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错姻缘(2)
仙珠问:“爹爹同意了么?”
“爹爹开始如你一样不肯答应,但后来又说,如果沈家和韦家能结为姻亲,也并不全是坏事。”
仙珠点头,“这件事我存在心里了,但要缓着来。韦崇在河南治水劳苦功高,他女儿的婚事皇上肯定会要过问。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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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祁阳走后,仙珠召来霁月,问她韦姑娘一般什么时候入宫看望太后。霁月回道,韦姑娘一般是逢三入宫。
仙珠一算,今日正好初三,便让榴红和秋兰把沈祁阳送来的东西整一整,亲自挑了两个香囊,备上轿辇往春晖宫去。
春晖宫里绿植葱茏,生机盎然。仙珠来时倪樱正在窗前描着花样子,面前摆着绣架,平铺着百种丝线,韦韵诗坐在倪樱对面。看到仙珠进来,忙起来行礼。
仙珠见过太后,倪樱笑着招呼她过去。问她今日怎么过来,又打量仙珠的肚子,说怎么一点都不显啊。
仙珠不好意思地说,才两个月,自然不显。
倪樱道,要是龙凤胎就好了,有男有女,凑成好字。仙珠笑着说,她也希望是龙凤胎,这样省得再遭一道罪。说着拿过绣棚,看着上上头的百花蝴蝶,道:“母后的手越来越巧了。”
倪樱笑得合不拢嘴,“这不是我绣的,人老了,眼睛也看不见,都是韵诗代劳。”
韦韵诗忙自谦地说:“都是太后教得好,我不过是依葫芦画瓢。”
仙珠咯咯笑道:“母后是会□□人,□□得一个个水葱似的。今天一大早,我就听见喜鹊向着春晖宫的方向叫个不停,肯定是有喜事。”
“喜事,我这儿有什么喜事?”倪樱好奇地问。
仙珠笑得越发厉害,眼睛一个劲看着韦韵诗,“喜鹊叫喳喳,肯定是成家双成对的好事。”
倪樱又不傻,况且仙珠又说得这么明显,马上说:“如果真有喜事,那才好哩。”
韦韵诗臊得满脸通红,因为仙珠把她看来看去。
“仙珠,你有话不妨直说,究竟是谁?也好让我这个老婆子来参详参详。”
仙珠用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倪樱笑道:“快说、快说,到底是谁?”
仙珠笑而不语,从捧盒里拿出象牙雕花的香囊,亲自系到韦韵诗的腰际上。
韦韵诗不知这是什么意思,仙珠笑道:“这个香囊是家兄的一点心意,韦姑娘若不弃,可否愿意为臣妾长嫂?”
此话一出,简直是石破天惊。
韦韵诗年岁再大,到底是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如此直白的话,逼得她一张俏脸几乎要淌下血来,倪樱也是一脸惊讶。
“韦姑娘莫怕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了本宫与太后做保人,家兄不敢不善待你。家兄那个人,虽然粗粗大大,其实心细如发,他要是喜欢一个人,就是全心全意,不顾一切。将来,他要是对你不好,你来告诉本宫,本宫为你做主。”
韦韵诗心里急得不得了,手放在象牙香囊上,想要把它解下来。可仙珠的手,紧紧按在她的手上,九凤翟衣威严森然,笑若寒川。
这根本不是求亲,是来下命令。韦韵诗感到前所未有的灭顶感。从心而论,她是绝不想嫁给沈祁阳的,宁可在家做一辈子的老姑子也不愿意!
沈仙珠有备而来,连圣母皇太后都被说动了心,劝她不妨考虑考虑。
韦韵诗心在淌血,心里眼里反反复复就是四个字: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欺辱,沈烟灵留给她的伤痛还没完,他们又来欺负她。
难道天下姓沈之人都是如此无耻么?
沈祁阳居然有脸向她提亲!
