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是友还是敌
“阴雨风波，受伤的阳光是否还能坚持？模糊的视线，是敌是友，几家欢喜几家愁？”
樊丽华、项葵生带着肖卜第二天一早赶到医院，钱建峰还留在医院，没敢离开，一直守护在梁老爷子床边。
“医生说，梁老爷子是中风，但因为送医抢救及时，情况还算稳定，现在人已经醒了，而且坚持和子女说，这事不许怨我，要不然，昨晚这关真的……”钱建峰眼睛通红，嘴边一夜之间发出一串燎泡，既是通宵陪护熬的，更是心疼志愿者急出来的！“……虽然我之前劝过他，70多岁、又有高血压，不要参与平安巡逻。可是老爷子不愿意，说自己身体挺好，就把巡逻当锻炼……我真是糊涂了！因为着急组建居民自治队伍，一时召集不到足够的志愿者，就答应了他！”粗壮的汉子，挥手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
“建峰！”项葵生惊呼，伸手把钱建峰还要挥动的手紧紧抓住。
“这不能怨你……之前督导大家组建自治队伍没强化风险预防。要有责任，我占大半！”樊丽华也脸色憔悴……得知梁老爷子受伤，她和项葵生一宿没睡！
“按归属、论责任，志愿者摔伤，我这个街道书记首当其冲！”项葵生站在病床边，看闭目沉睡的老人，一颗视风雨为平常的心也被热油煎焦了……东江新城本就资源短缺、人力更显不足，要想克服资源短板，必定且首要就是发掘、调动居民自治力量。可东江新城超大的建设体量，加之公建配套一时跟不上，严重影响了居民与市民对它的态度。很多人拿房不住或转租、迁居时动老不动小，更制约了自治力量的发掘。这样的瓶颈该怎么突破？他和樊丽华讨论多少次？可都民没有完整而清晰的思路。
肖卜跟在后面，可懒得操心……他只担心这次居民受伤的风波，会不会追究到自己的责任，更重要的是，会不会影响他的调职。此刻看见梁老爷子身边没有家属，追问：“后来他家人怎么说？”
“昨晚他们赶到医院，梁老爷子已经清醒，并出了急救室。医生表示情况不算太严重，梁老爷子坚持不许他们追究，所以他们也没有多说什么。”钱建峰苦笑。
当时，幸亏谭鸣声一直陪在身边，帮着解释与协调，老人子女最终并没有太过为难他，冷眼与指责，是早就预想并预备好承受的。
“现在人呢？”
“他们要上班，已经走了。我请好了24小时全陪护工，只要梁老爷子没出院，我每天会来探望。”钱建峰昨夜托了谭鸣声，回家后带着爱人连夜去自助银行，提了款。
“这请护工的钱，不能由你出，我和老项分着担。”樊丽华态度坚决。
肖卜悄悄冷哼，他听说过樊丽华的家境，那样重的负担，偏偏想带着东江新城创新什么自治公益，这不是自找这样的麻烦，吃饱了撑的么？
“你们好，我们听说，昨天有老年志愿者顶风冒雪追击小偷，很感动，所以赶来采访一下。”
病房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紧紧跟随在手拿话筒的市电视台记者身后。
“你们，怎么知道情况的？”樊丽华讶异。
“对不起，老人刚刚舒醒，需要休息，不适合接受采访。”项葵生紧着，把采访队伍请到门外。
记者配合地站到门外，却示意摄像人员开机，“没关系，根据我们听说的信息，是因为东江新城的经适房居民区急于推动自治服务，但没有多考虑居民的身体情况与风雪天气的安全隐患，所以导致超龄服务的老年志愿者摔伤。是不是这样？”
“这是听谁说的？”项葵生本来以为是简单的好人好事采访，并不排斥记者报道梁老爷子的热忱与负责。可听到这样的问话，再看窘迫得脸红、气粗的钱建峰，着急！
“听谁说的不重要，我只想知道，这是不是客观事实？”记者眼睛太尖，微笑着，已将话筒转向钱建峰。
“这……难道你们也认为，推动居民自治公益，弥补东江新城的服务资源缺板，是不合适的吗？”项葵生抢在钱建峰前面，却不知怎样为辩解。
“我们当然能理解并非常赞成发动居民参与自治服务，但是想请组建自治队伍的负责人说明一下：为什么不合理地考量推动自治队伍的条件与时机，而为了一时的成绩，让高龄带病的老人在雪夜承担平安巡逻的职责？”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樊丽华拨开面红耳赤的两个男人，从后面走了上来，“这是由于我，做为区人大代表与文明办负责人，没有充分考量东江新城初期居民年龄结构，同时，欠缺相应经验，疏忽风险造成的，责任在我，我深刻检讨！”
“不！樊代表！”钱建峰目角眦大，几乎又要落泪。
在医院陪到深夜才赶回南岸的谭鸣声，和衣睡了半宿，早晨接警赶往怡二苑处理租户纠纷，刚回到派出所喝了口水，就接到一个陌生的来电。
“您好，我是雅一苑的志愿者，很担心梁爷爷的情况。听说昨天是被您的车送去医院。不知老人家现在情况怎么样？”
“老人的情况基本稳定……请问你是？”谭鸣声听着手机里的声音古怪且扭捏。
“我是雅一苑的居民呀……我，姓李……”
“噢……小李？”谭鸣吟忍不住沉吟，他为着警务，经常奔走雅一苑，“我怎么没听钱主任说起，新组建的公益队伍里有年轻的志愿者？”
“啊，你不能叫我小李……那个，警官先生，猜猜我多大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咳了一声，更扭捏了。
“……”谭鸣声更加纳闷，“你的声音听着年轻，估计最多三十多岁。”
“我，我三十多岁吗？我有那么老……啊不，我有那么年轻吗？……我声音听着年轻，其实，我已经六十多岁了”
拿着手机、开着免提的小熊几乎憋不住要笑出声，被夏棘青使劲掐着肩膀，只能龇牙咧嘴继续粗着喉咙装。
“你到底想了解什么？”谭鸣声心中警铃大响。
“我就是想知道梁爷爷好不好？”
“……”谭鸣声没办法说谎……不管对方年龄大小，他知道当晚的情况，应该是小区的居民，那么只能简述实情，“梁爷爷年龄大，摔了一跤后有些中风，但医生说，送医及时，应该不久就能康复……我刚才给钱主任打过电话，他说区里樊部长、街道项书记等主管干部都已经到医院慰问探望过，并叮嘱钱主任立刻强化自治队伍的安全风险预防……对了，你自己怎么不问钱主任？”
“啊，谢谢你告诉我情况……我打钱主任电话，他没接嘛。”电话那头的声音笑意有些憋不住，“对了，记者没有去医院吗？”
谭鸣声的水杯被碰翻在桌面上，“记者？什么记者？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