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师叔,你笑什么?
瞧着迅速打好地铺钻进去的少年,南琛明白少年留下来是为了自己。很想说他已经不害怕了,可不知为何,他选择了闭嘴。
往床里侧滚去,拍着空余的位置,冲地上少年喊道:“上来吧,地上也有大蜘蛛。”
楚泽也不客气,抱着被子躺在了南琛身边。
淡淡香味飘来,两个裹得只剩头在外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南琛败下阵来,提前进入睡眠。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
本以为会做恶梦的南琛伸个懒腰,楚泽那小子不知何时离开,床边的香也不见踪影。
简单洗漱过后,一开门店小二正从另一间客房出来。一见他,热情打招呼,并说厨房熬了粥,问他要不要来一碗。
“嗯。”
应下后,小二笑着替他去厨房准备。南琛来到楼梯往下瞧,上午的大堂没多少食客。门口忙着揽客的小二大声吆喝,介绍完他们店里的招牌菜,又介绍他们店里住的有多舒服。
给他准备早餐的小二跑进厨房,想到什么又跑出来对南琛说:“客官,和您一起来的小仙君与好友出去了,说是马上就回来。小仙君走前叮嘱,让您想吃什么和我们讲,我们替您买回来。”
俯视笑容可鞠的小二,南琛含笑点头。
瞧瞧这少年,多贴心。以后娶了媳妇儿一定是个好丈夫。
在大堂找了个好位置,小二端来软糯的肉粥,南琛小口小口吃着,眼神飘向人来人往的街道。
忙碌的人们匆匆走过,几个扎着朝天辫的小孩拍手唱着他听不懂的儿歌。纯净的笑容渲染了大堂的南琛,一碗粥下肚,他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花重金去玄枵阁买消息的少年们一入大堂,楚泽一眼便瞧见了南琛。见人眉眼弯弯,招手让小二也来一碗粥。
熟悉的三人组合往身边一坐,南琛好奇问:“其余人呢?”
顾若替他和夏延启也要了碗粥,嘴快回答:“他们回去了。”
慢了一秒的楚泽闭上张开的嘴。待南琛问几人回哪去了后,及时回答:“他们有自己的队伍,平时不和我们呆在一起。”
临时组合?昨晚几人相处十分有默契,南琛不明白几人关系,没多问,“哦”了一声向三人夸赞粥十分好喝。
除楚泽没开口,两位少年纷纷捧场,说待会儿多吃一碗。
“我们待会儿要离开这里,南哥有什么想买的吗?”等粥的功夫,楚泽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了南琛。
得知找到女鬼是哪里人士,极有可能找出女鬼死因,南琛摇头表示没有想买的东西。
在自己没挣钱时,看什么都不想卖。不是他与楚泽生分,反而是觉得对方待他太好,更不敢乱花钱。
“行,那我们半柱香后出发。”
桌下,玩手指的南琛忽感掌心被塞进一个物品。低头一瞧,是一个只有手指长的翡翠胖白菜。晶莹剔透的白菜雕的栩栩如生,连菜叶上的纹路的十分讲究。
南琛稀罕的不行,抽空看了眼一本正经与好友说话的楚泽,对方单手放在桌上,另一只手在桌下偷偷往他的方向递东西。
好奇心被勾起,南琛摊开手掌在对方可能落下的位置等待。
几秒种后,他收获了一个酷似自己的小人。小人一头卷发,大大的眼睛满含恐惧,仔细看还能发现眼眶带点湿润。
这不就是昨晚的自己吗!
大可不必如此逼真!
说话声忽然停了,还在等第三样礼物的南琛茫然抬头。三人正奇怪注视着他,南琛第一反应是摸脸上有没有脏东西。
小人和白菜被他藏进腰间,有些硌,他能接受。
打算喝粥的顾若好奇问:“师叔,您在笑什么?”
