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不过另一边,大夏国如今由外戚掌权的皇室并不理会民间的人心惶惶与灾难疾苦,整日于皇宫中玩弄权术声色犬马。却不知民间处处起动乱烽火,各势力并起,大夏国境内风云激荡。此种境况下,那荒淫的没藏太后并没有能在她权力的宝座上安坐多久。
先是辽国起兵,为报河曲兵败之仇,连连征伐,搅扰得大夏国苦不堪言,辽军势猛,没藏后甚至还为辽军所俘,就连没藏讹庞领的精锐骑兵也难以匹敌。辽军所过之处,皆被烧杀抢掠,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没藏氏不堪其扰,便放低了身段称臣上贡,以求平和,辽夏议和,没藏氏屈辱回国,却仍是不改其行,依旧纸醉金迷,挥霍无度。
终于,天道降惩。
没藏一族逍遥了短短几年,大夏国亦历过了几番寒暑。
彼时,天授礼法延祚十九年,秋十月。
贺兰山下狩猎场。
衣着戎装的没藏太后骑跨于一匹骏马上,弯弓搭箭,正逐着一只獐子。
“嘣——”弓弦声响过,没藏太后手中射出利箭,那雄壮的獐便猛地扑倒,在地上挣扎两下,便没了动静。
没藏太后勒住马,昂首,骄傲地看着地下自己射得的猎物。
她翻身下马,一个形容有些粗犷身材壮硕的男人搀住了她的手腕,就堂而皇之地搂着大夏国的这位太后,扶她下来。
周围众人面露鄙夷,却无人敢多言。
这男人名宝保吃多以,本是李元昊生前的侍卫。
早已在李元昊还在世时,他二人便已勾搭成奸了,不过彼时偷偷摸摸地尝那偷情的滋味,怎比的了如今光明正大的移情。
李谅祚此时尚年幼,对其母的行为不解且厌恶,只是却无可奈何,他竟不是他母亲的对手。
没藏太后与那宝保吃多以卿卿我我,全不顾周围人的态度。
只是这狩猎场的暗处,早也有人对这二人虎视眈眈了。
谁说只许没藏氏暗杀他人,殊不知是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
这日夜,狩猎场外的营帐中,那没藏太后与宝保吃多以在那帐中翻云覆雨,如胶似漆,已折腾的大汗淋漓。
帐内衣衫被褥凌乱,四处散落,两团白花花的□□交织在一起,缱绻缠绵。
帐外护守的侍卫和女婢一个个面容扭曲,极难为情,毕竟那如野兽般低吼的声音与娇喘微微的声音此起彼伏如交响乐一般,着实令人心下难安。
直折腾到夜深,二人才相拥着迷迷糊糊入梦,四周也安静下来,尚有些秋虫低鸣,众人也都开始犯困。
“噗!”
就在众人深思倦怠之际,几只药针不知从何处飞出,那守营帐的人一个个无声倒地。
下手的人还是手下留了情,目标明确,没有滥杀无辜。
驻守的大军在外围,并未察觉到没藏太后营帐这边的动静。
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则是趁夜色,摸着驻军巡逻的空隙,渗了过来,悄悄摸进了没藏太后帐中。
那帐中依旧凌乱,没藏氏与那宝保吃多以的姿态难以入目。
“淫后!”来人低吼一声,没藏太后与那宝保吃多以皆是猛地惊醒。
看着已经进入帐中的几个杀手,没藏太后刚待要叫,却是一把冰冷的刀已然横在了她的脖颈上。
宝保吃多以正待要起身,而那些人却是丝毫不犹豫,一刀下去,结果了他的性命。
肮脏的血溅开在这帐中,没藏太后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身躯染了满身鲜血,吓得浑身颤抖,却不敢出声。
“余奉李大人之请,今日来取你这淫后毒妇的性命。”一个黑衣人上前,伸手抬起没藏太后的下颔,不得不说,没藏太后虽已近中年,但是那妖艳的容貌,娇媚的、风韵犹存的女人气息,真的是对男人有着极大的迷惑魅力。
“李……”没藏太后嘟哝着,她即刻明白了是谁要取她性命。
李守贵,她的另一个情夫。
真的是笑话,自己的一个情夫,嫉妒自己的另一个情夫,然后起了杀心。
“他……他怎么能杀哀家呢,不会的……”没藏太后颤抖着说。
“李大人,不是那种为了美人愿意放弃江山的人呀,”蒙着脸的黑布下,黑衣人贪婪地笑着,他伸手,放肆地抚摸着没藏太后保养的极好的吹弹可破的肌肤,挑逗着,“真是尤物呢,不过可惜了!”
