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这些年，陈导一直往返于中国各省乃至世界各地。据他所说，他这是在采风寻找灵感。
他杀人的原因我们一直都没找到。被害人与他并没有任何牵连，被害人之间也没有任何联系。陈导选择被害目标似乎是随机的。
他也没有向他的两位同伴透露任何动机，我们只能通过追查其余的蛛丝马迹来推测他的心理。不过我们做出的这一切结论，都只是推测，真实情况如何，我们不得而知。”
林赫发来这条长长的消息后便停住了。
黎铭明盘腿坐在草坪中央的长椅上，看着屏幕上久久静止的微信对话框。
凉风撩起他额前一缕黑发，他觉得眼睛有些酸，便抬起头来打量四周。他所在的公园刚刚经过一番改造，除了正中央的亭子外，几乎全是翻新的。
公园里人来人往，小孩子和狗在草坪上快乐地跑来跑去。
天空浓云密布，遮住了热辣的阳光，空气也不闷不湿，在夏末初秋，这算个难得凉爽天气。
赵庆云裹着一件防风外套，出现在蜿蜒小径的尽头。他朝黎铭明招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可黎铭明并没有理他，兀自低头看着手机。
林赫又发来的一条消息：“和陈导一并被起诉还有另外两人，可能的判决结果我以文档形式发给你了。”
黎铭明点开文档，一目十行扫过，最后那几个无期徒刑、罚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等关键字格外显眼，跟他们的恶臭昭彰的杀人罪行十分相得益彰。
林赫：在陈导身上，我们还发现了这个。
绿色文字框下附带了一张图片，图片上是一张纸巾，上边用笔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行字——恃德者昌，恃力者亡。
那字十分狂潦，很像陈宏的笔迹。
黎铭明苦笑了一下，对林小律师预防成年人犯罪的道德责任感十分钦佩。
“怕下梁走歪也不用伪造笔迹吧。”他想。
然后不正的下梁站起来就和赵庆云瞪上了。
“你干嘛？”
“没干嘛。”赵庆云往后退了一步。
黎铭明没好气地说：“民事诉讼上我不想掺和那些无聊的财务纠纷，你们自己解决就好，不用找我了。”——况且这帮人一开始也没让他参与。
“我爸已经走了，我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义，准备过几天我就回去了。”黎铭明说完戴上那顶黑色棒球帽，双手插兜离开了。
赵庆云看着少年的背影，陷入了深思。
“对了。”黎铭明忽然回过头，“我爸的骨灰，我也准备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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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知道过来啊？”宠物医院里，傅青锋喊声响彻整个就诊室，把旁边一只柯基吓得一激灵。
“……”黎铭明无辜地看着傅青锋。
“来，猫给你。”傅青锋拎起张梓暮的后颈，把她塞给黎铭明，“看你这几天蔫儿的，宠物具有治愈人心的力量，上一任小帅哥也是被这只猫治愈的。”
张梓暮心想：为什么是他？万一哪一天他想延长人形时间，夺我猫命怎么办？
黎铭明看着怀里的三花猫，皱着眉头，说：“那我可以摆个摊儿，让猫给人治病吗？”
两句回答同时在空气中响起：
“你要是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我会把你举报给警察叔叔的。”
傅青锋瞪着后来的小程：“举报什么？小孩子玩游戏呢！”
小程忿忿不平：“你这是教唆小孩子传播封建迷信，而且铭明早就成年了。”
“我十四岁就被周围成年人称作您。”黎铭明心想。
“你懂个屁，我们治的是心病。”傅青锋振振有词。
两个人吵吵闹闹，马上就要掐起来了，黎铭明见状打断了他们：“这些包裹是什么？”
“小花的嫁妆。”傅青锋回答。
“都是？”
“都是。”
黎铭明拿起了手机。
“你干嘛？”傅青锋凑过头来。
“找搬家公司。”黎铭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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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饶以扬头顶烈日一条腿站着，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滑下。
他看着自己支起来另一条腿，心想，教官这是何必呢——为了保证抬腿高度一致，就这么让人半抬腿抬半天。
“立正！”教官气沉丹田，一嗓子解放了大家的右腿，不，双腿。
“稍息！”教官又喊了一声，音色还比较稚嫩。事实上，这教官比他们大一新生也没大两岁，人也随和，休息间隙经常跟他们开玩笑。
“累了吧？”
“累了。”队伍里传来蔫不拉叽的回应。
“累了就到那边休息。”教官指了指操场边缘阴凉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预备，跑。”
