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处处有堵墙
“期待的阳光，为何被处处围墙遮挡？层层的叠障，淤塞了彩蝶心中的期望。”
警长不提醒，新小孜还没注意，自己脚上的塑料凉鞋，已被血迹和泥尘埋汰得不象样子。
看到断裂的鞋底，正被丢了包的少女好奇地盯着，新小孜脸上热浪滚滚，却被她一手拉住：“姐姐，你这鞋的质量不好，到我家去吧。我有新鞋，先给你换上。”
“哎，香香！”妇女来不及制止女儿，“姐姐可能有事，我们一会还要去接你爸！”
“妈，我刚给爸发过微信，他在家！我姑妈寄了来牛……”少女被母亲使劲扯住衣后摆阻止多说，心里莫名又着急……自己一向热情的妈，到了东江新城怎么变得越来越怪？
“谢谢，真不用。请问，这附近哪里有药店和卖鞋的？”新小孜不自觉地躲向年轻警员身后，悄悄拽过背包，摸里面薄薄钱包的轮廓。
“这附近，暂时没有商业。”警员回头看有些慌乱的女孩儿，安慰式的微笑，端正的俊面上融满了阳光，却让新小孜感觉受伤处更加疼痛起来，咬了嘴唇，转身跟顾警长上车。
不料夏棘青也跟来车边，“哎，请问：通到别墅区的那条沙石路在哪儿？这里修得让人头晕，我一个多月前开过的路，怎么今天偏偏找不着了？”
“呵，这里的干道和支路都在加紧铺设，有时临时通路会出现变化，在新城的路口，都设有临时路标。怎么？小伙子，你进新城的时候，没看到路边的指示牌？”警长朗朗地笑开，解释：“那这样，等会救援车把你的跑车拉出来，你向东头直开，见到农田右转，然后开过两处工地的围墙，到尽头左转，就看到别墅区了。下次来，估计还可能变你，你进新城的时候，记得提前看清楚。”
“哈！警长您是说……东江新城一直在变来变去，给居民设迷宫吗？”夏棘青也笑，不过大嘴咧开，露出两排相当亮白的牙齿，让新小孜感觉，就象狐狸嫌弃兔子太瘦一样！
“……小伙子，话不能这么说！”警长语噎，但早已习惯动不动就怼自己一通的居民们，只能眨了眨眼睛，赶紧踩下油门，“你得相信咱们的新城建设，未来肯定会给大家带来便利的！”
“琳娜姐，我要不要去找青哥，让他到这车上来歇一会儿？”小熊盯着警车载走了新小孜和那对母女。夏棘青孤零零站在坡上，满心焦躁地张望救援车辆。
饶琳娜却伸手发动车辆，打起方向盘，调头，“咱们回去了。”
“咱们不跟着青哥了？”憨厚的大熊忙完了手提电脑里的活计，看车辆已向东江北岸急驰。
“不跟着了。我饿了，你们不吃中饭的吗？”饶琳娜从后视镜中，冲他微笑。
大熊被笑得恍惚，“我饿啊，那咱们在这附近买点吃的吧？”
“呵呵，这附近？”饶琳娜索性笑靥如花，“咱们去地里拔的吗？”
小熊扳过他哥的肩膀，让他看窗外一片农田菜畦茂盛的模样，“傻啊！看看，这附近那里有什么吃的？”
“那、那青哥怎么办？”大熊担心
“没事，owen饿了，就更加知道，咱们的网络公司一定不能搬到这东江新城来！”饶琳娜感觉，这一趟跟来东江南岸，真的很收获！
避开警员搀扶的手，新小孜踮着脚，自己向别墅区大门前跳去。蹦上铺设没多久的花岗岩地面，在创意花坛边漂亮的休闲座椅边犹豫，要不要坐下来。
警员喊来了保安闻叔，递过矿泉水瓶和基础药箱。新小孜忍着痛，取了酒精棉片粗粗擦着手掌上与脚边脏污，放眼看建筑漂亮、环境雅致的别墅区，人影皆无，只远远传来零落的敲击、钻孔声。
闻叔跟了她的视线，也四处瞧看，笑着，“这别墅区刚交房没多久，因为东江新城公建配套还没起来，交通又不太通畅，所以业主领了房，百分九十都没装修，更别说住进来了。”
他话音没落，轰鸣的发动机声已响在大门外。跑车虽熄了火，轮胎仍别里别扭碾过粗糙的石砾，发出难听的磨擦声，相当烦躁！
新小孜回头，见夏棘青穿了名牌跑鞋的大脚，从向上展开的车门里伸出来，很快甩开两条大长腿，奔了进来。
