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拒绝和解
林子还要值晚班,吃完饭便离开了。白以棠帮陈灿收拾好桌子,又去房间和奶奶说了明天见。
“以棠姐,你等我一下,”陈灿叫住她,把衣架上的外套取下来穿好,“我送你回去,听我哥说上次你一个人走,把脚崴伤了。”
明明年纪比她还要小,却懂得处处照顾她,白以棠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你在屋里待着吧,反正也没有多远,我走路看着小心一些。”
陈灿还要坚持,在旁边鼓捣电视机的陈扬站了起来,朝她摆摆手:“你送她回去,她不放心再送你回来,一晚上来来回回没完没了。”
劝住了陈灿,白以棠刚踏出院子,注意到陈扬正跟在身后,嘴里还叼着根烟。
她收住步子,等他赶上来,两人并肩走:“怎么,你也不放心我?”
“想多了,”嘴里的烟分明还剩下半根,陈扬直接丢在地上,用脚尖使劲碾了碾,“刚吃多了,出来消消食。”
死鸭子嘴硬,白以棠没有拆穿他,张开双臂,很享受此刻安静的氛围。
“生活慢下来,我才发现自己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做,”白以棠踢着脚下的石子,“比如修整修整院子里的花架,再搭个秋千出来。”
陈扬毫不犹豫地拆穿她:“你是会种花,还是会木匠活?”
“这都是可以学的,陈扬你别瞧不起人。”
旁边的人低下头轻笑,伸出手来揉了揉她脑瓜:“没瞧不起你。”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巷子东,两人站在门口,白以棠回望黑洞洞的巷子,感慨道:“真是麻烦你啦,要是我自己还真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陈扬明知故问,身子向前倾看着她的眼睛,“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才做亏心事了呢!”白以棠重重地在他肩膀拍了一下,“这么黑,根本看不清路,是个人都会害怕的好吧。”
看着巷子,陈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巷子里一直都没有路灯。”
百花巷长达两百米,宽度却只有五六米,这片是基础建设的重灾区,路灯和监控摄像头都尚未覆盖,安全问题是个很大的隐患。
“能不能找物业把路灯安上?这样也可以方便一下上晚班的人。”
“社区才没有那个闲钱,”陈扬给她额头一个大爆栗,“快别做梦了。”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
白以棠捂着脑门离他稍远些,每次他拿关节敲得痛死了。
“办法倒是有一个。”
“什么?”
陈扬伸出手指指向天空:“除非神仙来了。”
知道他又在耍自己,白以棠翻了个白眼,转过身要回家去。
“你着什么急,”陈扬拽住她胳膊,“说不定神仙真能听到你的心愿呢。”
白以棠把胳膊收回来,一副无奈的表情:“你糊弄小孩子呢。”
“试试呗,反正试试又没什么损失。”
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感觉陈扬好像在说胡话,白以棠伸出手掌摸了摸他脑门,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体温,这也不烫啊。
“咳,”虽然觉得有点傻,但在他的注视下,白以棠还是清了清嗓子,“我希望百花巷能安上路灯,这样晚上就可以看得见了。”
过了几秒,巷子里什么变化也没有,白以棠歪着头摊开手掌:“好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三、二、一”
陈扬开口倒数,紧接着一排灯笼整齐地亮了起来,红彤彤的灯光照亮了整条巷子。
白以棠惊讶地看着灯笼,又把目光落回陈扬脸上,他一脸傲娇,就像做了好事等待主人夸奖的大狗狗。
一眼望过去,二三十只灯笼排列整齐,明明白天的时候还没有,一顿饭的功夫就已经收拾妥当。白以棠笑嘻嘻地问他:“你安的呀?”
“不然呢,你看这儿还有别的神仙吗?”
接到周琼电话时,白以棠正忙着组装院子里的秋千椅,她把手中的钳子放下,按下了接听键:“周姐,许秋的东西她家人都收拾走了吗?”
最近许秋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不太想和许秋家人见面,所以行李都是托周姐还给他们的。
“东西都拿完了,”听起来周姐心情不算太好,“他们家人嫌东西太少,非要说是我们给扣下了,到公司门口闹半天,把记者都招来了,最后还是蒋总出面劝走的。”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番波折,白以棠有些无语,又是啃女儿血肉的一家人。
“现在忙着没,我接上你咱俩到警局一趟,造谣你和许秋自杀有关的那个大v被抓了,咱们一起讨论下,这件事该怎么办,要不要和解。”
造谣的事儿这么快就有了结果,白以棠也松了口气:“姐,你不用来接我,咱们警局门口见吧。”
“别,现在特殊时期,”周琼直接提出反对,“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门,乖,把地址给我。”
思考再三,白以棠将百花巷的定位发了过去,周琼算是她在圈里少有能信得过的人,毕竟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肯定不会坑自己。
她把秋千椅剩下的部分安装好,洗完手,这才回房换件衣服准备出门。
刚穿好衣服,来不及整理,大门就被敲响,白以棠走过去,果然看见周琼站在门口,她身边还站着蒋尚熠。
白以棠慌忙将衬衣衣摆塞进牛仔裤里,脸上勉强挤出笑容:“蒋总,你怎么跟着周姐来了。”
“知道你们去商量和解的事儿,我跟着过去看看,”蒋尚熠低下头走进小院子里,“这段时间你一直住在这儿?”
