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不多时日,大夏国陪都,凉州城。
梁府,一位身形挺拔,孔武有力的中年男人正与梁府一处偏院中试着兵器。
“梁大人,属下有事报!”一位身着兵士常服的年轻男子上前,躬身行礼。
“何事?”中年男人放下手中兵械,问道。
“有人来访,言是大人故人,有要事相托,还望大人亲自接见,稍后面谈。”那年轻男子越到后面声音越低,虽说来客直言要他如此汇报,但多少都有点盛气凌人欺人太甚的样子,哪有客人来见主人还如此嚣张跋扈的?
自然,这中年男子一听脸色也立刻难看了起来。
“那人相貌如何?”中年男子问。
“为首的是一秃头耳挂的糙汉,还带了两三个人来,哦,属下见那几人还带了个包裹严实的小孩子。”年轻男子如实答。
这中年男子眉头皱的愈紧,这究竟是何人找他,又要托何事,是福是祸?
“随我同去。”
“是!”
……
“先生来了。”那熟悉的干瘪的声音响起,尧丝随即被外界的杂音唤了回来,依旧是民国二十三年的此时。
尧丝抬头看去。
“嗯,我已带他来了。”她看到,是那柜台前,不知何时进来了一个身着青黑色长褂的男子,约摸三十岁的样子,孔武有力,异样的是,他怀中还抱着一个着华美衣服的女孩儿,那女孩儿似是睡着了一般。
“哦,先生快随我来。”黑袍男子依旧沙哑着声音,将那抱着女孩儿的男人引入内室。
尧丝好奇,为何会有人抱着一个女孩子前来,便也起身,同阿然过去。
“如何?”站在门边,尧丝听那黑袍男子的声音问道。
“因果孽缘,若不断根,终究救不得她性命。”那个男人道。
“先生可有法子?”
“万事皆有解决之法,只不过需费些力气。”
“先生是想……不可,这万万不可!”黑袍男子声音大了些。
“老太太于家师有恩,她孙儿有此劫难,我自不会见死不救。”男人声音沉稳。
尧丝听得云里雾里。
“好吧……”黑袍男子叹了口气,“先生心意已决,吾必助先生救此子性命,只是人还未到全,烦请先生再等候些时间。”
“要快些,若是跨过今日子夜,这女娃便救不回来了。”那男人道。
“是!”黑袍男子应声道。
尧丝偷眼观瞧那昏迷不醒的女孩子的面容,这女孩子似是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她觉得这女孩子看着有些熟悉,却终究想不得自己是究竟在何时何地见过这个女孩儿。
“先生稍安勿躁,请先歇歇,”黑袍男子斟了一盏热茶,奉于那男人手中,“用些热茶暖暖身子。”
男人点点头,接过那茶。
“我去看看其他人来了没。”黑袍男子退出屋子,他将这屋门随手带上后,看到了杵在门边的尧丝与阿然。
“出了何事?”尧丝先声问道。
“小姐先莫问,待该来的人都到了,自会有分晓。”黑袍男子又是干瘪笑着,模糊不清地应付她。
尧丝皱眉,觉出自己心中生出一种极怪异的感觉,这种不安的感觉从前从未有过。
但是无法,尧丝挪步到桌边落座,心不在焉地继续翻着她手中的书卷。
她看着那书卷翻开的地方,大白高国。
天授礼法延祚十五年,公元1052年,那个她,她六岁,还有她的姊姊。
她叫梁洛瑶,她的姊姊叫洛璃。
她在梁府时常听得这样的言语:
“二小姐三天两头遭病,折磨自己又折磨咱们下人……”
“这般费心思地叫人伺候,是梁府前世的债主吧……”
“亏得老夫人,老大人和大人还有心思供着,这般无用又累及亲人的东西,生来何用?”