“不,别……你们要什么,什么哀家都可以给你们的,只要你们放过哀家。”没藏太后却是任那黑衣人对自己动着手,却不敢反抗。
“太后久居庙堂高位,难道就没听说过这世间有一个‘天下十方会’么?”那黑衣人笑问。
“十方?”没藏太后一愣,“你,你们是……”
“去那黄泉下九幽之地对着天下苍生忏悔吧!”黑衣人忽地冷下了神情,手中弯刀划过,那□□媚人的身躯亦倒下了。
暗夜中,那些黑衣人悄然离了营帐。
大夏国兴州界内有一处荒地,立着座残破荒废的庙宇,周遭静悄悄的。
但内有玄机。
庙宇下,藏着复杂的地道构造,弯弯绕绕,通向未知地。
那未知地的尽头是一处密室。
密室内,一黑衣人跪地,向一秃发的粗糙中年汉子汇报。
报的是没藏太后被杀之事。
“派主,李大人的委托任务已经完成了。”黑衣人道。
“不错……东派主可知此事是西派所为?”那秃发汉子问。
“属下此事皆安排的放心人去做的,没有透露半点风声,东派那边只是猜疑,却无实据,不敢贸然相问。”黑衣人回。
“很好……”秃发汉子闷了半晌后,沉声又道,“东派,差不多都为没藏一族收服了吧……”
“派主……”
“十方会,东西两派,名为一处,实则……貌合神离,这玉佩,想是无用了……”秃发男子惆怅地把完着手中已经磨出包浆的玉佩。
“派主,十方会……还需您来坐镇呢……”黑衣人小心道。
“漠北朝野、江湖,都要变天了……”
而另一边。
在没藏讹庞看到自己的妹妹惨死的情状后,如五雷轰顶一般,站立不住,几乎昏厥。
他倒不是悲痛自己的妹妹惨死于无名人士的刀下,而是悲痛自己,因为自己最坚实的靠山没了。
妹妹是太后,自己还算外戚,最起码太后的威严在,那个懵懂小皇帝也不敢反抗,只是如今妹妹死了,自己那个小外甥,和自己又不亲近,随时可以依朝堂中与自己不和的那么些元老众臣找个由头把自己废了,这如何使得?
没藏讹庞在他妹妹的棺椁前直愣了足足一日,倒是忽悠得外人为他们这兄妹二人深厚的亲情感动不已。
“芭不!”已入了夜,没藏讹庞还在那冰冷华贵的棺椁前发呆,不过此时一个奶乎乎娇柔的声音将没藏讹庞唤醒了来。
他回头,一个衣着华美,约摸七八岁的小姑娘端着一盏温热奶酒走了进来。这女娃虽还是一团孩儿气,只是那容貌却已出落可见得十分美丽,脸上带着还未退去的婴儿肥,可可爱爱。双眸清炯,不染纤尘,肤如凝脂,巧笑倩兮。也是因年纪小,便不谙世事,十分纯净,就如那九重天上的玉女般纯洁。
女娃两手捧着那盏奶酒,小心翼翼地送到没藏讹庞跟前。
实是令人感慨,没藏讹庞这个老狐狸,如何生得出这样出水芙蓉般干净标志的女孩儿。
“芭不莫要伤心了,太后阿能(姑)不在了,柔儿会好好陪着芭不的。”小女郎垫着脚努力地将那盏奶酒送到没藏讹庞嘴边。
没藏讹庞抱着怀中可爱的女娃,想了想,随即咧开了嘴。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没藏讹庞抱着女儿却忽的大笑了起来。
那小女娃倒是以为自己哄好了自己的父亲,开心地与没藏讹庞亲昵着。
可怜的孩子,懵懂无知,还不知她这个好父亲已经在她身上打起了主意。
于是那日后,十一岁不到的大白高国君王——李谅祚,有了一个可爱的皇后。
当然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没藏讹庞此时便是“父凭女贵”,死了自己的妹妹,却反是换来了自己“国丈”的极高尊位。
纳后这夜,看着自己枕榻之侧甜甜酣睡的可爱女娃,李谅祚神色古怪。
他丝毫没有动那女娃半分,而是待众人都退了出去,自己抱起被褥,在一旁打起了地铺。
在这个小女娃面前,他丝毫不顾忌自己帝王的威严。
毕竟和一个被当做棋子的女娃有什么好计较的,他真正起了杀心的人,自然是没藏讹庞,还有那一干耀武扬威的外戚。
只是劝世人莫要小瞧了这个小皇帝,十几岁的年纪,心思可是深沉得不可捉摸。
只能说,是那没藏讹庞太不识相,自李谅祚登基后便放心大胆地翻手云覆手雨恣意妄为,欺负李谅祚年幼以为他无能无知便一而再再而三地强压王势,终究是把他自己逼上了绝路——公元1061年。
四月之时,柳梢泛青。这日晨,没藏讹庞大摇大摆地行在皇宫内,身后服侍的侍臣小心翼翼,生怕出一点差错,犯了这个太岁。
小皇帝召他入宫议事。
本以为和往常一样,可这日他入了宫,行了一段路却发觉不对。
这日为何异常地静?
