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火灾预言
“先生，我看你面有赤色，是大灾之相。要不要帮你看个命盘，算上一算？”
剃着寸头的男子摆摆手，指指手中的菜篮，表示自己只是来买菜的。
这里可是菜市场，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每天进进出出，什么摆摊的没有？
卖肉卖菜的不说，面点小吃，饮料酒水，皮鞋箱包，狗皮膏药，一应俱全。不仅得和同行竞争，还得跟其他行当的争抢顾客的注意力，什么新奇的揽客方式没用上？
像这种路数，寸头男可见的多了——先对着路人放一句狠话引起你的注意，等你有兴趣脸往那儿一凑，便免不了着了他的道。
效果相当于送羊入虎口，只待时机一到，他便刀起刀落，宰羊骗钱。
寸头男可不吃这一套。
“先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人生在世只走这一遭，犯不着拿命犯险啊。”
男子偏头一看，只见一个银发老翁捋着长须，往他菜篮子里望。
“买了整鸡和纸钱，这清明节过了很久了，也不像要祭祀先人。见你日角平平，怕不是最近令尊去世了。”
男子一听，火噌就上来了：“哟，你这背景调查还做得挺好的。是不是跟我哪个亲戚串通了来骗钱啊？您还是早点收摊洗洗睡吧，我谢谢您了。”
“哎哎哎，我可没说要收钱啊。”老翁从座位上“腾”地起身，拉住了男子的肩膀。
“我还不知道你们这种路数？先用免费算命当诱饵，再掐指一算说你有大灾，最后卖些什么玉石啊，摆件啊用来消灾，可比纯算命不知道贵到哪里去了。起开起开，我要回家了。”只见男人撩起袖子，左手叉腰，露出肱二头肌上青龙样式的纹身，示意老头再多管闲事就不客气了。
“唉，既然你去意已决，便是我俩命中没有缘分。多说无益，这两个星期，小心着点罢。”
老翁说罢便坐回了那把摇椅上，背往后一靠，藤椅前后晃荡了起来。
寸头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走出了菜市场。
目睹这一场好戏的满悦拍了拍哥哥的肩膀道：“刚刚梅爷爷和那寸头男的对话你听到没？”
“听到了。”
“说真的，你信还是不信？”满悦对这新来的算命先生半信半疑。
满恪没有停下择菜的手，只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满悦再一扭头，只见一个七八岁模样，扎着黄头绳的小女孩碎步走近了，双手握拳为梅爷爷捶起了背。
“你看，你看，那就是我和你说的梅爷爷的外孙女，好像大名是叫梅幸来着。”
“怎么你那么八卦，啥都懂，我看连这下水沟里钻出来的蟑螂都能跟你称兄道弟的。”
“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骂我是蟑螂啊。”
“还好，没白长了个脑子。”
满悦在满恪背后翻了个白眼。
从小哥哥做事就比她专注，连择个菜都是满恪先择完。她天生就跟多动症似的，注意力不集中，做啥都是半吊子。
满恪把妹妹没择完的半筐菜挪到自己面前，不动声色地帮妹妹完成任务。
“哥，我的好哥哥。”满悦拖长尾音，惺惺作态地摇了两下满恪的肩膀。
“好好说话。”满恪抬眼瞪了妹妹一眼，“又有什么事要求我？”
“嘻嘻，下次分座位的时候你能不能别和我作同桌？”
“怎么了，跟我当同桌还委屈你了？”
“这说的什么话，我哥哥英明神武，长得又帅，学习又好，特别的是足球踢得那叫一个顶呱呱啊……”
“捡重点说。“
“哎哟，就是你看咱俩，吃饭在一起，练功在一起，连择个菜都在一起。小学六年，我们就整整同桌了六年。其他同学就跟约好了似的，绝不坐我俩身边。好不容易上初中了，咱俩又被分在同一个班。您老人家就行行好，去造福造福别人，行吗？”
“为这些理由就把你哥抛下了？”
“不然你少管我嘛。别每次我一想挥拳头，你就往我面前站，话也不说就往死里瞪我，这让我怎么施展拳脚嘛。”
“习武是为了强健体魄，不是为了让你打架的。你看看，就你这爆脾气，跟人家说不了两句就得炸。我不看着你，你这泼猴还不得大闹天宫？”
“你到底答不答应？“
“看情况。”
“什么看情况，这还能看什么情况？你每次都说看情况，看情况，最后哪次遂了我意的？”
“也许会是真的呢？”
“啥？”
“我说那老头说的话也许是真的。”满恪看着收拾桌椅正准备离场的祖孙二人，若有所思。
下午，满悦应约来到周璟家中做客。
“今天阿姨不在家，对吧？”满悦小心翼翼地确认。
“我妈说今天轮到她值班，晚上也不会回来。”
“呼。”满悦长舒一口气，“我这来一趟简直跟做贼一样，八只耳朵都得竖起来小心提防。”
“你哪来那么多耳朵？”周璟笑着说。见满悦还穿着单薄的长袖，周璟忍不住问道：“都入冬了你还穿那么少，冷不冷？要不要给你披件外套？”
“不冷，咱练武之人阳气足得很，简直是冬日里行走的小火炉。”满悦边说边换拖鞋，“倒是小璟你，每年冬天手都冻得通红，才应该多穿点，最好把棉被裹上。你说这棉被怎么就不能做成筒状的呢？冷了直接跳进筒子里，去哪蹦跶都保暖又方便。”
周璟笑得合不拢嘴，说：“这东西也就指着你发明了，别人可造不出来。”
将满悦换下的鞋摆好，周璟回头一看，满悦已经坐在沙发上，把桌上准备好的点心一口塞进嘴里。
“这什么酥这么好吃？”满悦砸吧砸吧嘴，一脸满足。
“是‘尚点心’的新品桃花酥，我特意买来给你尝尝的。”
满悦举起粉色桃花状的糕点，盯着花瓣看了又看。“你别说，这花做得跟真的似的，我都舍不得吃了。”
