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鸡飞狗跳
夏炀苦大仇深地写着作业。
高中的作业果然不同凡响，她哪怕毕业多年重回学生时代，仍旧躲不过此番折磨。068像个絮絮叨叨的老妈子，尽心尽力地看着夏炀，生怕她走哪怕五分钟的神。
她简直都要以为，这指定有点毛病的系统，约莫是自己哪个仇家专程派来捉弄她的。
可她夏炀明明阳光又开朗，不该有什么心狠手辣的死敌，而且那“死敌”甚至妄图置她于死地——用作业的方式。
不知不觉日薄西山，夏炀甩了甩酸痛的手腕欲哭无泪。趴桌苦学一下午，她脑袋已经是一片混沌，连带着胃口都变得很差。
她看着老太太端进来的一碗面，叹了口气。
“宿主。”068总在各种各样的时候出来刷存在感，“高风险地区的人民甚至难以尝到蔬菜，而你，却对着一碗用青菜肉和爱煮出的面叹气。身在福中不知福……”
夏炀生生咽回一句“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认命地端起了面。
她是个有风度的人类，不和人工智能计较。
……第二天早上，夏炀不再决定做有风度的人类。
多功能系统068，身兼永不让夏炀迟到的闹钟一职。
夏炀很烦，特别烦，超级烦。
怎么会有如此不人道的学校，竟要求学生早上六点半进直播间！
怎么会有如此兢兢业业的闹钟，她甚至关不掉！
挣扎十五分钟，夏炀顶着一头炸了的乱毛进了会议，并试图关着摄像头，浑水摸鱼吃个早饭。
——然后她们亲爱的班主任杨珩，把她踢出了会议。
夏炀：谢谢，再也不想上课了。
等她再次进入会议（迫于来自068的压力），杨老师正在发表长篇大论：“……上周开班会我就说过，你们现在是高中生，哪怕上网课也要端正态度，上课摄像头打开是最最基础的。如果有人非愿意关着摄像头，那我肯定不嫌烦地把你一次次踢出去。”
说着，她顺手又把夏炀踢了出去。
夏炀：……你不让我上课，我还不稀罕上呢！！
两分钟后。
群聊[高一三班是我家]
[班主任杨珩]夏炀胡锦瑞爸爸孙华妈妈刘思帆妈妈孩子缺勤。
[班主任杨珩]夏炀，你家长怎么不在群里？
夏炀冷笑一声，拒不回答。
[夏炀]班主任杨珩，对不起杨老师，我马上进早读
068轻咳一声，夏炀目眦欲裂。
“你能黑进我的电子设备？！”
“事实上，我能联通任何电子产品。”068耐心解释，“对于这个世界的科技来说，我们这些从属于主系统的智能，权限更高一些。”
夏炀：“你破坏我的形象！我宁愿和杨珩不死不休！”
068在夏炀看不见的地方皱眉：“不要直呼老师的姓名。”
夏炀：“你压根不懂……！”
068确实不懂，068大为震撼。
一个心理年龄二十来岁的成年人，居然真的能完美保持学生时期的中二状态吗？
总之，夏炀进系统后的第一节早读，表现为课堂-被踢出-再进-被踢-068强行开摄像头-班主任受惊手抖踢了她-被迫梳头且藏起吃了一半的早饭-下课。
夏炀：心累。
明明第一堂课还没开始，她已经想躺平了。
星期一的第一节课，是数学的天下。
而数学老师不太好的样子。
“什——么？同学们，是你们—嗯—网卡—e了还是我—额—网卡——了？回答我一声？”
“老师，你都卡出电音了。”周晴心累开麦。
“喂——？有人说话吗？”数学老师茫然无措。
全班同学：……
数学老师：“喂？喂？你们能不能看到我的ppt——？”
全体同学：显然是不能。
周晴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拼了命考进这学校。
她从小成绩拔尖，性格安安静静，心却向往最明亮的曙光。县一中是以她的户口能上的最好的高中，是她所以为的，通往她梦想的一截美丽台阶。
而当她登上这层阶梯，却骤然发现，什么县里最好高中、县里最出名老师——
压根连电子设备都不怎么会用。
数学老师那边没了声音，周晴百无聊赖。
而夏炀乐得逍遥。
她犯困，恰好数学课出了点小意外，于是光明正大地趴了桌。
而杨珩巡堂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
数学老师不知所踪，屡教不改但“认错态度良好”的夏炀同学睡得昏天黑地，其余同学要么发着呆，要么在摄像头范围外不知捣鼓些什么。
……课堂上四十八个学生，居然只有一个周晴在老老实实看课本！
杨珩一口气梗在胸口。
她正要开麦，忽然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事。
