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败走的公益
“意料中的意外，考验着公益。夕阳红愿将热情焕发，不理解的心，却将寒冬带临！”
雅一苑全部由老年人组成的居民自治队伍，个个老队员站出去，都是被居民称赞的热心人、好邻居！
他们投入自治公益服务时吃苦耐劳、无怨无求、甘于奉献。物业保安不屑巡视的无人地下空间，队员们担心躲藏小偷，每次巡逻的老伯、阿爷，必定下去认真瞧上一瞧；保洁人员懒得清扫的犄角旮旯，阿婆、奶奶们只怕滋生蚊蝇，每个清洁日坚持细细打扫……十来位老者上岗的二十多天，雅一苑的失窃率明显下降，就连那层出不穷、屡禁难止的黑广告也没敢在居民楼中贴出新的“牛皮癣”。
可就是这样让居委负责人钱建峰感到骄傲、让急于脱手的肖卜感觉完全放心的居民自治队伍，竟真的应了新小孜那句话……“这样好象不行！”
这年冬至后晴了没两天，罕见的寒潮又迅袭了东江市。当年轻的上班族、在校的学生、幼小的儿童在冰雪中奔跑、嬉闹、联手制作雪人、相互掷投雪球的时候，东江新城第一支自治队伍已响应保障新年平安的号召，顶着风雪日夜值守在小区。
商业化氛围越来越明显的圣诞节过后，元旦跨年夜的钟声即将敲响。谭鸣声特意调了班，趁着天没黑透，赶往雅一苑。
年轻警员很想乘着夜间巡查的机会，看一看新小孜窗内有无灯光，包里早已备好亲手做的马克杯，就等着机会送到女孩儿的手中……
可是，警车刚进雅一苑，钱建峰“大煞风景”的电话来了！
手机那头，曾在军营里万事处变不惊的退伍老兵，焦急的嘶吼已变了腔调，“谭警官，快！顾敬长说你过来巡逻，能不能赶紧到我这来，快点儿啊……抓紧救人！”
“钱大哥，我已进了小区，你在什么位置？什么情况？”
“梁老爷子刚才巡逻，发现几个人可疑，让搭伴的田奶奶去喊保安，自己不顾天黑，拔步跟了过去。可是，雪天路滑，老爷子人没跟着，自己倒摔了一跤，很重！这会倒在十三号楼道口爬不起来了！”
“我马上过来！”谭鸣声看见了手提拎袋、已进小区大门的新小孜，可什么也顾不上了，迅速换档、调头、加速！
他一脚油门踩得太急，警车在路口实现惊险的漂移，惹得几对相约去东江岸边、看迎新礼花的年轻情侣，呱呱呱地鼓掌叫好。
“哂，这种冰雪天，跑到居民区里炫车技，闲得慌还不怕死！”夏棘青站在雅一苑门外的路灯下，虽不怕冷，却用高领羊绒衫半遮了面，冲明显有些失态的警车撇嘴。
“梁爷爷怎么样了？”谭鸣声在十三号楼前刹了车，可雪地加大了惯性，让车轮多向前冲滑了两三米！他没等下场，就看见半躺在钱建峰怀里的老人，一丝动静皆无，心中紧抽，紧着一步跨下来，却两步踉跄，几乎滑倒在车边。
告诫自己稳住心神，谭鸣声回身打开警车前灯，只见夜晚降温，白日里的积雪，已基本成冰。钱建峰为了给老人保温，将自己和居委干部小秦脱下的羽绒服全部包裹在老人身上，自己直接坐在泥雪上，托抱住晕迷的老人！
钱建峰呼吸急促，在眼前凝为白雾，“我打了120，可救护车说路上太滑，抛锚在路边！小谭警官，你得赶紧想办法，帮我把老爷子送到北岸就医，太晚就来不及了！”
谭鸣声想起年年受训的急救知识，伸手探摸老人的脉博，抬头却见梁老爷子口中流涎，周围多人呼唤，意识全无，心中惊呼不妙！可轻易搬动老人，只怕引起的二次伤害与风险更大，不免犹豫。
“小谭，快想办法啊！”钱建峰在军营，也受过基本的医疗培训，理解警察的顾虑，可怀中的老人越来越朝下坠的身体，让他手脚发颤，心中热血凝固为冰凉，搂紧了老人，忽然间低吼一声：“别犹豫了！小谭，就用你的车，送老人去北岸医院，有任何风险，全部我担！”
“……好！”谭鸣声看着铁血汉子沾着雪粒的容颜，斩钉截铁般的表情，血气涌上，应了一声，“我和你一起！”