原本路上还有来往的行色匆匆的宫人,此刻全没了踪影。
终于,没藏讹庞猛地住了脚。
四下望望,半个人影都不见,四周静的只有风过深宫巷道的呼呼声。
“国相大人?”他身旁的近侍见他变了神色,不解地轻声唤道。
没藏讹庞却一抬手,示意那人噤声。
“快,回去!”没藏讹庞心下慌张,转身就想撤。
“围!”
忽的,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厉喝,这条巷道的前后宫门猛地被闭合,没藏讹庞等人被围困在这条巷道中。
一阵拉弓搭箭的声音哗啦啦响过,没藏讹庞一行人抬头,那两边高高的宫墙之上,全部布上了装备齐全的弓箭手。
中央侍卫军,皇宫卫队,李谅祚亲领的护卫军。
没藏讹庞心知不妙。
“国相!”一个年轻俊朗的声音传来,没藏讹庞向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庞,那张面庞上满是阴冷的杀意。
“你……”没藏讹庞伸手,颤巍巍地指着那人,也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震怒或是震惊,说不出话来。
那面庞的主人微微抽动一边嘴角,带着冷笑,抬起右手,轻轻一挥。
瞬时万箭齐发,天空中密密麻麻布下箭雨。
没藏讹庞惨叫着抱着头想要躲避,不过那些箭却未伤他,只是可怜了跟着他的一众人,全部成了刺猬。
没藏讹庞脚边已倒着一具具尸体。
随即,宫墙上跃下几个身影,沿着宫墙墙壁飞身而下,手持弯刀,将没藏讹庞围住。
枷锁镣铐,没藏讹庞重重叹口气,他低下头,这一天,比他预想的要来得还快些……他终还是输了。
不过,此是后话。
怎么翻到此页了?尧丝一愣,分明中间的故事还未看呢。
忽的一阵风起,将这屋外的厅门“哐”地吹开。
尧丝吓了一跳,立刻起身,阿然则是一个箭步挡在了她身前。因为从门外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人。
一个羸弱少年,面容慌张,他直接是从大开的厅门跌了进来。
“小公子莫要慌张,此处并无危险,小公子大可安心。”那黑袍男子上前扶起跌进来的羸弱少年。
“你……你是何人,你认得我?”那少年开口,声音分明中气不足,似是有不足之症。
“小公子快进来,暖暖身子,稍后再谈。”黑袍男子不回答,将那少年迎了进来,就坐在尧丝对面。
随后那黑袍男子为那少年斟了盏茶后,便就走开,不知又去忙他的什么事情。
那少年惊疑不定地看着尧丝和阿然,似乎脑子还没有转过弯,不知所措。
尧丝皱眉,不喜他的羸弱之气。
可却未曾想,那少年在情绪稳定下来,盯着尧丝好一会儿后忽的开口道:“尧家小姐?”
尧丝一愣。
“小姐莫要误会,”那少年似是知自己唐突,慌忙解释,“家父与令尊是故交,家父前些时日带小子拜访令尊时,小子曾远远见过小姐一面,小姐绝美容貌,一见难忘。”少年诚恳道。
前些日子……?尧丝仔细回想,心下一闪。
马鸿逵?
那个军阀头子,此间恶人。
那这便是马家公子了?