如今父亲在河南治水,远水解不了近火,万一皇上圣旨下来,一切就都晚了。思来想去,纵然万般不情愿,也唯有那个人能帮她的忙。
计彧这日下朝回家,刚换了常衣,就听到门外一阵笑声。抬头一看,乃是沈烟灵牵着木兰进来。
木兰已经十岁,巴掌大的脸蛋完全长开,眉目清丽,秀美如花。见过她的人都说,木兰郡主将来一定青出于蓝,比王妃更美。木兰看见父亲,蹦跳着过去,拽住他的袍袖,撒娇地说:“爹爹,今日我们还画画好么?上次我们画了小鸭子,今日我想画桃花。因为今日夫子教我《诗经》,桃之夭夭,其华灼灼。”
计彧拍着女儿的头,“怎么只读前面两句,后面两句就不说了呢?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烟灵在一旁笑道:“木兰大了,知道羞了。”
“不是,不是!”木兰跺脚道:“是这句话不通。前面一句好,后面的坏。为什么女孩子就要像花,宜室宜家?父亲给我取名木兰,我要像花木兰一样代父从军,男孩子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的。”
“好。木兰有志气!不做藤萝,要做大树。不愧是我的女儿。”
沈烟灵挽着袖子在书桌上把笔墨纸砚铺好,含笑妍妍,“你别再夸她了。再夸下去,尾巴都要翘到天上。”
计彧笑着弯腰瞅着木兰的身后,“尾巴在哪?让我看看。”
“阿娘真讨厌!”
一家人其乐融融,偏有不识趣的程咬金要来打破好时光。
随长袁生在书房门口徘徊来去,愣生生等了好一会儿,就是不敢进去。瞅见烟灵的婢女采月来送点心,赶紧接过手,亲自送进去。
他进去时,父女两人正趴在桌上共画桃花。木兰的桃花画得有模有样,柔嫩的花骨朵儿,我见犹怜,计彧画的桃枝苍劲有力,傲骨峥嵘。
木兰越看越觉得意,拿笔在纸上添上纷纷白雪。
桃花卧雪,人间奇景。
计彧忙让沈烟灵来看,沈烟灵瞧看着,微微有点惊讶,有点不安地道:“我活这么大没见过桃花配雪景的。桃花本来娇嫩,你来一场大雪压顶,不都谢了么?”
“谢了就谢了。只要好看就行。”木兰犹不过瘾,大雪中又加许多纷落的花瓣。
沈烟灵摇头,“好好的春景,转眼变成冬景。你这孩子,就是任性。”
计彧心中也隐隐有种不详之感,停笔作罢,再看袁生在一旁倒茶时频频给他使眼色儿。便寻个是由走出书房。袁生忙跟在其后悄悄道:“王爷,韦姑娘来了。她让奴转告爷,说有急事,必须见爷一面。”
“知不知道是什么事?”计彧问。
袁生叽叽咕咕,把沈祁阳要强娶韦韵诗的事情说了出来。计彧一听,急得乱转,抬脚就走。沈烟灵正掀帘子出来,“去哪?不许去,更不许去见那贱人!”
“烟灵!”计彧微含责意地望着沈烟灵,“说话客气一点,韵儿不是贱人,她是可怜人!”
那么一声亲昵的“韵儿”,把沈烟灵气得胸膛起伏不停,拍胸脯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太后千秋,她偷偷摸摸来见你。我这口恶气还没下去。今日又来?她是不知你已经有家有室,还是不知男女有别?她来做什么?呵,也不用去见她,更不用去问她。我自知道她想干什么。不知她使了什么狐媚下流手段,居然把祁阳弄得五迷三道,非娶她做填房不可!爹爹和阿娘都快被他气死!怎么呢,嫁给祁阳还不满足,想要做王妃?”
“你不要张口闭口骂人,韵——韦姑娘,不是自轻自贱的人,她来找我一定是遇到很大的难处。韦大人不在,我去见她一面,于情于理,并不为过。而且,沈祁阳难道就是个香饽饽?有人稀罕他,也有人不稀罕。”
沈烟更气地道:“依我看,她最大的难处不是别的,就是我!如果我不在了,你们就可以双宿双飞!你去见她吧,也别藏着掖着,我回娘家给你们腾位子!”
“你这是说哪里话?”
“哼,哪里话,你听不懂吗?我要走,我要回娘家去。”
听到母亲说要走,木兰马上撩帘子出来,抱住烟灵的腰,哭道:“阿娘,爹爹要和谁双宿双飞啊?阿娘,你别走!要走带着我一起。”
烟灵回首抱住女儿,眼泪汪汪地哭道:“木兰,你爹爹为了那个贱女人,不要我们了。”
木兰“哇”地一声大哭。娇妻稚子,哭成一团。任由计彧铁石心肠也要哭散了架。
罢了、罢了。
现情人都搞不定,还去见什么老情人。
他拍着沈烟灵的背,擦木兰脸上的泪珠。对袁生说道:“你告诉韦姑娘,就说我身体抱恙,无法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