昨天吃坏肚子了？”
乔林抬头看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
朱宴嘿嘿一笑：“我也不知道你不能吃太油的东西，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你还想有下次？”
乔林这辈子都不想跟他们一起吃饭了，
朱宴没有回答，手往乔林桌子上一撑，神秘道：“乔哥，你去校医院吗？”
乔林看他一眼：“废话。”
这附近除了校医院还有什么医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