“可不是,若非夫人生二小姐时亏了气血又耗心耗力地照顾,也不会在生小公子时便撑不住过去了……”
洛瑶的娘亲还为她生了个小弟弟,只是正如梁府众人言,她的娘亲因生产她弟弟时极度疲惫,用尽全力生产下梁家嫡子后便血崩过世了。
不少人都将罪责安在她的身上,责怪她自己体弱,还累及她的娘亲,费了力气生她。
甚至她的爹爹都渐渐有些恼了她,厌烦她三天两头遭病,也惦着她累及了她的娘亲,她的爹爹早忘了当初答应得信誓旦旦地说要好生看护她的话。
洛瑶虽是梁府的二小姐,却活得卑微,连大声讲话的底气都没有。
稍稍能让她在梁府立足的,便是她的祖父祖母还肯稍稍护佑着她,以及与她同岁的姊姊时时惦念着她不许她受了欺负,哦,还有她那小她两岁的弟弟乙埋,也时常在身后如跟屁虫一般唤她小姊姊。
这四个人,是洛瑶在梁家只可牵挂的四人。
所以虽是日常有些难耐,但洛瑶也不轻易出门见人,只躲在自己的小书房中读那一叠叠一摞摞一卷卷的书,倒也稍稍心安。
她年纪虽小,却已阅过了千多卷书目。众人只道她经不得风雨身子娇气又秉性懦弱是个废物,却无人知她天资聪颖,过目不忘。
她不爱与人争执,听得他人言语,虽心下不是滋味,但也懒得争嚷,只随得众人去。
这日午后,秋日气爽,日头正好,洛瑶依旧躲在她的房中读书。
“小姊姊!”稚嫩的童声从书房门外传来。
洛瑶抬头,一个奶乎乎萌萌的小身影手中提着一个小鱼篓向她跑来,那小身影步子还不稳,跌跌撞撞的,兴致冲冲跑进书房,牵起洛瑶的手就要拉她起来。
这个奶乎乎的小娃娃便是洛瑶的弟弟,乙埋。
“小姊姊,陪余去找大姊姊吧,大姊姊答应余要带余去捉泥鳅的,就今天去嘛!”乙埋向着洛瑶撒娇道。
“好好好,带你去找大姊姊。”洛瑶笑道,放下手中的书卷,哄着她的弟弟。
“嗯,”乙埋刚要拉着洛瑶出门,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折返了回来,“小姊姊,乙埋觉得外面天凉了,小姊姊快多穿些衣服再去玩吧!”乙埋一脸天真。
洛瑶一愣,看着乙埋清亮的眼眸,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好,小姊姊听乙埋的,就去多穿些衣服啊,乙埋等等小姊姊。”
乙埋乖巧地点点头,便在一旁榻上坐下乖乖等候。
不多时,洛瑶拉着乙埋出现在洛璃房间的门前。
“嗯?洛瑶,乙埋?”洛璃歪着小脑袋,看着洛瑶和旁边一手拎着鱼篓兴冲冲的乙埋。
洛璃正做着爹爹给她布置的功课,因为背不下来书而愁眉苦脸呢。
爹爹说洛璃是家中同辈里的嫡长女,自然要做表率,便就着重留心她的功课,洛璃年纪虽小,但也被严格要求着,而乙埋又是家中唯一嫡子,便也备受宠爱。那当然的,体弱多病又位分尴尬的有些多余的洛瑶便就不受重视了,爹爹对她爱答不理,祖父祖母虽然有心护着她但奈何府中事务繁多也不能事事都关照她,若不是洛瑶本就聪慧又有心读书习文主动求学,那只怕她如今可能一个字都不会识得。
“大姊姊!”乙埋兴奋喊道,“走嘛走嘛,你答应余带余去捉泥鳅的,就今天去嘛!”乙埋上前,摇晃着洛璃的手。
“就知道玩闹,爹爹布置的功课你可是做完了?”洛璃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板着脸训乙埋。
“哎呀,爹爹这两日述职去了,我们好不容易松快些,今日大姊姊陪余和小姊姊去玩嘛,待捉了泥鳅,乙埋一定好好做功课的。”乙埋嘟着嘴向洛璃保证着。