阵列哗地一下散开，身穿绿色迷彩服的同学们一个个跑得好似脱缰的小绿马。教官在他们身后幸灾乐祸地喊：“最后两名表演才艺啊。”
树荫处，饶以扬拧开一瓶矿泉水，看了一眼班级群的通知－－助学金申请，他没怎么在意，便直接去刷新闻了。
看到一条比较好笑的段子时，饶以扬拍了拍刘鑫的肩膀想跟他分享，却发现对方依旧盯着屏幕，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饶以扬问。
刘鑫摇摇头，说：“没什么。”
“我只是在考虑想助学金申请的事情。”他把这句话吞了回去，忿忿地想，“没有陈宏那个大变态，我应该也不用考虑助学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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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宏在国内有一套住所，是复古的中式庭院。
青色屋檐下，黎铭明把最后一个包裹搬到屋子里，抹了一把汗，转身抬头看了一眼天，似火的骄阳正从云层后边冒出来。
而他的身后，庭院里各种花草树木错综排列，郁郁葱葱，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
再看屋内满地的大包小包，黎铭明觉得这些东西怎么也不像是面相清心寡欲的饶以扬置办的，也不怪傅青锋之前打趣他要开一辆卡车去领猫。
“你真的很没良心诶！”黎铭明看着面前正襟危坐、巡视山河的三花猫。
张梓暮有些不明所以：难道还让我帮你搬？
“你都不知道搭把手吗？”黎铭明责备道。
张梓暮挥挥软乎乎的肉垫：我没手。然后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背对着新主人。
空气里死一般沉寂，黎铭明没有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可张梓暮却觉得她背后有刀，眼刀。
终于，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却正好和一双绿莹莹的猫眼对上了。
张梓暮没敢动，上下左右动着眼珠子打量眼前这只突然出现的猫。
这是一只俊俏的灰色狸花猫。
狸花猫后退一步，转身又变成了削瘦白净的少年。
黎铭明：“我都坦白到这地步了，你不交换一下？”
张梓暮愣了几秒，终于换了人形。
“你怎么知道的？”她问。
黎铭明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那天广场骚乱。”
张梓暮回忆了一下当时混乱的场景，说：“你当时应该没在现场啊？至少没在我周围。”
“我在楼上，看着广场上所有人，刚好看到广告牌下的那一幕。”
张梓暮：果然被人看到了。
“你真名就叫小花儿？”
“不是。”张梓暮说，然后她又想了想，说：“你还是不要叫我小花了。”
黎铭明投来疑惑的眼神，可张梓暮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有饶以扬喊才比较顺耳。
这之后黎铭明确实不再叫她小花儿，改口叫“那个”，喊了一下午。
“那个，你过来把箱子搬一下。”
“那个，你变一下猫，把柜顶的东西拿下来。”
“那个，你不能乱动那个东西。”
“那个，你去哪了？”
“那个，晚上你吃人饭还是吃猫粮？”
张梓暮的第一反应是“人饭”，她已经三个月没堂堂正正吃过一顿人类的食物了，已经馋得要哭了。
但她心有顾忌，她没说出口，而是看着地上未拆封的猫粮，说：“我还是吃猫粮吧，吃不完要过期了。”
“我来做饭可以吗？”黎铭明问。
张梓暮打量着眼前这个自来熟的小少爷：你还会做饭！
黎铭明毫不谦虚：“我手艺挺好的。”
“不。”张梓暮依然坚持。
黎铭明看着她，忽然说：“要不我们出去吃。”
出租车缓缓开走后，黎铭明和张梓暮站在热闹的街边。
“其实我想这几天多吃几次中餐，八大菜系各试一遍。”黎铭明建议道。
“为什么？”张梓暮摸不着头脑，“最后的晚餐吗？”
黎铭明觉得她这个比喻很不吉利，但也没放在心上，说：“因为我准备回d国了，短时间内应该没有回来的打算。”
“那确实应该多吃几顿。”张梓暮环视一圈，指着对面商场上一块巨大的广告牌，“我推荐你去那家。”
黎铭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巴豆火锅。
“这可是本地最火爆的火锅店之一，而且品牌脱胎于本地，在这儿吃最正宗不过了。”张梓暮说。
“那走吧。”黎铭明迈着长腿，往路对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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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锅底翻滚，冒出阵阵热气。
黎铭明把食材放了进去，问她：“你介意说说你的故事吗？”
张梓暮没动筷子，也没打算跟他讲自己的事情，反问他：“你知道死亡定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