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计划
“启航”在徐糯的死缠烂打力压身份下,终于开始启航。
赢得不光彩着实让徐糯消沉了小段时间,而后又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唯有一点不同的是,她现在敢把画板拿到公司也不怕周扬以与教室学习用具不同而忍痛搬家。
她现在已经将身份明牌,往日那些拙劣隐藏就不需要了。
用周舟的话来说就是她现在才是真正有大小姐的样子。
她接过话头:“大小姐应该是什么样子?”她一直好奇这个名声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
周舟思考了会儿,回她:“其实没什么具象,你的到来就好像给这一汪泉水投下一粒石子扬起了好几圈涟漪。大家按照规则不相交,你一来直接奔上七楼——一个大家敢想不敢去的地方,自然什么词都往你身上贴。”
徐糯似懂非懂,“发你了,你看看后天出发时间,东西按照表格上面准备就行了。多了反而是累赘。”
“糯糯,我爱死你了。”周舟打开文档,送去一枚飞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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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糯在队伍中间和同学一起走,周围都是不认识但有几个眼熟的,来过多次南塔的她此刻行走在队伍中间如鱼得水。
刚刚到这个班又很快窜到另一个班,急的周舟都跟不上。不止一次疑惑道:全体练习生都没来徐糯用得着这么慌张往前走吗?
不过她在后面倒是能看到不少熟面孔,看到之前那些碎嘴子脸色不太好,再哼着歌从她们身边经过。
一个两个之前都不看好,现在还不是拿出手机拍个不停,双标。周舟想到两个字。
“虽然有点不太厚道,但这一刻我是开心的。为你也为我。”周舟说完挽着徐糯的手,“歇一会儿吧,我不行了,爬不动了。”
见身旁的人没回应,她摇了摇手臂,循着目光看过去,“可惜练习生没能来……”
“前面的老师全程录像。”
周舟:“……”所以你走那么快是为什么?
她最终依靠着对美景的向往来到山顶,天微微亮,此时也不顾及旁的,撩起裤腿裤腿往地上歇着,一眼望过去,全是这样的人。
三五成群,盘坐一起。
徐糯体力好,也来过十余次,此时精神十足到处走动着。
“咔嚓!”
一张照片出炉,手甩着显像递过去,“喏。”
周舟接过,周围的人开始发出一阵惊叹,二人抬眼望去。
圆盘从峰峦重叠的云海中破云而出,逐步升上直至最高,橙色的余晖洒在云海上,像披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徐糯心下一动,拿起拍立得又是“咔嚓”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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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航”告一段落,时间来到八月中旬,徐糯在忙着准备出国的资料。
近日老徐都会问她出国准备得怎么样,她拖拉着不肯进行,理由无他,时间还早。
心下隐约觉得与那份文件有关,现在怎么也能算得上是半个朋友,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流言随着“启航”慢慢消失些,仍有些人对她不甚理解。半路学钢琴的她本就显得异类。
更别提还弄了一个“启航”计划,偏偏还弄成了,这在她们心里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对方偏偏哪哪都好,开朗洒脱的性格,为人处事也是极有分寸,就连新上手的领域都能一展风采。
徐糯好像给人一种错觉—
什么东西对她而言都很简单。
教室内显少见她的身影,能看到她最多的地方只有严桐川的练习室,也偏偏老师们都好像默认了她这样“出格”的行为。
徐糯依旧我行我素,练习完就去严桐川教室跑,有时候一待就是一下午。
钢琴教室的时间不充裕,只是她的时间充裕。
这天,她一早就来到徐影,没去教室,径直去了杨焱办公室。
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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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严桐川刚从声乐教室训练完出来,路上遇到反方向走来的徐糯。
他抬手,“去哪儿?”