周围的居委工作者和志愿者们几乎落泪，紧着联手，脱了各自的羽绒服，小心铺垫在梁老爷子身下，尽可能平稳抬着老人、移向警车后座。
铁建峰拉着小秦跟了上去，高大健壮的身体，艰难地挤在两排座椅之间，努力扶稳老人的身体，“谭警官，咱们走！”
“那好，一定小心！”谭鸣声不知是提醒居委工作者，还是提醒自己！
新小孜回家，放了东西，隔着窗，看小区邻里各自宁馨祥和地迎接新年，却隐约听见不寻常的动静。
走向阳台，她看见了谭鸣声开的警车。调头出去的车辆明显小心翼翼的节奏，让女孩儿心中惊讶，紧着取过手机，给谭鸣声发微信问安。
谭鸣声听见手机信息的报音，可艰难的路况，让他根本不敢分心！
夏棘青站在楼道的转弯口，将一番情境全部纳入手机的夜景拍摄。海外版的手机质量不错，每个人面部紧绷的表情在雪夜中拍得亦是清晰。
看着警车慢速驶来，他转身隐向一侧树后，看见居民家中，正播报新闻。区委姜鸿涵带领主要职能的负责人，向东江新区全区市民表达真诚的新年问候与美好祝愿。
夏棘青转头，看警车小心消失在雪夜中，车后送行的几位社区工作者与志愿者披风带雪的情况让他鼻中发酸，祝愿老人平安的心愿从心底里油然而生，而一份要推出特色博文、冲击新年视觉的想法，比情绪更有力地冒上心来……
梁老爷子被送进抢救室没多久，钱建峰的电话就爆了！除了项葵生、李维生心急如焚的问讯，樊丽华接到消息后十分焦急，志愿者伙伴们的关切频频。可这些都比不过梁老爷子三个子女此起彼伏的质问声！
“真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周到，的确疏忽了……”钱建峰晚饭没吃几口，就奔到现场，在风雪中抱、抬着老人到达医院，已用尽力气，直接摔坐在急救室门外。可听着老人儿女在手机中的吼叫和斥骂，满身的虚脱比不上心中的疲累，四十多岁的汉子，竟象个孩子般无助，看着双肩湿透的谭鸣声几乎流泪，“在安排巡逻前，我特别开过会，请65岁以上的志愿者一定不要参加。雪天路滑，只用保证平地预定的巡逻线路，千万不能奔跑……可是……”
谭鸣声看着钱建峰欲言又止……他知道“可是”后面是不愿也难以解释的无奈……雅一苑是各区市民申请的经适房，可新城配套滞后，当前迁住的大部分居民是老年人，其中不少象梁老爷子这样，子女全部留在北岸，只孤身一人入住新城。
钱建峰想推动居民自治公益服务的想法没有错，可是，确实象社科院金院长预料的那样，他招募志愿者会相当困难。就算以后青壮年入住新城，上班、就学、婚恋、育儿、奉老……国际都市的高节奏，都是这些居民参与公益服务的“拦路虎”！自己应着樊丽华组织“团员温馨四叶草”深有体会……以小孜家为第一服务试点过后，他后面连续组织的七八场活动，因为种种原因难以到场的团员越来越多！
想着新小孜入夜匆匆回家，谭鸣建喉中更加发涩，却将背包中的马克杯拿出来，俯身关心钱建峰，“我先去帮你打些热水、买几个面包。你赶紧先吃一些……梁老爷子三个子女除了一个出国旅游，另两个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只怕一会儿要多说明一些情况。”
肖卜坐着温暖舒适的家里，看着火锅盖打开，热腾腾的汤汁翻滚着，接过爱人递来的捞勺，开始寻找喜欢的自制海鲜丸子，“哂，叫樊丽华逞能，和项葵生一起多事！非压着我推动自治公益，这会好了吧？出事了！听说梁老爷子摔晕了，还有一个志愿者崴了脚！呵呵，东江新城这种鬼地方，想做公益不输才怪！”
他想着，愈发感觉自己要求调职的决定真是英明极了！忍不住一阵得意，随即，拍了热腾腾的火锅发进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