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新仇旧恨
撞飞的身躯像脱了线的风筝一样，重重地砸在粗砺的地面上，滑行了一段距离后才终于停了下来，不远处是已经四分五裂的黑色相机。
五脏六腑揉搅在一起，后脑勺贴着地面晕出了一滩血渍，宋时痛得吸不了气，无比缓慢地眨了眨快要失焦的眼睛。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一辆车朝着他驶过来，疯狂地从他肚子上碾压过去。
一次，又一次。
轮胎上沾满了从他身体里流出的鲜血，在地面上滚动时，摩擦出均匀深浅的红色印痕。
他听到骨骼内脏断裂破碎的声音——
【嘀……检测到人渣宿主……男神系统……是否接受改造。】
宋时用尽所有力气张了张嘴，发出了一个音节。
所有的一切全都想起来了，濒死之际，他和系统绑定了，并且接受了系统的改造。
重头再来，他一步一步脱离了上一世的人生轨迹，那些自己以为的“真相”实际上是幕后之人刻意误导……曝光过的顶流和大花，都是应殊荃的朋友。之所以如此顺利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替他扫清了障碍。
而他临死前跟踪拍摄的新晋流量，不在幕后之人的打压名单中，甚至可能受其庇护，所以才会有所谓的私生粉开车撞死他。
应殊荃死了，陆斯艾和罗染身败名裂了，该收拾的人都收拾完了，他作为幕前的一颗棋子，自然就会被清理掉。
宋时觉得有些事势必要和应殊荃商量一番，否则他无从得知这三人到底动了谁的利益，才招来如此横祸。
“宋时。”
【宿主！】
“你怎么了？”
【你想起来了？】
两道声音交织在一起，一道清冷中透着关心，一道软萌中带着惊喜。
宋时回过神，转头迎上应殊荃清凌凌的目光，安抚地朝他笑了笑。
应殊荃早早地做好了秋照水的人物装造，此时的秋照水刚回归正道，玉冠束发一袭白衣，袖口处有银丝绣成的梅花，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回去歇会儿吧，估计第一场戏上午是拍不完了。”
第一场戏份不是应殊荃的，而是几个老戏骨扮演的武林人士的群戏，片场闹哄哄地还在不停走戏。
宋时搭着他的肩膀，带着人往外走。
应殊荃嘴唇微抿，转头越过宋时的肩膀，看了眼站在孙制片身后的年轻男人。
年纪不大，身材颀长单薄，侧对着他的半张脸很清秀。
所以，这人是谁？为什么宋时看到这人会愣住？
想着想着，他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宋时见人不动了，出声问道。
“突然想起来有事要问裘导。”
应殊荃说完，便调头往裘导那边走去。
宋时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跟了上去。
虽然他不太想应殊荃和那个年轻男人有所接触，但是人已经过去了他总要跟过去看护着点。
“裘导，孙制片。”应殊荃淡淡地打招呼，眼神落在孙制片的身后，“这位是……”
孙制片刚想说话，身后的人已经主动地自我介绍道:“我叫闻天星。”
说完，伸出了右手，“您好，应前辈，我仰慕您许久，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真人两个字莫名地意味深长，他的态度举止挑不出一点毛病，但是应殊荃感到不喜。
特别是对方表面尊重，实际上目光在他身上逡巡，像是在和谁作比较一样。
甚至不是隐晦的，而是光明正大地带着几分恶意。
不是蠢，就是有所倚仗。
一旁的裘导，脸色很不好，他见应殊荃好像也不是很待见这个新来的演员，顿时找到了同伙，真当他这是大排档，一点都不讲规矩地可以随时换人。
“殊荃你来的正好，我找你有点事，走走，去那边说。”
“正巧我也有点事要请教一下裘导。”
应殊荃和裘导一唱一和，两人也不管旁边的其他人，往那边角落里走去。
闻天星伸出来的手迟迟没有等到回应，他也不尴尬，嘴角微勾，整个人气定神闲。
孙制片摸了摸快秃了的脑门，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啊，也不怪裘导不讲情面，大咖云集的电影，被投资商硬插进来一个从没演过戏的素人，本来岑一溪能够出演就是给璀璨娱乐的任总面子，现在一声不吭又换人，这事搁谁身上都会不高兴的。
其实闻天星也不算纯素人，作为舞蹈学院还没有毕业的学生，虽然没有正式出道，但或多或少有过舞台演出的经验。
要是演个露几面的小角色也就算了，偏偏戏份给挺重的，秋照水同母异父的弟弟，藏剑山庄的少庄主，一个身娇体弱爹疼母爱的奸生子，却活得比秋照水幸福许多，可以说是一个和主角对比性很强的角色。
孙制片被工作人员叫走了，一时只剩下闻天星和宋时两个人站在原地。
