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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暗潮汹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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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鸣宫愁云惨淡,紫宸殿硝烟弥漫。

    驰睿固然已死,可这种惨烈的死法造成的后果不堪估量。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驰睿临死之前在聚魂塔上对新皇的咒骂,污蔑,诋毁,随着他的死传遍了京师的角角落落。

    弘毅不用想也知道,史书会要怎么写,那些坊间的流言蜚语该要极尽刁钻刻薄之能事,把他描绘成一个昏聩无道、残杀手足、蓄意谋权篡位、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帝。

    哪怕如唐太宗李世民英明神武,开创盛世基业,永远还是绕不开玄武门之变,而他又怎么抵得过大家的口诛笔伐?

    此时此刻,大臣积聚在紫宸殿,准备商议善后事宜。

    沈喻作为领尚书大臣自要为皇上出谋划策,排忧解难。

    他建议皇上立下圣旨,立刻赈灾,安置伤民,减轻民怨。

    弘毅坐在宝座上,手指轻敲着,“沈卿建议极好,赈灾安民是立刻要做的事。”说完之后,目光一转,扫到龟缩在沈喻身后的沈祁阳。“朕以为,这件事交给右将军去办最好不过。”

    沈祁阳歪瘸着腿,连忙走出来跪下,“臣羞愧。”

    弘毅微温一笑,“哪里话,有什么羞愧。聚魂塔爆炸后,都是右将军在安置伤民,清理现场。下一阶段的安抚工作,还要右将军操心了。务必要将伤民安顿好。”

    出了这样的事,沈祁阳难辞其咎。但没想到,弘毅绝口不提他的过错,还大大褒扬。在场的众臣莫不惊诧,不懂新皇意欲何为?

    沈祁阳看自己没有一点事,立马重新抖擞起精神,又趾高气昂起来。

    沈喻又进言,安置百姓是大事,控制民言,防止民心动荡更是大事。

    弘毅嘴角下沉,轻声问道:“关于这件事,沈卿有什么好建议无?”

    “臣以为皇上应该马上下发官文,广而告之,声明塔上之人并非睿伯爵,而是贼人假扮,所说均是一派胡言。严禁民间再议此事。多传口舌者,杖刑二十,屡教不改者,投牢充军。”

    沈喻次话一出,众臣又是一片交头接耳之声。大学士王充之嘀嘀咕咕,一脸不满,出言道:“沈尚书的做法是自欺欺人,众目睽睽之下,谁不知道那是睿伯爵?民心自要安抚,但也不能如此冒进?”

    沈喻不屑地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不用重典弹压,难道任由流言滔天?”

    王充之气得满脸通红,“你是在强词夺理。”

    “王大人是迂腐不堪。”

    支持沈喻与王充之的大臣立刻开始唇枪舌剑,大有吵不赢就抡起袖子起来干的架势,把皇上倒晾在一旁。

    弘毅心里不禁感慨,沈喻啊沈喻,不愧是沈喻,多年官场沉浮,早把皇上的心摸得透透的。他对沈祁阳网开一面,沈喻立刻就能投桃报李。

    眼看着两边就要从动口发展到动手,弘毅装得大惊失色,不知所措地喊道:“众公卿不要吵了。”

    听到这话,众人才停下来,王充之一脸期待地看着弘毅,“皇上,请为臣主持公道。沈尚书太霸道了。”

    “这——”弘毅满脸为难,像做错事的孩子,一会看看王充之,再去看沈喻。一副像被权臣强迫得无能为力的样子,小声说:“朕觉得还是按沈卿说的去办会比较好……这件事就交给营卫司去办。”

    叶铖立刻出列,跪地接旨。

    国事处理完毕,臣子们都走了,弘毅独留下计彧。计彧知道皇上是要与他商量昊麟的事。

    昊麟装疯卖傻,怂恿和暗助仙珠出宫需不需要惩诫,又用什么理由惩诫?