周琼推了她一掌,拿眼神示意,白以棠赶紧跟上去回答:“这是我小时候住的院子,地方比较偏,我平时又比较宅,不容易被人发现。”
将整座院子打量一圈,蒋尚熠还想要迈腿进屋,白以棠抢先一步挡在门口:“蒋总,屋子里面没来得及收拾,就别进去看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白以棠挥了挥手掌,暗示周琼出声说两句。后者心领神会,拍了拍秋千椅,感慨道:“以棠,这是你搭的?手工能力不错嘛。”
白以棠大声回道:“是,待着没事搭着玩。都是托公司和蒋总的福,还没放弃我,让我有心情搞搞手工。”
蒋尚熠盯着她脸看了一会儿,默默地后退一步:“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去警局的路上,白以棠听周琼说,这个造谣的人是收了娱乐圈对家的钱,专门黑她的。平日里发发她的丑照,编撰一些莫须有的“黑历史”,没多少流量,也就没人深究。这次是事儿赶事儿,那条造谣微博抓住热点直接爆了,他靠浏览量赚了不少钱,直到五星娱乐发了律师函他才意识到自己触犯了法律,主动到警察局自首。
在接待室门口看到造谣的男人,中等身高配上浑圆的肚子,头发油的像是一周没洗过,身上穿了一条五分裤和一件条纹衬衫。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却能为了钱无底线地造谣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
一时间,网上的各种辱骂都涌上脑海,白以棠脚步僵直地停在门口。
好半晌,终于回过神来:“蒋总,这次我不想和解了。”
人都来了,又说不想和解,周琼走到她旁边小声提醒:“别任性,早一天和解你就能早一天回归大众视野,再这么待下去,等你回来的时候流量早就没了。”
“姐,这次妥协了,那下次呢?营销号们永远不会长记性,他们曝光也有了,钱也赚到了,然后随便写一篇几百字道歉小作文就被放了,这样的处罚未免太没有威慑力度。反正工作已经耽误了,我不介意死磕到底。”
周琼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想要再劝劝却被蒋尚熠打断:“你想好了吗?”
“嗯,蒋总就这样吧,给公司造成损失我也很抱歉,”白以棠弯腰鞠了一躬,“就当牺牲我一个,让外界看看咱们五星娱乐坚决反对造谣艺人,并且和这种行为斗争到底。”
蒋尚熠回过头望了眼还等在接待室的男人,脸上露出少有的笑意:“周琼,这里交给你,我和以棠就先走了。”
这还是白以棠头一次坐在自家总裁的副驾驶上,虽然蒋尚熠从未难为过她,可不知道什么,面对他自己总是心慌得很,生怕说错话做错事,然后被雪藏断送掉来之不易的职业生涯。
“你好像很怕我。”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白以棠身体一僵,手指不自觉地扣着安全带:“你是大老板,掌握着我的生杀大权,我怎么可能不怕。”
知道她说的是心里话,蒋尚熠唇角勾起,问她:“知道公司为什么会签你吗?”
白以棠摇摇头,她不会自以为是地讲自己能给公司带来多大的价值她从20岁签约五星娱乐,现在已经整整五年,前四年公司砸在她身上的钱远比她创造的价值多得多,今年刚开始有火起来的苗头,就遇上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你大二那年,期末汇演和同学在后台吵起来了。”
原本早就忘记的事儿,经蒋尚熠这么一提醒,白以棠终于能想起个大概。
当时学民族舞的她和古典舞系的叶繁星被分到一组,同组一共七个女生,原本约定好了汇演节目单,但叶繁星在比赛开始前临时变卦,选了个自己擅长但其他人不熟悉的舞蹈。叶繁星是童星出身,当时就已经演过女主角,不管是在网上还是在学校,追捧她的人都不少,就算她临时变卦其他人也支持。
但白以棠年轻气盛,直接和她在后台吵了起来,最后索性没有参加演出。
当时有小道消息说,台下来了不少娱乐公司的人,被选中的当场就能签约。白以棠确实为这次演出付出了巨大心血,没能站到舞台上也是她的一大损失。
可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汇演结束后,压根没有露面的白以棠却被五星娱乐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