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警察也冒汗
“沉闷的云朵掩抑了阳光，创新的城区何处分辩？小小的蝴蝶没握住希望，懵懂了模样。”
“东江新城！我说它是孤岛，都高抬了！”
夏棘青用尽自以为得的车技，反复发动、频频换档、力打方向盘，也没能把车轮从厚实、倔犟的石渠里拉拨出来。无奈，只能跳到车下，笨手笨脚支上千斤顶，让喷了名牌香水的衬衫沾满尘土、再被一身臭汗湿透，两手的泥垢堵得满心窝囊！
“嗨，你这人，故意压那么大的水坑，溅别人一身泥，这车开不出来也难怪了！”
半蹲半跪在散发着农家肥气味儿的石渠边，夏棘青向车盘下歪了脖子，艰难地寻思给千斤顶换个支点，听话里有刺的声音，再也忍不下那份尴尬，直起身来，差点一个趔趄踩到污泥中去。
看坡上，背着褪色背包、一身泥点的女孩儿，理直气壮地看他出糗，夏棘青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憋得肝疼，硬生生把道歉的话头和心思压了下去……就为看一眼新房怎么装修，他放下要谈的业务，在这建了不到半吊子、所谓的新兴大型综合社区折腾了一上午，找不着路、辨不清方向、弄脏了车、卡了轮子不算，还要受臭丫头的排喧……这可是他勉强愿意成为东江新城业主的第一天！
气急败坏时，夏棘青呵呵一笑，轻拍自己的车前盖，“呵，我不可能故意让刚洗的车去滚一轮的泥！你要怪，就去怪这东江新城的破路吧！晴了两天，连几坑泥都干不了！”
“你这人！”新小孜看做错事的男人满脸无所畏、又要弯腰去看他的车，涨红了脸，几步冲下坡，却只能仰视这身材高大的坏家伙，“泥坑干不了，你可以绕着开，溅人一身泥还有理了？”
“因为这破‘孤岛’让人没办法讲理！”
“你！……那我能说你开车不看路，活该卡在这里出不来吗？”
夏棘青心恼，索性挥挥拳头，“我说，你就不怕遇着个不讲理、还带垃圾情绪的家伙，在这揍你一顿？”
新小孜紧抓手机，朝坡上两步，“怕什么？你敢不讲理打人，我立即报警！”
夏棘青气急而笑，“你看看周围，有报警的地方吗？连摄像头都没有！只怕你电话没打出，我先把你撂这儿了！”
新小孜咬牙，转眼左右打量，“既然找不到警察也没有摄像头。那我扔你一车泥巴，你一样没办法！”
“哎……！你想干嘛？干嘛？”夏棘青眼看着楞头青一样的丫头，蹲身去坡边小坑里掏了两把泥团。
“是你做错事的，我要你道歉！”一身新衣反正沾满泥巴，新小孜不介意把两团烂泥再举高一点，随时准备砸到那漂亮的跑车上去！
“你！”
“哥……我说，咱们要不要下去劝劝？”饶琳娜车内，熊家兄弟直了眼，小熊用力晃着他哥，问。
“不用劝。”饶琳娜气定意闲，“你们去劝，owen那股气只怕更旺，不怕他倒回头刺你们两人？”
几片沉闷的云，遮挡了并未明艳的阳光，流动在东江新城大地上的风变乱了方向，吹得农田旁的防风林胡乱摇摆起枝叶，几只战兢的菜蝶一头扎进农田，悄悄探看夏棘青与新小孜，站在一坑难干的泥水和趴窝的跑车间，面红耳赤，谁也没动。
“哎……有人抢包，有贼抢我妈的包！抓住他、快抓住他！”
怒目对视夏棘青、高举了泥巴团的新小孜忽地被一股子力量重重冲撞，摔倒在斜坡边上。夏棘青没回过神，被狠狠推了一把，向后跌坐进农田，糊里糊涂看着飞逃的人影几步蹿过，消失在防风林后边。
挣扎着从坡上撑起身体，新小孜感觉脚趾、膝盖传来刺心的疼痛，低头看手掌也已蹭破，血肉中粘满泥沙。
“抓贼啊！……快抓那个抢包贼！”追得大口气喘、跑脱了力气的少女奔到路边，焦急的喊声变了腔调，“……哥哥、姐姐……你们、你们看清那个人跑哪里去了？他抢我妈妈的包！”