“姊姊。”洛瑶亦笑着,迎了上去,“难得今日天气这样好,我们就去山脚捉泥鳅吧,不然这个小鬼精可是安分不下来习功课呢!”洛瑶宠溺地揉揉乙埋的头。
“就你宠着她!”洛璃笑道。
“你可多穿些厚衣裳,莫要再吹了冷风着凉了!”洛璃将手中的书卷丢下,反正她也正看得头疼,索性去出去玩玩散心,她跑上前,捏了捏洛瑶的臂膊,确认洛瑶加了厚衣裳才放心。
于是三个小小的身影拎着鱼篓悄摸摸地从梁府后院偏门溜了出去……
贺兰山脚下,清澈的溪涧边,三个小小的身影赤着脚在那清澈的溪水中踩踏着,不时伸手堵着水中累叠的石块儿,拿那鱼篓搂着泥鳅。孩儿童纯真的欢闹声回荡在山崖间。
三个小身影玩得不亦乐乎。
忽的,一阵怪异的嚎叫声传入三个小家伙的耳中,三个小家伙一愣,都停下了玩闹。
“嗯?”洛璃侧耳。
“姊姊,这是什么声音?”洛瑶也未听过此种声音,似是野兽的哀嚎,却又夹杂着人的悲泣声。
洛瑶靠向洛璃身旁,乙埋同样紧张地凑了过来:“姊姊……”
洛璃虽年幼,但看弟弟妹妹都依偎在她身边,便毫不犹豫地将洛瑶和乙埋揽在自己怀中。
又是一阵嚎叫声响起:“嗷呜——”
这不是单独的一个声音,四面八方均响起了这种诡异的嚎叫声。
“这……这是狼吗?”洛璃心惊,大夏国民生长在贺兰山脚下,自是知道这山中有狼有虎豹,可这里本是靠近人居住的地方,从未有野兽会踏足此地,为何如今此处会有这样多野兽的嚎叫声,而且这声音似狼却又与真正的狼嚎声有别,洛璃曾跟随家中长辈进这山中捉过蝎子也见过狼听过狼嚎的声音,不似今天这般凄惨瘆人。
洛璃毕竟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此时不能不怕。
“快,我们快跑!”洛璃毕竟不知该如何躲避野兽,只得带着弟弟妹妹慌忙想要回家,对于她这般孩儿童来说,家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回了家就没事了。
三个小家伙将手中鱼篓都扔了,跌跌撞撞地往这山涧出口跑。
却不想呼呼风声过,几道修长的身影四肢着地,如疾风般从两边山头和周围山石间窜出。
灰色皮毛,身上覆着长长的毛发,有着人形,却行动如野兽,不细看真真像狼。
周围围上了约摸二十头的此种怪物,喘着粗气,瞪着铜铃般的布满血丝的双眼直勾勾盯着这三个小家伙,眼神贪婪。
“哇——”乙埋死死攥着两个姐姐的衣角,大哭了起来。
洛璃和洛瑶同样害怕,紧咬着嘴唇,小脸都吓得苍白,不敢乱动。
突然,三人正前方的那头体型略大些的怪物往下压了压身子,一个纵身,猛地扑了过来。
“啊!”三个小家伙大叫。
“嘣!”一声弓弦拉动的声音响过,一支利箭破风,直直射向那头怪物。
哒哒的马蹄声也渐渐清晰了,一队人骑快马向这边赶来。
那头怪物中箭倒地,其他怪物也注意到了新赶来的一众人,纷纷散开,开始向着跨马而来的一队人猛扑攻击。
“是爹爹!”洛璃惊喜地叫到。
马队为首的一人披战甲,挎弯弓,刀过处,即刻又斩下了一头怪物的头颅,急忙带着身后众人来救他的孩子。
她们的父亲,梁漠,是凉州监军司指挥使使长,官职虽是不高,但也维护着这凉州城的安危,自有一定兵权。
不知这些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一般野兽即使是凶猛,但也知畏人,敌不过人或许组团围攻,也或许一起退离,但这些怪物似是非要与这些人拼个死活,不管不顾凶猛地攻击着众人,从四方不断进攻,一时竟使这一队配着兵器的人抵挡不住。
“快,先救孩子!”有人喊道。