说罢，满悦舔了舔嘴唇，小心地咬下一片花瓣，慢慢咀嚼。
“你别舍不得吃。我这还备有一盒，给你带回去给满恪和叔叔阿姨也尝尝。”周璟把马克杯递给满悦，“烘烤类的点心吃多了容易上火，喝点菊花茶败败火。”
满悦接过菊花茶一口饮尽，用手抹了下嘴，迫不及待地将早上的事说给周璟听。
“你相信梅爷爷说的话吗？”满悦问。
周璟摇摇头，说：“我不太信。”
“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很少接触算命之类的东西吧。”
“如果梅爷爷真的那么灵，你愿不愿意去算一算？”
周璟又摇了摇头，“如果命运已经被注定好了，算与不算又有什么分别呢？”
满悦歪歪头，表示自己不太明白。“我倒觉得挺有意思的。”
“那你来看看更有意思的东西。这是我爸新买的dvd。”
“哇，好酷啊。”满悦猫着腰，左右审视银色的长方盒子。“这要怎么玩？”
“用来看影碟的。只要有碟片，想看什么剧都行。”
“真的吗？不受电视台播出的时间限制？”
“当然。”周璟将一枚光盘放进机器吐出的凹槽上。
电视机开始播放影像。穿着蓝色上衣的女孩推着摩托车在林荫道上行走。
“这是什么剧？”
“《流星花园》。自从买了影碟，我妈不眠不休地看。”
“没想到阿姨居然爱看偶像剧。”
四个人的剪影出现在画面上。
“我靠，还f4咧。”满悦吐槽道，“那个道明寺真的好拽哦。”
满悦仰起头，学着男主角的模样，“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警察就是来抓你的啊，不然咧。”
“你好像跟道明寺类的男生不对盘。”
“那是。我最看不惯耍帅的男生了，完全不懂他们在拽些什么嘛。敢在我面前耍帅，一定被我狠狠揍上一顿。”
“你说，要是真有人模仿电视剧的桥段追女生，会成功吗？”光凭听的，周璟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的不学学这些干什么。”满悦撇嘴。
“那什么是好的示范呀？”周璟忍不住问起八卦来，“你觉得崇明怎么样？”
“太正直了。正到别人不会起邪念的那种。”满悦严肃地说。
周璟笑得差点在沙发上打滚。这是她听过最有意思的描述。笑着笑着，周璟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直起腰。
“我跟你说个事。”周璟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大声，“就是六年级升初中的那个暑假，我在图书馆遇到了一个男孩……”周璟将图书馆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满悦，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什么，你连他正脸都没瞧见？”满悦重重拍了下大腿，“真是太可惜了。能让我们小璟看上的非得是什么绝世大帅哥不可。只恨我不爱去图书馆，不然我赶巧也能偶遇一个？”满悦头顶上冒着粉红泡泡。
“说不准你的缘分早就降临在身边了，只是你没发现。”周璟笑道。
“真的吗？哪儿哪儿在哪儿？快给我出来。”满悦跺着脚，一脸愤懑，“他要是出现了就该站到我面前大喊‘满悦万岁，满悦我爱你！’”
“这场面听起来挺邪乎的。恐怕脸皮得比城墙厚才能做得出来。”
“这要是真喜欢一个人，肯定会主动发起攻势的嘛，就算生拉硬拽也要绑在一块儿。”
“那要是不主动呢？”
“说明没那么喜欢呗。没喜欢到就算天崩地裂老子也要和你在一起的程度。”
“对了，图书馆的事我能告诉储铃吗？”满悦向周璟征求意见。
周璟点点头，“省得我再说一遍。”
“哟，这不是周璟妈妈吗。”门外传来问候的声音。
“不好，你妈回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满悦从沙发上跳起来，脸上是周璟从没见过的慌乱。
“先躲进我房里。”周璟将满悦塞进房间，三步并做两步关掉电视的总闸，坐在沙发上假装若无其事。
周艳华走进家门，一眼看到周璟。
“你怎么在客厅干坐着，不进房里看书？”
“马上。”周璟随口应道。
周艳华皱了皱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快步靠近柜子，摸了下电视机屁股。
“你以为关了开关就没人知道你看电视了？谁准你看电视的？我不在家就可以随便放肆了？”
周璟没有说话。
“还呆在这做什么，还不给我滚进去。”周艳华语气急促，满满的不耐烦。
周璟不知道母亲在外面又受了什么气，一回家就拿她开刀，只好磨磨蹭蹭走到房间门口，佯装要进去。
周艳华跟着嘟嘟囔囔走进房间，用力甩上了门。
总算躲过去了，周璟拍拍心脏，拉开门缝冲满悦打手势。
“后会有期。”满悦作了个揖，飞也似地溜了出去。留下站在玄关的周璟按着锁扣，想尽可能轻的把门往里拉。
“你在这做什么。”周艳华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周璟一个激灵，“啪”地一声关上门。“我……我好像听到有猫叫，顺便看一眼。”
“养猫？想都别想。下次再背着我把野猫领回家，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周璟回过神时，冷汗已湿透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