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死亡定律？”黎铭明筷子停在了半空中，“这是什么东西？”
张梓暮没有直接解释，又问他：“那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猫吗？”
“我也不清楚，就在几天前，我从楼上掉了下来，半空中直接变成了猫。”黎铭明捞出几片牛肉递到她面前，“你要不要来一点儿？”
“不用了。”张梓暮耸耸肩，“所以，你变成猫之后，直接变成了人？”
“对。”黎铭明回答。
“那你中途有没有伤到什么猫？或者人？”
“你在想什么呢？我自己都摔得半死不活了，哪儿还有心力去管别人！”黎铭明越发觉得她莫名其妙。
可张梓暮却不这么想，她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地问：“所以，你是直接从猫变成人的？”
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黎铭明中途没有同类自残也能变换人形，那就说明还有另外的变换条件，如果找到，她就可以定时触发，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那这个过程中，你都干了什么？”她问。
黎铭明回想了一下，说：“摔下来那一瞬间，有一辆环卫车经过……”
那天早上，环卫车的底盘从狸花猫的头顶擦过，甫一脱身，黎铭明就急切地冲到路边。
惊魂未定时，他看着玻璃橱窗里自己的身影——小小的一只猫，灰黑的皮毛，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
黎铭明觉得嘴里一阵腥甜，他张开嘴巴，半颗牙掉在了地上，滚落在断了好几块指甲的猫爪旁。
猫爪忽然变大，成了一双沾有血迹的少年的手。
黎铭明起身站稳，觉得一切过于不可思议，但地上的半颗猫牙和几缕猫毛却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张梓暮试探着问：“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危险的事情，你可能已经在那时候死掉了……”
“我觉得不像，如果我当时就已经死了，那这死后的世界未免也太真实了，而且我现在一切正常，跟活着没什么区别。”黎铭明说着摊开手掌，“比起那些，我更倾向于变成猫的我没死。”
他手指修长，好几个指尖都裹着肉色的创可贴。
“要不是变成猫，那天我必定交代在那儿。”他说。
火锅的热气还在蒸腾，几乎要挡住对面的人的脸。
黎铭明看着缭绕的烟气，去关桌边的按钮。
“别。”张梓暮制止了他，喊了服务员来加汤底。
雪白的菌汤没入，锅内一片平静。
片刻的安静中，张梓暮又问：“那你之前有没有受过重大伤害，差点死掉的那种。”
“有过一次，是车祸，当时我应该是七八岁。”
“那你中途有没有变成猫？”
“应该没有，至少我没什么印象。”
黎铭明放下筷子：“你还没有告诉我死亡定律是什么。”
“……就是人死后，你还可以留在这个世界上，但如果所有人都接受你死亡的事实，开始新的生活，你就只有四十八天可以留在世上，做最后的告别，时间一到，你才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鉴于黎铭明可能还不知道人死后可以借猫还魂的事情，张梓暮没有将具体的细节告诉他。
“这是什么传说吗？”黎铭明从来没有听过这个。
“街头都市传说，估计是哪本网络小说里写的吧。”
“唔。”黎铭明也没太较真，“祖国地大物博，各地风土人情不一，更别提千奇百怪的传说了。”
听到祖国两个字，张梓暮有些好奇：“你是在d国长大的吗？”
“我从七岁搬到了那儿定居，一直到现在，这是我十一年来第一次回来。”黎铭明看着她空荡荡的盘子，“你推荐来这家店，为什么一筷子也不动？”
张梓暮：“……我减肥。”其实她是没有卸下对黎铭明的戒心。
黎铭明打量她一眼，把食材往她面前一推：“再减就营养不良了。”
算了，要是不信任他我早就跑了。张梓暮这么想着，拿起了筷子。
两人饭量的差距都被黎铭明先开吃的那会儿补上了，半小时后，他们拍着吃得刚好的肚子站在了街边。
“我想去看你摔下来的地方。”
“那里。”黎铭明伸出手，顺着他指的方向，双笙大厦静静地耸立在霓虹闪烁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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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吗？”张梓暮环顾四周，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就是这里。”黎铭明双手插兜，看着张梓暮。后者正仔仔细细搜寻着，像是在勘察犯罪现场。
黎铭明觉得这个女孩很奇怪，明明是个好端端的人，却成了别人家的宠物，人家还不想养她，要把她送走。而且，她说得一些话让人莫名其妙。
张梓暮搜寻了半天也没什么结果，便问他：“你是从哪儿掉下来的？”
“顶楼天台。”
片刻后，两人站在了双笙大厦楼顶。
张梓暮看着楼顶边缘近两米的高墙，问黎铭明：“你这是有啥想不开的，要爬到这上边来。”
“我不是要向外爬，我是要从外边爬到天台上。”黎铭明在她身后举着手机当手电筒用。
张梓暮心想你怕不是疯了，这可是三十层楼的高度。
“所以你还要继续搜查吗，大侦探？”黎铭明问。