几个人拼尽全力赶到三个孩子身边,随后三个兵士一人一个,捞起了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乱动的三个小家伙。
四围的怪物也在众人的围杀下一个个倒下。
“莫要都杀尽了,留一个活的!”梁漠见自己的孩子已经没有危险,四周的怪物也不成威胁了,便下令留下一个活物以便之后细查。
“是!”众兵士得令应声。
怎奈那余下的怪物仍旧凶猛异常,虽是数量所剩不多,但凶性却丝毫不减,众兵士若是下手轻了,便就险些要被这些怪物扑杀,若是下重手,那与这怪物只能是不死不休。
洛瑶躲在一个兵士的怀抱中恐惧地观瞧,却未料有两个怪物盯上了她,乘抱着她的兵士不备,两个怪物同时猛扑过来。
“小心!”有人见这兵士情况危急,慌忙提醒。
两支箭飞过,却只射中了一头怪物,另一头则是狡黠地躲过了飞来的箭,一下将那兵士扑下马,洛瑶也跟着落马。
“洛瑶!”“小姊姊!”洛璃和乙埋惊呼。
洛瑶还未反应过来,小小的身子就重重砸在了地上。
钻心的疼痛。
那兵士手中有武器,怪物好像也聪明地知道落马的兵士会伤到自己,便也不去伤那兵士,而是直接扑向了一旁的洛瑶。
洛瑶一抬头,立刻对上了那怪物布满血丝的眼睛。
洛瑶慌忙想后退躲闪,那怪物扑来,挣扎间那怪物已是一口咬住了洛瑶的左肩。
“啊!”洛瑶吃痛,惨叫出声。
众人心下猛地一揪。
“快救孩子!”有人叫道。
众人正向上前,可剩下的几头怪物却默契地围了上来,而叼着洛瑶的怪物却掉头就跑,不想那怪物嘴里虽叼着个小孩子,跑的速度却不慢。
众人慌忙拼杀着怪物,尽力追着那叼着洛瑶的怪物。
直追到山崖边,那怪物住了脚,来回绕圈子,似是也没有了逃路不知所措,众兵士随后围了过来。
那怪物看准众人的空子,想要冲出去,可一支箭射来,那怪物嗓中哼出几声,痛的挣扎,却死活不松口。
“快!”众人想上前救人,那怪物踉跄后退,两条后腿往后一踩,却是两脚都踩了空,扒不住断崖,直直向下坠去。
众人呆住了。
洛瑶跟着那怪物跌下了山崖,她只听得耳畔呼呼风声,连身上的痛都不觉了,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冰冷的水拍到了洛瑶身上,洛瑶觉得周身寒冷,打了个冷战,努力睁开了眼睛。
下雨了吗?洛瑶醒来,浑身的伤痛得她无法动身。她只能轻轻地动动小脑袋看着四周。她想起来了,自己从山崖上掉下来了,看着身边散落的被折断的粗壮枝叶,而更令她惊慌的是,那头之前衔着自己怪物则是被自己压在了身下,已经成了肉饼。
她现在在崖底。
四周只有水滴滴落的声音,寂的可怕。
她害怕,伤心,却不知该怎么办,一个六岁的孩子,身受重伤,连动都动不了,她在想自己这样会不会就死在这个无人的山崖下,又或者被这里生存的野兽吞食。
不知又撑了多久,洛瑶觉得自己眼前都有些恍惚了,周身如坠入冰窖,困意袭来。
自己要死了吗?洛瑶年幼,她见过府中有人死去,大人们告诉她这个人死了,可是她只知“死”这个字,却理解不了“死”究竟是什么意思,毕竟才六岁,她虽阅过多少书卷,但还窥不透何为生死之事。只是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要经历“死”了。
忽的,一阵氛香传入洛瑶鼻中,洛瑶觉着异香扑鼻,这香似有凝神聚气的功效,她本要闭上的眼睛也有力气睁开了,困意也减去了几分。
眼前晃动着一袭白色衣衫。
是人吗,洛瑶不解,为什么行动都没有声音呢?