看贼影早已消失在防风林后，新小孜愤慨，却只能摇头，“估计追不上了！”
夏棘青从农田里挣扎起来，打量自己，一身衣服埋汰得不成样子，回头再看小偷逃跑的方向，忽而转身，拉开车门，取出手机，“这破地方什么怪事都有！还追什么？赶紧报警！”
“香香、香香……别追了，快点，借手机……报警！”人到中年的母亲，也踩着格楞不平的石子追了过来。
可推了几车材料跟过来、凑拢在路边看热闹的建筑工人，只管摇头“泼冷水”。
“大嫂，别指望啥监控录像了！”
“这东江新城二十多平方公里的范围，就没几个摄像头！”
“你的包估计找不回来。最近的派出所离这儿有几公里！等警察赶来，那抢包贼早不知跑哪里去了！”
灰云散开，太阳有气无力地露出脸来，在尘霾遮蔽间照着宽广的土地。愤懑的人们听着远近工地传来一阵阵紧张、闷钝的声音，烦恼、焦躁的意思更一层层往深里刺激郁闷无比的心。
等中年母亲匆匆报过警，夏棘青拿回手机给自己的跑车叫救援，又拨打电话。
“姑奶奶，我进东江新城了。可遇着点事，晚一会儿才能过来看您。”“琳娜，我爸选的这东江新城别提了！我下午肯定赶不回北岸。半岛休闲城那边，只能你先帮我谈着。我想，后面还是尽一切可能，把咱们的网络公司往市中心迁……哪敢按我爸说的，到这儿来拓展业务，不是找闭门歇业呢？……对了，今天遇到的事，我晚点发上微博，你让熊家哥俩帮忙看着点评论。”
看夏棘青同样一身泥巴、杂草沾身，还拿了手机张扬，新小孜不愿再与他计较，从背包拿出纸巾自顾自擦拭身上的泥点。
丢包的母亲却开始呜咽，“我前面就劝你爸，咱们在宁夏那边挺好，不一定非要回东江，不放心你爷爷，可以把他在东江新城的动迁房租出去，和咱们一起到宁夏生活。可你爸不听，你也不情愿！这下好，咱们买电器的钱被抢了，刚给你办好付学费的银行卡也丢了！这一片连摄像头都没有，报警也抓不到贼……”
“妈，您别哭、别哭啊……我还不相信了，东江这样的大都市，抓不到贼？”少女倒是淡定，蹲身安慰母亲，“就算没有摄像头，警察还可以启动网络寻找呢，现在网络多发达？一会警察来了，我肯定请他们上网抓贼……”
挪到半空的夏阳，总算照见了急急驶来的警车。
两位警察看到了卡在石渠里的跑车、蹲地呜咽的妇女、灰头土脸的年轻人，更听到了少女一定请自己上网抓贼的要求。
年轻警员紧着跳下车，搀扶精疲力尽、腿脚发软的妇女。警长过来询问少女被抢的情况，又打量分头杵在两边的夏棘青和新小孜，“小姑娘，你这手和脚怎么样？等一会儿做好笔录，带你去陈村卫生站包扎。”
“不用，我没事……真不用！”新小孜扫见夏棘青近乎鄙夷的目光，向身后藏着两手泥黑，倔犟摇头，悄悄向新城周围观望。
“呵呵，东江新城的卫生配套和商业暂时还没建成。陈村卫生站离这不远。”年轻警员微笑着，阻止她用纸巾胡乱包缠手掌，“这些擦伤，不处理可能会发炎。”
“谁告诉你们偷包贼抓不住的？真是胡说！”警长听到少女的转述，心里憋屈，“就算东江新城还没安装技防设备，可市里一直要求强化新区的公共安全保障。放心吧，我们会结合治安网络，尽力追查！”
可几个年轻人眼里先后传来的不信任，让他更加难过：“鸣声，那辆卡在渠里的车就等救援吧。这姑娘的鞋坏了，看样子没法走路。可汪所刚打过我电话，说怡二苑有两家人为抢占公共空间闹起来，我得赶紧去看看。先用车把她带到别墅区，你陪她在门卫室坐坐，我通知小陈把警用摩托车骑过来，再带她去陈村卫生站。”
人过中年的警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近半年汗出得特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