对方充耳不闻,目光直直看着前方,两相错开。
严桐川不可置闻皱了眉,很快消散开,身旁的打趣传来。
“糯糯今天怎么了,以往不是直接就过来了吗?”大川不轻不响的声音重重的敲在严桐川心头,心口骤然收紧,不知名情绪泅开。
面上不显,“不来也正好图个清闲自在。”说完点开手机,单手插兜,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很快甩下大川一段距离,还在原地的大川低声说道,“怎么一个两个都不正常。”
心下疑惑,脚下不停。
一把捞过严桐川,严桐川偏头睨了眼,肩膀向下耸,大川的手就像粘了胶水一样甩不开,他也就任由大川的手放在肩膀上。
到体能训练室的距离不算太远,进门前严桐川特意回头望,隐隐绰绰清瘦的背影消失在走廊。
他也很快走进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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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么弹这首?”周舟走近关切问道。
是……的什么曲子。
她到教室的时间一如往常,还未走近就听到一阵伤感的琴音。乐器都是有灵性的,感知到乐手的情绪再反馈出来,或悲伤或喜悦。
大致是这两大类。
教室里每天会传出很多曲子,今天却完全不同,充满悲伤,就好像……好像乐手很难过。
她推门进去发现声音是从徐糯的位置上传出来的,她走近更加确认无虞。
虽说徐糯是初学者,但她好像天生有一种能力,透过指尖将情绪表露出来。
“有点难过。”
徐糯停下弹奏的手,如是说。
“怎么了?”周舟抬过椅子。
“没事,消化一下就好了。”徐糯摇头,更多的细节不可细说。
周舟见状没多问。
每个人都有不便与旁人说的事,她理解。徐糯就像罩着一层谜。
教室内陆陆续续来人,老师依次坐在她们身边听她们的回课。
徐糯屈肘望向窗外,她来得晚,只有窗边还有位置。这个位置不算好,冬冷夏热,有时还有阳光照进来晒。
前段时间一直忙着“启航”忘记将琴凳复原,再回来时被晒的热烘烘。
待得久后发现并无其他不好,也就懒得再协调位置,估计之前也没人想多搭理她吧。
“糯糯。”
“啊?”徐糯回过神,听见周舟小声提醒:“老师叫你。”
她站起来,有些木纳。看着她这副样子,老师还有什么不知道。
沉下脸色,严肃道:“下个问题,我还会问你。”
徐糯点头坐下,收起多余的心思认真听起来。
她们的回课就是弹前一节课的曲子,再由下一位同学说出自己的见解,包括手法、流畅度、和一些出自老师口中刁钻的问题。
比如,这首曲子的第几小节换做是你你能用其他的什么节奏型弹出来。
诸如此类。
倒像是寻常课堂上一心提升能力的全面性,倒不像是冲刺艺考班了。
八月一过,时间就显得格外快了。她曾经也是这样过来的,知道这种有些焦躁的感觉。
赶也赶不走,摆烂更不行。
不至于拿前途开玩笑。
想到这里,徐糯叹了一口气,真的有人拿前途做博吗?
听到这声叹息,徐糯又被点名,“看来你对这首曲子很有共鸣,那你来试试?”
“难过。《梁祝》是以梁山伯和祝英台为原型创作,应该也有她们对命运不公的抗争。”
老师听完点点头,赞赏地看向徐糯,“这是你一直以来都存在的一个问题,经过练习后没有那么明显了,还要继续努力。”
老师点评完最后一个同学,大家照旧打开琴盖,老师示意她们停下。
“其实我很好奇,你对钢琴这门课来说完全就是小白,但是你对情感的把握不亚于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老师走近徐糯,“平时是怎么培养这种情感共鸣的,你愿意和大家分享一下吗?”
她从业十余年,教过的学生数不胜数,在情感共鸣的天赋徐糯是其中之一。
徐糯站起来,缓缓说道,“可能因为我从小被家里人培养了这方面的知识。”
她顿了顿,思绪飘回五岁。
她出生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母亲是国际上小有名气的画家,父亲是商海鏖战仍屹立不倒的企业家。
她从小就有来自母亲艺术的熏陶,表达情感自是得心应手。
五岁一幅随意的涂鸦画让徐母看到了她艺术上的天赋,也都一直倾心传授。
她也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有徐母的推荐,大大小小的画获奖出展,价格不菲。
或许是没了徐母的陪伴,这些年来她的画都是悲怆的,徒增难过。
是以,高考填报专业选了服装设计,这个看似截然不同八竿子打不着却又相似的专业。
若不是严桐川,她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应该和方宁在英国。
想到这里,她的眼眸暗下一瞬。换作是以前,这种情况下她只需要一走了之,在和方宁去散散心。
可是现在不知名情绪席卷全身,明明是暑热难捱的八月却令她如坠冰窟,一时竟逃不开。
回课完,老师又布置了一首曲子,每个人在自己的座位上指尖生花,唯有她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老师见状没说话,望着徐糯的背影静静地想。
如徐糯这般在艺术上有天赋的人迄今为止她就见过三个,很巧,都是在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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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休息一下。严桐川你过来。”
“怎么了?”老师看出严桐川今日的不同寻常关切道:“身体不舒服吗?”
“有一点,昨晚联系完后肌肉没有放松到位,今天有点酸痛。”将短袖掖进去,擦掉脸上的汗,严桐川如是说。
“下次注意,去休息会儿。”老师捏捏他露出来的手臂肌肉,“还不错。”
严桐川走回垫子,神色晦暗不明。
徐糯的冷漠就像一颗石子在他波澜不惊的心境上泛起一阵涟漪,偏偏这次他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是因为没去看成云海?可是这是公司要求练习生不去的。
是因为没有对她拍的照片点赞?是有这种可能的,徐糯有次还追过来问他。但是那次之后也没有什么问题啊?
还能因为什么呢?
“在想什么呢?”大川递过来一瓶水。
严桐川摇头,讽刺一笑。他在想些什么,徐糯的心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真的没想什么?”大川又问了一次。
“没有。”这次严桐川很坚决,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大川还是想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