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301号病房
夜幕降临，将近零点。
贺敛与蒋消两人分别倚靠在门左右两边的墙上，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观察着走廊的动静。
李程看着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的两个人，忍不住道：“两位大佬，你们在看啥呢？”
蒋消如实答道：“在看护士。”
贺敛：“……”
李程：“……”大佬都这么重口味的吗？连npc都不放过！
贺敛一看李程那合不拢嘴的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但也懒得解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间血腥气极重的301号房。
备受冷落的李程瘪了瘪嘴，慢吞吞地站起身：“我去一楼自助售卖机买点东西，你们要什么吗？”
本来半个身子倚靠在墙上的蒋消瞬间站直了身子，不假思索道：“丽丽薯片。”
“啊……？”李程挠了挠头，自言自语，“原来酷哥还会喜欢吃薯片啊……”
“要什么味道的？”
蒋消看向贺敛：“有什么味道？”
“不知道。”
没有得到答案，蒋消也不在意，回忆了一下，说道：“不要番茄味的。”
贺敛：“……”
他好意提醒：“夜间遇见屠夫的机率很大，容易触发追逐条件，现在最好不要出去。”
李程缩了缩脑袋：“那我不去买了！”
“不要紧。”蒋消道，“我跟你一块去。”
李程摸了一把骚气的粉色头发，立马改口：“我突然又想去买了！”
贺敛对李程这种十分狗腿的行为感到一阵无语，转身让了道。
两人来到一楼大厅，李程在蒋消的指挥下，先选了一包丽丽薯片，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红色的纸币。
在蒋消期待的目光之下，纸币慢慢地接近入钞口。
可惜纸币在入钞口停留了许久，几乎被折皱却还是放不进去。
李程讪笑地说：“蒋哥，我突然想起来，这售卖机好像不支持一百元纸币……”
蒋消疑惑地看向他：“你身上没有小面额的纸币吗？”
李程默默地从裤兜里拿出一叠一厘米厚的红色纸币：“不好意思，还真没有哈……”
蒋消抿了抿唇：“我也没有。”
“那咋办？”
“把它砸了。”蒋消朝售卖机仰起下巴，活动了一下手腕。
“别别别！蒋哥，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李程绞尽脑汁，“要不，咱不吃了？一包薯片而已！”
蒋消异常执着：“要吃。”
“要不……”李程扶额，艰难地提出一个不太成熟的建议，“咱们找贺哥借一下？”
贺敛没想到，还没等到护士长，下楼买东西的两人很快就回来了。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一进房间就开口借钱。
贺敛与蒋消对视着，两人都面无表情——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三十秒有余，可李程却觉得漫长无比，久到他以为自己下一秒都快死了。
贺敛嘴唇微动，冷声道：“不借。”
蒋消说：“我会还你的。”
回答他的依旧是雷打不动的两个字。
李程劝道：“贺哥，你看，你应该也不缺那点钱……蒋哥看样子很喜欢吃薯片，你就借点呗？”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用商量的语气说：“要不，我和你换十张十元的纸币？”
贺敛看也没看，无动于衷。
李程讪讪地又将纸币放回了口袋。
蒋消往门外走：“我去把售卖机砸了也一样。”
“别别别——”李程快步走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拉住被零食“冲昏头脑”的蒋消，语重心长道，“蒋哥，三思而后行啊！”
“你把售卖机砸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咱还是别轻易试探了吧……？这个鬼地方，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蒋消驻足，李程以为他是在认真思考自己说的话，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嘛……”
下一秒，蒋消又抬起脚步：“我砸的，和你没关系。”
李程：“……”
方才三连拒绝过的贺敛突然开口：“我借。”
蒋消朝他摊开手掌。
“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贺敛半个身子倚靠在墙上，单手插兜，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位把借钱这件事做得像要债一样气势凛然的人：“跟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
蒋消立马便答应了：“我可以一边吃一边跟你讲吗？”
“可以。”贺敛从口袋中摸出一张十元纸币，从容地递给他。
蒋消接过纸币就离开了房间，李程吞了吞口水，一步一步地慢慢挪到了贺敛身边：“贺哥……你，你是不是看上蒋哥了？”
