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迷途森林
贺敛是在一堆低矮的草丛中醒来的。
他站起身来环看四周，四处皆是高大挺拔的树木，推测自己处于一片森林之中。
——环境改变，他这是顺利来到第二个世界了。
四周静谧，乌鸦煽动翅膀，在他头顶飞来飞去，似乎在选择为哪一个倒霉的人带去厄运。
月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为贺敛照亮前方的路，他不停地朝前走去，听到一阵逐渐放大的响声。
“轰”的一声，地面似乎颤动了几分，像是庞然大物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贺敛转过头，看见一个身高约莫三米的巨人，手中提着一柄七尺长刀朝自己走来。
巨人身穿由树叶制成的草衣，露出黝黑健壮的大腿，他的脚指头满是污泥，如若再仔细看些，依稀可以看见干了的血渍。
贺敛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差，也从来没有过运气这么差的时候。
现在他初到这个世界，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转头就跑，以飞快的速度穿梭于森林之中。
巨人在他身后穷追不舍，贺敛低咒一声，见实在甩不掉，手慢慢覆上刀鞘。
就在此时，他身旁的草丛里突然探出一只手臂，一把将他整个人拖了进去。
眼前一片黑暗，贺敛将偷袭者的手反折，抽出黑刀架在他的脖颈上：“找死。”
偷袭者闷哼一声，说道：“疼。”
听到熟悉的声音，贺敛愣了愣，将黑刀放下，烛光也在这时亮了起来。
贺敛这才知道，原来在这草堆的遮挡之下竟藏着一个偌大的山洞。
李程手中拿着打火机，尴尬地笑道：“不好意思，刚刚不小心松了手……”
贺敛：“……”
贺敛自知理亏，将黑刀收回刀鞘：“抱歉。”
蒋消摇了摇头：“只有一点点疼。”
“你就是李程哥口中的贺哥吗？”
听到一道陌生的女声，贺敛这才开始打量山洞中的其他人。
一男一女亲昵地依偎在一起，关系不言而喻；而方才开口的女生坐姿豪迈，手中把玩着一根坚韧的树枝。
有李程在，这世界就没有尴尬。
他见贺敛不答，笑着说：“对对对，他就是我口中的贺哥，他不太爱说话，但人特好……真的。”
李程自个都觉得这句话没什么信服力——一看贺敛那张扑克脸，怎样都没办法贴上“善良”“好人”这类的标签。
于是他用手肘戳了戳蒋消：“是吧，蒋哥？”
“是。”蒋消点头，举了一个证明贺敛人好的例子，“他会给我买薯片吃。”
坐姿豪放的短发女孩爽朗一笑：“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喜欢吃薯片？我也可以给你买。”
“真的吗？”
“真的。”
李程瞪圆了眼睛，时刻担心蒋消因为薯片跟人跑了，连忙道：“假的假的，要不我们先自我介绍一下，都认识认识？”
“有什么好自我介绍的？”原本靠在男人身上，像没骨头似的的长发女生不耐烦地说，“我看这个什么……什么蒋哥？年纪不大能有什么本事？别到时候拖了后腿，还得我们来替他善后。”
蒋消听了这番话倒是没什么生气的感觉，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很厉害的。”
李程怜悯地看了长发女生一眼：“你说这话，迟早得付出代价的。”
短发女生将手中的树枝折断：“你这女人说了一路屁话，能不能消停点？”
长发女生平日里被宠惯了，娇滴滴地往男人怀里缩：“飞哥，她……她凶我。”
短发女生站起身来，用手中断了半截的树枝指着她：“再说这么恶心的话，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闫雯，够了。”被称为飞哥的男人将怀中的女人搂紧，“她被我宠坏了，见谅。”
“那你就让她闭好嘴巴。”闫雯不屑地“啧”了一声，从自己的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包小饼干，扔给蒋消，“弟弟，没有薯片，凑合一下？”
蒋消先道了谢，好奇地翻看手中的小饼干：“这是什么？”
长发女生嘲笑道：“这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依衣！”飞哥沉声吼了一句。
“好嘛……我不说了。”林依衣委屈地应了一句，缩在男人怀里生着闷气。
“海盐小饼干，来这儿前放在上衣口袋忘了吃，我和你一样，喜欢吃些零食。”闫雯笑着说，“你可以试试，味道很不错。”
蒋消点了点头，刚想将包装袋拆开，到手的小饼干就这么被一旁的贺敛拿走了。
贺敛丢还给闫雯：“他不用。”
蒋消：“我要的。