“嗨！我说，你们这怎么搞的啊？”
新小孜看那傲娇赛过斗鸡的家伙用眼扫过自己和闻叔，向门卫室窗内张望：“怎么就你一个保安？”
夏棘青不耐烦地“砰砰”拍着窗台，又嫌弃地上下甩动，“这么多灰？不擦的呀？”
“对不起，真对不起！我们一早就擦过。只是这里四处都在建设，灰尘太大。给，你先擦擦。”闻叔匆匆奔回门卫室，向夏棘青递了纸巾，回头又招呼新小孜，“姑娘，你别急，鸣声已经过去接车了。我这有条带子，你先把鞋底绑一绑。”
“我说，她是你们业主吗？这么擅自离岗、胡乱服务不明访客，好象不符合岗位职责吧？”
侧头，斜睨半坐在休闲椅边的新小孜，夏棘青眯起狭长的凤眼，“我很怀疑你们号称的物业服务四星资质！两个月前我出国办事，我爸回国领房，他说环境还可以。可我回国第一次来看房，就感觉这里乱七八糟的，特地延迟了一个多月再过来，东江新城还是乱糟糟的！外头的路面回回硌我的车就不说了，和生活相关的商业一个也没有！还有这绿化，刚种的吧？能修剪认真点儿吗？哎，公共垃圾筒呢？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找不到扔纸巾的地方，夏棘青只能把它们拍在窗台上，掏出手机，对着四处拍照，让手机背面“缺了口的水果”摇摆得十分起劲儿。
“看样子，你们真不怕我在网上曝光嗨！开发商不会不知道，购买这别墅区的，都在意服务和配套，规划中该有的服务和设施，到现在没见着，能这么糊弄人吗？”
“对不起，地产开发的事儿，我们不懂。可我和小谭警官也是本土本乡动迁的。看规划，东江新城未来不差。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购买这里的别墅，您说对吧？”闻叔忠厚地回应。
“行！你不懂，我也不和你说。”夏棘青低头，翻看他拍的照片，“晚些时候，我把这些照片发到网上去，让大家瞧瞧，这东江新城适不适合入住。”
“有的吃还挑三拣四，饱汉不知饥。卡住的车刚拉出来，这会又喘上了！”瞧不惯夏棘青的模样，新小孜嘀咕，也掏出自己的国产手机，四处拍摄小区内的好风景……这满有绿植、设计别致、道路干净的地方，不是她能渴及的。
“嗨，你说谁呢？”夏棘青耳朵尖，注意到这动静，冲新小孜又一次扬起了下巴。
“谁听到就说谁，大家都是人，相互尊重些才比较好！”新小孜同样扬起下巴，弯起嘴角，冲他微笑。
阳光下，夏棘青一身白色时装漂亮的晃眼，可一身的灰尘泥泞，比新小孜更显得狼狈。
咬起一口雪白牙齿，夏棘青狐狸怼猎物的笑容还没露出，警用摩托车轻盈稳重地停在女孩儿的面前，“上来吧。我送你去卫生站，然后带你去买新鞋和创可贴。”
摩托车开动，卷着尘土的风又一次吹起新小孜的长发。
从散乱的发丝中回头，新小孜看见沙石路边，工人们正竖立的路牌……幸福街。
就在这幸福街的两边，一栋栋三、四层高的新式别墅傲然对视着宽阔八车道的另一边……那里，规划的数十个居民区里，一幢幢高层住宅、多层居民楼已经或正赶着拔地而起，预备迎接来自多个不同城区的动迁房住户、经适房家庭还有廉租房居民。可除了已经建好的三、四个居民区，其他工地不知是否因为人们焦急还是失望，一处处在围墙内，显得那样沉闷与孤独着。
路过已入户的一个动迁小区高层住宅下，发丝更加慌乱地随风贴上女孩的面颊。新小孜的视线被头上一点点流下的汗滴模糊了，看这片新兴城区中四处建起的围墙，感觉心中也一层层淤塞到烦恼。
摩托车轮在粗砺的沙石路上飞转，有些颠簸。警员从后视镜中，对背后的女孩儿融融地微笑：
“你脚上受伤，不能用力蹬踏板，可以扶着我。小心，前面还会转过好几道围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