张梓暮：“搜！”。
楼顶的风呼啸着从二人身旁卷过。天上孤星黯淡，远没有地上的人间烟火热闹。
桐城是一个很有韵味的城市，在尽展现代都市繁华的同时，也有厚重的历史气息。就连本市的桐城大学，历史都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古老的书院，传承至今，依旧是一所负有盛名的大学。
王一帆和王鲸落都留在桐城读桐大了，三年同窗来到同一所大学，倍感亲切。
桐大的学生生活区，一模一样的白炽灯光从宿舍楼的一个个窗口里散射出来，远远望去，仿佛一个房屋状的纸壳子罩在大灯泡上。
王一帆洗掉军训后的一身汗味儿，用毛巾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床头置物架里的手机亮了两下，他拿起手机，点开一条语音。
“王小帆，你绝对想不到我看见了什么？！”王鲸落咋咋呼呼的声音透过屏幕传来，接着是一连串震惊的表情，后面附了一张图片。
王一帆把图片放大，瞬间瞪大了眼睛。
“我去，这也太像了吧。”他给王鲸落回了一句。
王鲸落：连衣服也一模一样，我简直要怀疑这是张梓暮诈尸了。
王一帆：张梓暮有没有什么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妹什么的？
王鲸落：没听说过。
王一帆：你快去问人家要个联系方式。万一她以后就成我饶哥的女朋友了呢，反正他喜欢这一型的。
王鲸落：你玩替身文学呢？没有万一！你没看见她身边有个小帅哥吗？
王一帆又重新看了一下，只见图片上白净高挑的男孩站在人群中，那个长得像张梓暮的女孩蹲在地上，穿着朴素，正回头看着他。
这有点像……王一帆脑子搜索着词汇，许久终于想了起来——校草与小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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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缓缓下降，校草和小白花并排站着，身影映在金属的梯厢上。
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张梓暮闭眼揉了揉太阳穴，自嘲地想，她完全不了解这是怎么回事儿，就算线索摆在她眼前，她也未必认得出来。
出了电梯，黎铭明问她：“接下来你还有要去的地方吗？”
张梓暮有些累了，她摇摇头，说：“没有了，感谢你陪我。”她想了想，又说：“还有那顿饭。”
“不客气，”黎铭明说，“接下来我准备回家了，你打算怎么办？你要是不想当宠物的话，可以离开。”
“那我要是想当宠物呢？”
“想就继续当吧。”黎铭明话一转，“只要你不介意活得像一只……”
“寄生虫。”张梓暮和黎铭明同时脱口而出。
张梓暮苦笑：确实不应该再继续苟下去了。
“我确实不想当宠物了，”她说，“我想像人一样生活、工作，我需要……”
她说到这儿忽然停住了，看向远处一处庄严肃穆的大楼。黎铭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缓缓吐出三个字：“身份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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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派出所门口。
“这靠谱吗？”张梓暮心想自己的户口可能在两个月前才注销。
“试一下吧。”黎铭明抬腿往派出所里走，没两步就发现张梓暮没跟上来。
张梓暮站在门口，震惊地盯着大楼前走出来的人。
那是一家三口，小孩子是个女孩，约莫五岁，皮肤黝黑，眼睛透亮，一左一右牵着父母，笑得十分灿烂。
而牵着小女孩的父母，张梓暮再熟悉不过了——那也是她的父母，张时和周琼。
张时和周琼的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几米开外，他们的亲生女儿正在看着他们。
“晚晚，你今天办好户口，就可以去上学啦，就去你今天看的那所幼儿园，怎么样？”张时弯下腰，对小女孩说。
“我想上小学，不想去幼儿园！”
周琼说：“可是你年龄还不到啊，明年才可以去，再等一等吧”
一家三口上了一辆熟悉的黑色s6轿车，离开了。
张梓暮看着轿车远去的身影，黎铭明走过来打断她：“你在看什么？他们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他们是我父母以及……”张梓暮斟酌了一下措辞，“妹妹。”
“你父母？”黎铭明有些诧异，“你为什么不去追他们？你和他们有什么矛盾吗？”
“没有，”张梓暮说，“我人都已经死了，而且也活不长，他们好容易走了出来，我再回去，不是揭他们的伤疤吗？”
s6轿车拐过路口，消失不见了，只剩陌生的车辆来来往往。“而且，他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张梓暮又说。
黎铭明却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叫做你死了？又活不长了？”他有些怀疑自己的中文水平。
联想到她昨天怪异的举动，黎铭明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