打探小时候的事，怎么想都不太正常啊……
贺敛刚扭头过来，李程便急忙道：“我我我没别的意思！如果是真的，我由衷地祝福你们！”
贺敛皱了皱眉：“如果你还有闲工夫想这些没用的事，不如多想想怎么找枪。”
李程有苦诉不出，明明蒋哥还有闲工夫吃零食，怎么被嘲讽的只有自己呢？
“好……好的。”
蒋消一会儿便回来了，此时时针指向了一的位置。他进了门，拆了薯片的包装袋，先吃了两片，才开始履行自己的承诺：“我小时候……”
贺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沉着嗓音道：“有人来了。”
蒋消停下了嘴中咀嚼的动作，放轻脚步靠近房门，而李程则一动也不敢动。
透过房门上的玻璃窗，两人可以看见——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走到了301号病房门前。
他在房门口驻足，四处观望了一会儿，扶了扶眼镜，低头走进了病房之中，关上房门时几乎做到了无声。
“那间房间里，有什么？”蒋消马上就反应过来，白天的时候，贺敛是骗他的。
这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在这个时间点走进这间病房，证明这间在贺敛口中毫无异样的房间，一定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尸体。”贺敛本来就没打算隐瞒，只是场面过于血腥，他下意识不愿让蒋消看而已，“更准确点来说，是被剁碎成许多块的尸体。”
“十有八九，是这个人做的好事。”
蒋消赞同地点了点头：“但他一个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的。”
“这其中，一定藏着枪的线索。”贺敛敏锐地想到了这一点，“再等等，说不定还有惊喜。”
还有一个关键人物没出现呢。
可两人等到凌晨三点，那个进到301号病房的男人始终没有出来，而护士长也依旧没有出现。
李程早就困得呼呼大睡了，不仅睡得东倒西歪，被子还被踹掉了三次，蒋消不厌其烦地替他盖了三次。
“来了。”就在蒋消第四次帮李程捻好被角后，贺敛突然说道。
蒋消走回房门边，视线越过玻璃窗，看见护士长一身便装打扮，由走廊另一头走了过来。
她进了301号病房。
贺敛心下了然，讥笑道：“白天救人，夜里杀人，两副面孔，也不嫌累。”
“看来人就是他们杀的了。”蒋消的手覆上门把，“我去看看。”
贺敛制止住他：“干什么？”
“那间房间从白天到夜里没有人进去过，所以他们一定没有再杀人，那他们在这个时候，进去这间房间，又是为了什么？”蒋消反问，“这点难道不应该弄清楚吗？”
贺敛看着蒋消认真的神情，一时半会竟没有办法直白地解释，只好含蓄地说道：“孤男寡女，夜半三更，能做什么？”
蒋消目光清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贺敛心道算了，扣住蒋消的手腕往房里走：“不知道的话，明天让李程解释给你听——现在，你该兑现承诺了。”
蒋消点了点头：“你想从几岁的事开始听？”
他突然这么一问，贺敛也愣了神，想到一处问题，才道：“从你吃到第一块薯片的时候开始讲吧。”
“那时候我十岁。”蒋消坐在床边，双手撑在床上，晃着腿道，“部长带了个小孩来到训练场，那小孩估计只有四五岁，他手上拿着一包薯片。”
蒋消继续说道：“我从来没见到过那种东西，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就一直盯着他看。”
“那小孩看见我在看他，笑着朝我跑了过来，正巧那时，部长在与贵客谈论要事，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的情况，我这才将手伸出笼子，从小孩手中，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薯片。”
“笼子？”贺敛蹙眉，“你被关在笼子里？”
“是啊。”蒋消不以为意道，“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一直待在笼子里，只有训练的时候才能够被放出去。”
“训练什么？”
“格斗技巧，杀人。”蒋消晃着的腿停了下来，“有时候对手是老虎，有时候是狮子，有时候是人——反正不管是什么，都杀光就对了。不然……会被送到那个可怕的地方。”
“那个地方……会让人很疼。”
贺敛见蒋消下意识蹙眉，脑中某根弦震了一下：“你进去过？”
蒋消点了点头：“我进去过。”
似乎是为证心中某种猜想，贺敛将蒋消的衣袖向上卷，衣袖每往上一寸，手臂上的针孔越密集出现。
密密麻麻的针孔覆盖在蒋消手臂上，像是一副只落有黑子的诡秘棋局，里面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这些，是在那个地方弄出来的吗？”贺敛难以想象蒋消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暗无天日的笼子之中，嗜血狂暴的格斗训练，无数的针孔……这个所谓为人类生存而战的联盟，竟然拿人类的安危去达成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