是人,那一袭白衣的人,撑着一柄青色油伞,缓步向洛瑶走来,只是这人走路确实没有声音。
这人蹲下身子。
洛瑶努力地抬起头,她看到了属于这个人的面孔,是一张妖媚带着些邪气的男人面孔,但也俊美地令人惊叹。面似暖玉,眼神灵动如柔水,口如含朱丹,体态亦颀长,气质清冷脱俗。
洛瑶虽还是个年幼的孩子,可她心下也是为这张面孔一动。
她从未见过如此的男子,此间大夏国的男人都粗糙地如荒漠的枯木砾石一般,哪里有这样俊美的令人倾倒的男子,似是全不染纤尘。
那男人盯着洛瑶脏兮兮的带着伤的小脸看了一会儿,嘴角微微扬起,美的让人心醉。
他伸出右手,他的手如柔荑,手指修长。
那手轻柔地揉了揉洛瑶的小脑袋。
“没事了孩子,睡一觉就好了……”柔和的声音传入洛瑶耳中,洛瑶闻着这人身上的异香的香味似是变了,心下只觉暖暖的,渐渐沉睡了过去。
梁府,堂屋,此时已是深夜。
“那是余的孙儿呀!”梁家老夫人瘫在椅子上痛哭着,梁老大人也是满面怒容,颤抖着手指着跪在堂下自己的儿子梁漠。
“你……你还不给余派人去找,”梁老大人怒喝,“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早来告余,你平日对余的孙儿洛瑶不管不顾,如今洛瑶生死未卜,你也敢隐瞒不告,你这个逆子!”梁老大人歇斯底里,声音都在发颤。
下午的事情,原是这段时间凉州城一直传着山中有怪兽食人的传言,讲近些时日入山打猎的猎户与采药的人或是过路的人均在山脚下遭受怪异野兽的攻击,死伤惨重,凉州军营官府为此头痛不已,却又始终不知究竟是何种野兽食人,这日下午本是梁漠领了命带着装备精良的兵士去这山脚下考察,不想正碰着自己的孩子遇险,误打误撞救了自己的孩子,但终究没救下洛瑶。梁漠从归家后也一直瞒着二老,他安顿好了洛璃和乙埋,其实也是想着那样深的山崖洛瑶想也难以生还,他也还暗自松了口气,想着那孩子小小年纪这短短几年罪也没少受,体弱多病自己难受也累的府中上下费心照顾,他安慰自己说洛瑶这孩子也算是解脱了,不再受苦,便骗得自己安心,也没有第一时间给府中二老讲明,他知府中二老疼爱洛瑶这孩子,知洛瑶出事了必然责怪自己,尤其是自己这几年对洛瑶的冷落,如今自己带着人竟还叫洛瑶出了事。
还是二老晚饭时想要逗弄洛瑶玩耍可却哪里都不见洛瑶询问下人时才听得下人嗫嚅着汇报了今日下午发生的事情。
“阿……阿父,”梁漠皱着眉,面露难色,“这已经入夜了,天这样黑,那崖底也从未有人探过,或有野兽,这样下去找人,也甚是危险啊。”梁漠道,这确实是实话。
梁老大人恍惚着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舒了舒气,缓声道:“明日一早,你,给我亲自带着人下去找,就算……就算洛瑶……真的……你也得给余把那苦命的孩子带回来!”梁老大人毕竟也任这凉州官职,他不能为了自己家人累着凉州城的诸多兵士冒着危险去那未知的地方救人。
不过自然的,第二日一早去找人,那崖底也是空无一人,只有石壁间的血迹还有些许破碎的衣物,连那一同坠崖的怪物都不见了,众人也都以为落下崖的怪物和洛瑶怕都被山中野兽吃尽了,便只得返回。
梁老大人和梁老夫人并着洛璃和乙埋痛哭了一场,取洛瑶的旧衣服在梁家墓地做了个衣冠冢,虽是心痛,也随着日子过去便都渐渐放下了。
凉州城军营里,主帐外,此日清晨,布好了精兵,几个身兼官职的将领官员围在一个铁笼外,皱眉看着笼中缩成一团的东西。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有人问。
“属下找了学者询问,可无人识得此是何物。”梁漠低声回。
上级说是要捉活物,但奈何野兽都太凶猛,不死不休,梁漠与众兵士为自保便几乎将那些野兽都杀尽了,折返时找了好久才带回一个半死不活的怪物,不过看这样子这头怪物也怕是命不久矣。
“近些日子在凉州城城门张贴告示,也派轻骑去知会沿贺兰山排布的各州府多注意,告知往来行人避免独自前往山岩掩映处,最好有卫队在固定时间护百姓于山间行走,以避免伤亡。”一官员如此提议。
众人不语,搞不清楚的状况,也只得如此处理。
此日后,因是山中独自行走的人少了许多,百姓过山也有卫队守护,山间野兽伤人的事情倒也不甚厉害了,人们渐渐只将这怪物也当山间寻常猛兽,风头过去,便也没有太将这事情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