尧丝心下更是不悦,尤其是对他诚恳的轻佻言语。
“还请这位公子,言语放尊重些!”阿然亦冷冰冰地警告他。
马家公子一怔,不敢再言语。
不知为何,所有此时在这里的人,心内都觉得十分不安与奇怪,此间种种情景,似梦似幻,极不真实。
尧丝不语,亦不理会,阿然则隔在她与那少年中间,尧丝将手中的书卷翻了回去。
大白高国,京都,兴庆府。
王宫。
演武场,圆形高台之上,站立着两个少年。
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的样子,身着金甲;另一个则要年长些,约摸十三四岁的样子,则是身着银甲。
二人均手持大白高国特有的武器弯刀,相对而立。
台下层层兵士把守,那阵势齐整严肃。
天色阴沉下来,刚刚还轻拂着的和煦微风也骤停,周边挂着的幡旗止住了摆动。
气氛极是压抑。
沉闷鼓声响起,众人神情紧张。
三声鼓响毕,那金甲少年一晃手中精致的镶着宝石的弯刀,率先出手,向着对面那身着银甲的少年劈砍去。
而那银甲少年也不慌张,就在那刀要劈下之刻,一个虚晃,侧身躲过。
而那金甲少年则立刻作出反应,一转刀锋,又向着银甲少年横扫而去。
银甲少年立刻抬起手中弯刀,硬抵住了扫来的刀锋。
两把宝刀相碰,一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竟还擦出了火花。
台下看着的众兵士紧张地吞咽着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二人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掺和。
一金一银二少年,在台上一退一进一送一还,战得酣畅,难舍难分。不过看样子两人也挺享受,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须臾,一阵金属剧烈撞击摩擦声响过,金甲少年手中的刀被震得脱手,他一愣,再转头,那银甲少年的弯刀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把脱手的刀直插在台上,刀身还微微颤动着。
台下众人蓦地紧张起来,人人几乎都要将手中的刀剑拎出鞘。
只是台上的二人却都未变神色,如无事一般。
那银甲少年随即收刀入鞘,俯身跪地,请罪道:“臣万死!”
但那金甲少年却微微一笑,近前两步,双手搀住面前那跪地请罪少年行礼的双臂,将他轻轻扶起。
“你有何罪,除了你,再无人与朕这般亲信。”金甲少年开口,柔声道。
声音柔和,略有稚嫩,但那底气却十足,可知不凡。
金甲少年,自是李谅祚。而那银甲少年……
不知是否还有看客记得那数年前一众黑衣人从罔萌讹手中以血腥手段劫来的那个奶萌的男娃娃。
此刻的他,已没有当初半分的柔懦了。
没藏氏将这孩子掠来,当做他们掳获的战利品一般,收于羽下。
几次强逼着给他灌下了忘忧,待他忘却了往事,便被投入训营,日日受着非人的残酷密训。终于,功成,没藏氏训练出了这样一件儿称手的武器。
为他改了名姓,换了身份,待到李谅祚已长大,便就将他安到了这个小皇帝身边,当做耳目,也为着更能轻松些拿捏这个小皇帝。
他的名字,唤为漫咩。
日日与李谅祚一处,恨不得眠同寝。
只是世上最难测的便就是人心,没藏氏以为漫咩这小子已然被洗脑得对自己一族忠心耿耿,却不知,人之情感,最为奇妙,无可窥探。
原是漫咩自己也未曾料到,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自己要提防的人,却似乎从来都未有提防过自己,甚至予了他中央侍卫军京师卫戍首将之职,将这京城安危,皆系与自己身上。
也不知是否这大白高国中的少年都是个个早熟,十多岁的年纪,事情一个比一个办的完备,心计一个比一个玩得深沉,就连那些几十岁的玩了一辈子计谋的人也该对这一班少年自叹不如。
在漫咩眼中看来,李谅祚似是对自己百般宽宥,一无所瞒,真真是亲如兄弟一般。
二人日日一处,那自然是日久生情。
所以漫咩渐渐动了心。
只是世人可想想,王室之中,尤其是帝王,有几分真心可信。
李谅祚是不是真的信他的身边人,想也未必。
但是漫咩可渐渐是真的信了他。
莫要以为这小皇帝年纪小就轻视了他几分。
所以,李谅祚的心思,究竟如何,世间实是无一人可知。
“吾祖,京城各处兵力完备,断不会再有敌国奸贼渗入,吾祖尽可放心。”漫咩与李谅祚同行,稍稍跟在这个小皇帝身后。
“你的安排,朕自然放心,你好生照管京城便是,朕这身家性命,全付于将军了。”李谅祚点点头,浅浅微笑着谈。
“是!”漫咩皱了皱眉,或许皇帝在和自己玩笑,只是帝王的玩笑往往是致命的。但漫咩始终神情严肃冰冷,一副孤傲样子。
李谅祚并不怪罪,他早已知漫咩心性。
二人的身影渐渐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