那么明显吗?南琛收敛嘴角:“想到了一件开心事。”
没听过比这更差的借口了。顾若低头喝粥。
夏延启的目光在楚泽身上徘徊,片刻也低头喝粥。
楚泽没做声,嘴角上扬的比南琛还高些。藏在桌下的手扶碗,认真品尝碗里的美食。
……
南都
宽阔的大街小贩吆喝声不断,沿街挂有“南”字的金色旗帜在微风中飘荡。南琛几人穿插在行人中,不少穿同一服饰的持剑青年来回巡视。
“劳驾问一句,杏花村怎么走。”
拦下卖花的小孩,夏延启问路的同时,买下了小孩所有的花。两色花香酷似栀子,花瓣一白一蓝交叠。
小孩颠颠手中碎银,露出缺少门牙的笑容:“我就是杏花村的,我带您去。”
将花篮一并送给夏延启,小孩蹦蹦跳跳往城外跑去。
四人一路跟随,走了约两里地,终于看见了写有“杏花村”三字的石碑。
“婆婆,婆婆。我把花全部卖出去了。”满身补丁的小孩带他们进村后,不再回头留意跟来的哥哥们,扬着手中碎银,兴高采烈往村中跑去。
他的话引来数十名小孩,个个好奇缩在巷口打量新面孔。
土块垒砌的院墙挡不住外面的观察,四人从村中穿过,所过之处村名皆畏惧缩进屋子里。
四人顿感奇怪,走到村尾时,一间屋顶破了个大窟窿的房间传来卖花的小男孩地哭声。
几人推门而入,家徒四壁的房间在墙角用草垛垒成了床,白发苍苍的老人一动不动。小男孩无助摇晃老人,哭的撕心裂肺。
楚泽等人急忙上前查看,南琛拉住哭泣的男孩,蹲下温柔解释:“哥哥们很厉害的,让他们给奶奶看看。乖,不哭。”
夏延启替老人号完脉,朝楚泽轻微摇头。
床上老人呼吸微弱,身后孩童似乎感应到了。不管不顾推开抱他的南琛,扑在老人身边呼唤。
扶起摔倒的南琛,楚泽掐住男孩后脖颈,将人拎在一旁,呵斥道:“如果你再大吵大闹影响我们,你奶奶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说罢收开钳制男孩的手,冷漠俯视哭的满脸鼻涕的小孩。
小孩看看床上婆婆,又看看面前大哥哥,终是满含热泪止住哭泣,乖乖原地站着。
回到床边,楚泽从怀中拿出布袋。长短不一的银针一根根抽出扎在老人身上,最后一针落下时,床上老人呼吸绵长,片刻睁眼。
泪水流入发髻,老人显然是听见了小男孩的哭声,歪头想看看小男孩。
“别动。”顾若拦下满头银针的老人,朝哭泣的小男孩招手示意他过来。
男孩见婆婆醒来,抑制的泪水再次流了下来。来到床边握住老人骨瘦如柴的手,懂事道:“婆婆,我把花都卖了,卖了好多钱,我们可以去买粮食了。”
老人欣慰抚摸着男孩的头,想到自己命不久矣,无助望向床边几位衣着华贵的少年。期盼的眼神挨个扫过,本以为她会开口替男孩求个好去处,谁料她只是让男孩跪下道谢。
南琛心软,最是见不得人跪拜。他扶起男孩问:“你爹娘呢?”
“娘被爹卖了,爹去年掉河里淹死了。”
谈及父母,男孩情绪毫无波折,像是在说两位陌生人。感叹小男孩命运坎坷,无法帮助他们的南琛叹息起身。
身后传来脚步,回头见是楚泽,对方塞些碎银在他手中,双眸带有笑意,似乎看破了南琛的想法。楚泽微微点头。
想法得到精神与实物支持,南琛很是触动。他发誓,若有机会带这小子回去,自己一定拿出珍藏数十年的奥特曼卡片送给楚泽。
黑袍少年的摇头他也看见了,连他们都束手无策,恐怕老人是真的时日无多。
将钱放入小男孩手中,南琛再次蹲下叮嘱男孩:“买些粮食回家,给奶奶煮点易消化的东西。钱要保管好,最好不要告诉他人,免得坏人来抢。”
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芥,没人会在意村里一老一少的死活。
小男孩这次不用老人教,跪下郑重给四人磕头。床上老人泪眼婆娑,一个劲儿念叨着“谢谢仙君”。
祖孙二人哭了一阵子,楚泽收针,拿出一张画像问老人:“您见过这个人吗?”
画像中的女子站在蜿蜒小道上,清秀的脸庞垂落一缕青丝。一身褐色衣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肢,目光哀怨注视着前方。
好不容易止住哭泣的老人惊恐张大嘴,瘦弱的身体微微颤动。见她惊吓过度导致失声,楚泽在她头上扎了一针,老人这才结巴指挥孙儿出门捡些柴回来。
男孩听话跑出门,支开男孩后,老人再次放声大哭:“报应,这就是报应。”
一听有戏,楚泽在外找个木头墩让南琛坐下,三人抱剑围在南琛周围等待下文。
老人用瘦弱的拳头狠命锤身下草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良久,久到声音听哭到沙哑,发白的方巾上沾满老人的泪水,她才抽噎道:“小翠没有偷汉子,她是被冤枉的,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可我不敢站出来替她作证,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了我面前。”
积压已久的真相终于说出了口,老人悲戚匍匐在床头,将她说看见的真相徐徐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