贺敛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蒋消非但没有害怕，还梗着脖子又说了一遍：“我要。”
闫雯笑道：“你们什么关系？你管得了他？”
“没什么关系。”贺敛站起身。
贺敛对于蒋消的警惕心太弱而心生烦躁——随便就吃陌生人递过来的东西，万一有毒怎么办？
方才他坐着听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争吵，本就有些不耐，蒋消的行为更是火上浇油，让他现在一心只想离开。
贺敛朝洞口走：“李程，跟上。”
李程当然是跟着，但他想不明白：“贺哥，为啥不跟他们一起？多些人多些照应……他们进来这个世界很久了，说不定……”
“进来这么久却出不去，想来没有同行的必要。”贺敛冷漠道。
李程：“……”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头，不好意思地朝三人的方向点了点头，闫雯大方地笑着挥了挥手，飞哥也微微颔首。
蒋消自然也跟上去，走出山洞约莫两百米，走在他前面的贺敛突然停了下来，他的鼻尖直接撞上了后者的背。
他微微抬头，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如何一起进入下一个世界？”贺敛沉声问道。
“不是。”蒋消道，“我猜的。”
“你说要带李程过下一个世界，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我看见你在最后一刻握住他的手，就效仿了一下，结果的确如我所愿。”
贺敛冷笑：“反应倒挺快。”
“我反应一直都很快。”
“我不是在夸你。”贺敛皱眉，“我只说过带上李程，没有答应带你，现在我希望你离我远点，我们各走各的路。”
李程左看看又看看，讷讷道：“贺哥……咱们不能丢下蒋哥不管吧……”
“本就不是一路人，何谈管不管？”
“好吧。”蒋消意外地不那么坚持了，“那我走了。”
贺敛漠然转身，明明少了一个麻烦，可他心里没有意料之中的一丝轻松感，像是出了门总觉得有东西落下的感觉，总有些心神不安。
他觉得今天的蒋消有点反常。
但很快，贺敛这个想法就随着森林的雾气一同散去了。
“贺哥，你饿吗？”李程的肚子已经不知道叫了多少声，叫声都快比林子里的鸟叫声还响亮了。
“不饿。”
“是、是吗……”李程不太好意思说他想吃东西，毕竟贺敛是他的依靠，他自己也不愿成为一个麻烦的跟班。
这个挺有骨气的想法最终抵不过身体能量的消耗，李程的脚步越发沉重，几乎拖着脚在走，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地。
横在两人面前的是一条小溪流，水流缓慢，清澈见底，可以看见几只鲜嫩肥美的游鱼。
“休息一下吧。”贺敛看了一眼快要虚脱的李程，而后将视线转向河边，“我去抓两条鱼。”
李程当即一屁股在原地坐了下来，一步也不走了——其实是实在走不动了。
贺敛抓鱼的准确度让李程目瞪口呆，前者将一根木棍插到水里，下一秒便带出一条鱼。
“贺哥，你这抓鱼水平是练过的吧？”李程敬佩又震惊。
“没有。”贺敛往岸上走，拾了些可燃物，从裤兜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打火机，点了火便开始烤鱼。
“谢谢贺哥。”李程锤了锤发酸的腿，“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但愿。”贺敛说完又不吭声了。
李程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点：“贺哥，我怎么觉得，有蒋哥在，你话就变得多了？”
贺敛皱着眉，同时翻转了两手中的木棍：“你胡说八道什么？”
“没有啊！”李程真想大喊冤枉，“你自己没有发觉吗？”
“没有。”
“那你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李程吐槽了一句，“但是我蒋哥魅力大，你抵抗不住也正常，反正我是一看见他，就想围绕着他转。”
“那你刚刚怎么没跟他走？”
李程吞吞吐吐道；“这、这不是，这不是没想到你真不让他跟嘛……我以为你是说笑的。”
贺敛：“我不开玩笑。”
“好吧。”李程嘀咕了一句，“贺哥，可以吃了吗？”
贺敛看了一眼鱼，将右手的木棍递给他：“吃你的，闭嘴。”
李程的嘴立马就被烤鱼堵住了，一口接一口，根本没有说话的时间。
贺敛刚抬起手，烤鱼的香味逐渐占领鼻腔，他的目光倏地往森林里扫去：“谁？”
蒋消提着只死兔子走了出来：“是我。”
李程忙吞下一口鱼肉，惊喜道：“蒋哥！”
蒋消：“我没有跟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