数学老师掉线，会议里现在除去杨珩自己，只有四十八名学生——那转校生哪去了？
杨老师头大地叹了口气。
跟那胆大包天旷课的转校生一对比，就连夏炀都显得像个老实学生了。
“同学们，数学老师那边网络出了问题，这节课我们先上英语。”杨珩心很累，但开口仍旧是熟悉的语气。
夏炀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哈欠。
杨老师选择无视：“这节课我们讲半节课的练习，然后做限时训练。把你们练习册都拿出来。”
话音刚落，杨珩瞥见会议里多出来一个人。她把页面翻到谢子瑜，看见那姑娘累得仿佛刚去拯救了个银河系。
……好吧，杨老师懒得说她。
杨老师的讲题向来伴随着滚动式的随机点人答题，彼时夏炀在她班上时，只要她讲习题，没人敢走神。
——然而现在，班上的同学才跟杨老师认识了一个星期而已。
“陆安成，陆安成！在不在？”
陆安成手忙脚乱打开麦克风：“老师我在！”
“你在，那你讲讲这道题吧。”
沉默，沉默是这堂课上的陆安成。
杨老师微笑：“以后谁胆敢在我的课上走神，上网课也给我站着！”
夏炀倒是笑得没心没肺。
陆安成她有印象，就是开学第一天，周晴那个没带笔的倒霉同桌。那姑娘和周晴一样，都看起来普通又安静，于是两人自然而然成了好朋友。
然后第一次测试之后，陆安成被她真人不露相的同桌深深伤害到了。
然后她欢快地抱紧了学霸同桌大腿。
——这是个“我以为我们是一起挂科的好姐妹，结果你抛弃我远走高飞，没关系我还能抱你大腿”的故事。
不过这都是后话。
眼下陆安成被杨老师皮笑肉不笑地批了一顿，倒是蔫头巴脑地逃过了站着上课的命运。英语课还在继续，但画面中昏昏欲睡的那几个似乎都清醒了些许。
杨珩不愧是专业师范大学的毕业生，轻轻松松就能让她的课充斥一种迷人的气氛。然而偏有勇士公然开小差，看电视剧外放声音甚至忘了关麦克风。
杨珩：很好，拳头硬了。
两分钟后，摸鱼翻了车的陆安成还是没能逃过站着上课的命运。她可怜兮兮地捧着书，站在摄像头能看到的范围内。
而终于到了下课，正当陆安成以为自己能坐下来时——
杨珩：“同学们，你们每天从早到晚坐在电脑前面，也没时间运动一下，这样，大课间我抽出十分钟带你们跳操吧！”
全班同学：6
杨老师似是早有准备，飞速打开一个视频——她甚至提前把视频导到了桌面上。
熟悉的《本草纲目》响起。
“不爱跳广播操，那我就看着你们跳点青春有活力的。”杨珩笑眯眯。
夏炀心里一万个不情愿，迫于班主任“不加入就鲨掉”的目光，她还是在镜头前站了起来，企图浑水摸鱼。
然后她惊异地发现，有些同学好像跳得还挺开心。
夏炀默默盯着谢子瑜的画面，意外那人完美跟上节奏并动作标准，心说原来你是这样的谢子瑜。
数学老师最终还是挣扎着上了一堂课，虽然时有卡顿，到底也没耽误进度。
数学老师圆满了。
除了状况频出的数学课，这天的其他课堂还是很欢乐的。政治老师是有点搞笑本领在身上的。她一上课先提问，夏炀就是第一个被点起来的倒霉蛋。
政治老师有意活跃气氛：“来，夏炀小朋友，我来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老师姓什么？”
夏炀：……你还是把我鲨了吧。
这个最简单的问题，她恰好不知道。
明明她和这老师才第一次见面啊！
课堂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政治老师凌乱了：“夏炀？你在吗？网卡了？你别吓老师——”
夏炀心如死灰：“老师我在。”
政治老师：“回答我！”
夏炀本着瞎蒙也不空题的原则，随口答：“姓谢？”
政治老师高贵冷艳地哼了一声：“夏炀！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夏炀：……？
“老师，我知道你姓什么。”陆安成高调开麦。
“我不要你说我姓什么，我不听我不听！我要问你，我们上节课的主题是什么？”
陆安成：草率了。
她手忙脚乱地翻课本。
政治老师作西子捧心状：“三班同学，我被你们伤得好惨！”
谢子瑜趴在桌上笑得花枝乱颤，被夏炀敏锐地发现了。于是：
“老师！谢子瑜在笑你！”
然而。
“夏炀，你怎么还没想起来我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