闻天星的眼神毫不收敛，一直盯着角落里那道白色的身影。
“看够了吗？”
耳边的声音冷冽阴沉并且带着警告的意味，闻天星偏了偏脑袋，望向出声的高大男人。
唇边的笑意渐渐散去，片刻后，意味不明地说道:“你就是应前辈的那个男助理？”
竟然是认识宋时的。
宋时被他打量着，嘴角突然扬起一道弧度，裹挟着无尽恶意扑向对方，浑身气势变得危险起来，眼底弥漫着刺骨的冷意。
他的冷和应殊荃不同，应殊荃的冷是不近人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而宋时的冷是凶残恶劣带着锋利戾气的冷酷。
眼尾的疤痕虽浅但到底是见过血的，唇角的神经连着那道疤痕动了动。
闻天星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才稳住了身形，不过是一个小助理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可怕渗人。
不是虚张声势，眼睛里是真的有种想要弄死他的狠劲在。
更可怕的是，狠劲的背后是冰冷的理智，他不是像陆诚野那样的神经病，发疯的时候毫无理智可言，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干坏事的后果是什么，但是，只要有人动了他的底线，动了他守护的珍宝，他就能舍弃一切，像草原上的鬣狗，不咬死那人绝不松口。
闻天星色厉内荏道:“你想干什么？”
宋时盯着他的眼睛，语气有些捉摸不透，“看看你啊，怎么，只许你看别人，不许别人看你？”
下一秒，他收敛了唇边的笑意，凑近到闻天星的面前，一字一句道:“还好这双眼睛不像他，否则就糟蹋了。”
恍然间，闻天星听到陆诚野说过相同的句式，那个男人蒙着他的眼睛，亲昵地俯身在他耳边，语气十分惋惜，“为什么这双眼睛不像他，否则就完美了。”
他是应殊荃的替身，但陆诚野身边不止他一个替身。
五官，身材，气质，甚至有人凭借一双和应殊荃九分像的手，得到陆诚野的宠爱。
闻天星的眼角有些下垂，即使鼻子嘴巴很精致，也衬得整张脸多了几分钝感。无辜可怜的狗狗眼到底比不上清冷潋滟的桃花眼，陆诚野在床上会遮住他的眼睛，只露出下半张脸，男人就会兴奋到失控。
宋时看着闻天星落荒而逃的身影，目光中有些疑惑，说他眼睛不像应殊荃，打击这么大吗？
梦中的闻天星一年后才出道，走的是唱跳爱豆的路线并没有演过戏，不知道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裘导的剧组，难道和背后的投资商有关系？
宋时边想着，边收回了目光。
转身去找应殊荃。
呃！
jiojio有点迈不出去。
角落里，裘导不知所踪，只有应殊荃白衣胜雪地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提溜着一根银链，像是要索他狗命的白无常。
隔着老远的距离，宋时都能闻见一股酸味。
于是，他跑了。
不是朝着应殊荃跑去，而是一个转身跑出了片场，像被猫追的耗子，眨眼间就溜没了影。
应殊荃:“……”
真是，好样的。
这个月顶多给这狗东西交个五险一金，毕竟里面包含了工伤保险。
那边，宋时找了一处无人的地方，拍了拍胸口平复了下受惊的小心脏，喊道:“系统。”
【在呢，宿主。】
这还是宿主第一次主动找它，系统有点小兴奋。
要不是刚刚系统出声，宋时都快忘了自己好歹也是有金手指的人。
“闻天星为什么会出现在剧组？”
虽然梦中他死在闻天星粉丝的手中，但是他不怕对方的出现会威胁到他什么，他担心的是，闻天星身上对应殊荃莫名的恶意。
【抱歉，系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请宿主自行探索答案。】
系统公事公办地回答道。
“那他背后的投资商是谁？”
【抱歉，系统无……】
“闭嘴吧。”
宋时开口打断，他就不应该指望这个废物。
系统被嫌弃了，有些委屈，机械的小脑瓜转了转，说道。
【宿主，刚刚男神的眼神好核善哦，系统有点怕怕的，宿主你怕吗？】
宋时:“……”
这是什么提壶系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不怕他能跑了吗？
妈的，杀千刀的闻天星，早晚得弄死他。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了宋时的心头。
“梦中的那些事情，可以告诉旁人吗？”
宋时问系统。
上次和应殊荃提到系统时被封口禁言了，可有些事他也不想一直瞒着。
【只要不提及系统，其他一切全由宿主自行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