    计彧沉思:“驰睿死了,与皇上同辈的亲王里唯余梁王。若这个时候,皇上惩诫梁王。为了皇后的名声,又不能把惩诫的原因公布天下。缘由不详,百姓该如何想?后世之人不了解情由,皇上残害手足的名头倒又多佐证。”

    计彧的话甚有道理,但就这么饶过昊麟,弘毅实在又恶气难消。

    计彧想了一会,“梁王的错固然严重,但也并非没有一点功德。皇上想想,如果不是这次皇后出宫,我们哪里知道长秋宫会有密道?功过相抵,倒也可得。皇上不如小惩大戒,让梁王快快去放封地。然最重要的是在禁庭内外各处仔细搜检,严防还有密道通往宫外。”

    弘毅一听,拍手称赞计彧的这个主意好。

    既然杀又杀不得,骂又骂不得,索性撵走,眼不见为净。更重要的是,如果真的把昊麟罚得伤筋动骨,仙珠心里又该不痛快。

    到时候又该和他——

    哎,罢了罢了。

    随昊麟去吧。

    他是再不愿看见仙珠的眼睛里有眼泪。

    昨日山间月,今日御堂风。

    人的境遇就是如此跌宕和起伏。

    弘毅翻看奏疏,不知不觉已到深夜。严怀恩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皇上,今晚还是宿在燕月堂么?”自从秦婕妤的事吃了挂落后,严怀恩是再不敢乱做主张。

    他这谨小慎微的样子引得弘毅发笑,刚要说凤鸣宫三个字,外头的内侍即禀,皇后娘娘来了。

    听到这话,他丢下奏疏,三步并做两步,匆匆来到殿前。跑得太急,微微发喘,脸色绯红。

    仙珠刚从轿辇上下来,看见他的样子,扑哧而笑,一张鹅蛋脸美若西子。

    “你怎么来了?我刚想去凤鸣宫。”

    “臣妾是特意来接皇上去凤鸣宫的。”她大言不惭,也不管这样说话会不会有失身份。

    他含着笑,凑近于她,伸手牵她的手,嗅着她身上好闻的香味,刮了刮她的琼鼻。

    “讨厌!”她捂着鼻子,娇嗔不迭。

    他不肯坐轿,非拉着她的手,要两人一道步行回凤鸣宫。宫奴们见此情此景,捂着嘴,自动自觉隔得远远。

    仲夏夜的天空,繁星闪耀。从狭长的宫道望去,星河璀璨无边,月娘高悬其间。白色的光耀着两人,地上的影子拉得许长。

    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

    他呢喃地问:“你还记得以前的游戏吗?”

    “陛下说的是什么游戏啊?”

    他们曾做过太多的游戏,样样种种,种种样样,她可不知他说的是哪件。

    “投壶、划船、踢毽子还是放纸鸢?”

    “我不喜欢你称呼我为陛下,听上去好官方。喵呜!”他突然学了一声猫叫。

    仙珠哈哈大笑,一股暖意从心底直往上涌,低头小小道一声,“讨厌。”

    “你猜是猫,还是虎。”

    她还是笑。想起当时他多傻啊,老虎与猫的猜谜游戏玩了那么多年,就没一次能猜中的。

    她这个始作俑者,怎么能上他的当?

    笑着说,“既不是猫,也不是虎。是皇上。”

    “啊。原来这才是正确答案。”

    “是的。这才是正解。”

    她笑起来,咯咯的。如碎珠坠盘,满盘走珠。“皇上那么聪明,肯定早就知晓答案。”

    是的。

    他早就知道该如何回答。就像指鹿为马的游戏,马的旁边是鹿,鹿的旁边是马。

    如果不是爱重她,怎么会一次又一次陪她玩这幼稚的游戏?

    他爱她,亦爱她的幼稚与可笑。

    希望她能永远保持童年的幼稚与可笑。

    他停下脚步,反手牢牢将她禁锢于怀中,深情急切地道,“仙珠,我慕你,你知不知?”

    她伏在他的怀中,听着坚强的心跳,轻轻点头。

    两人依在一起,恨不得能化成一体。好似回到少年时的那个夏夜,情窦初开,互诉衷肠。

    当时的他们,没有芥蒂,没有挂碍,都是一颗赤诚之心。想碰触,又害怕。刻于身份、礼制,所有的试探都是那么心惊胆战,但又甜蜜异常。

    如今,他们再不刻于身份,也没有阻碍。可以尽情地拥抱,亲昵。

    穿越时间的洪荒,他们还是如过去一样?

    对待这份感情爱之、珍之、重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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