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奶奶走丢
“蒋总,麻烦你停一下。”
车子刚驶进百花巷,白以棠看到陈灿从院子里匆匆忙忙跑出来,一脸焦急的模样。
“灿灿,”车窗被放下来,白以棠探出头去叫住了她,“你这是干嘛去?”
看到是她,陈灿委屈地撅着嘴,抬手抹了把眼泪:“以棠姐,奶奶走丢了。”
“奶奶怎么还丢了?从哪丢的?”
白以棠连忙下了车,跟着陈灿一起走街串巷找了起来。
天色渐黑,奶奶老眼昏花容易看不清路,再加上她精神时好时坏,万一出点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等红绿灯时候,陈灿拉住她衣摆,小声嘟囔着:“以棠姐,奶奶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有事的,”白以棠拍拍她肩膀,“你哥呢,告诉你哥了吗?”
“告诉了,他和林子哥也在附近。”
这么大的事,她可不敢瞒着,不然陈扬非得扒了她一层皮不可。
果然,在下一个街口,四人碰上,互相一询问,发现周围社区全跑遍了,遇到的熟人也都问了一遍,一下午谁都没看到奶奶的身影。
眼看着陈扬即将暴走,白以棠只好上前顺着捋毛:“奶奶腿脚不好,走不了太远,肯定还在这儿附近,好好想想,咱们还有哪没找过?”
陈灿走上前,低垂着头,说话带着哭音儿:“哥你怪我吧,今天婶子家里有事,是我在家看着奶奶的。可我也没想到,打个电话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别他妈烦我。”
本来就心情烦躁,陈灿还哭哭啼啼没完,陈扬郁闷地蹲在地上,点了支烟。
知道他们兄妹二人现下谁都不好受,白以棠也不好多言,只能陪着,顺带着琢磨一下这么晚了奶奶还能跑去哪,去找谁。
忽地,脑中灵光乍现。
还没等她开口,陈扬突然抬起头来问道:“你奶奶被埋在哪里?”
“西山公园!”
这也正是白以棠刚才想到的,两位奶奶同他们一样,从小在巷子里长大,在百花巷生活了一辈子,彼此之间的情谊早已超过寻常朋友。许是白以棠的突然出现,又勾起了陈奶奶对自家奶奶的惦念。
夜幕降临,西山公园早就关了门,不过这难不倒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陈扬很快带他们找了条小路上山。
小路弯弯绕绕,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进了茂密的树丛中,白以棠颇有些难为情:“我不太记得奶奶被埋在哪里了。”
奶奶刚去世那些年她跟着父母前来祭拜过,后来工作忙起来,她再没抽出空,只能在网上发些不痛不痒的缅怀文字,希望奶奶在天上能够看到,她现在生活的很好。
陈扬走在最前面,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在哪。”
他果然从不说大话,十几分钟后,四人面前是一片墓园,排列整整齐齐。皎洁的月光洒在上面,削弱了来自心底的恐怖感,倒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圣洁。
林子指着前方,惊呼道:“奶奶是不是在那边!”
听到他的话,其余人视线望过去,看到奶奶正跪在一座墓碑前,地上有一簇正在燃烧的火焰。
跑近了,白以棠才意识到,原来老人家单独过来是为了给奶奶烧纸钱。她的心好像缺了一块,被人紧紧攥着,每一步都生疼。
奶奶听到脚步声,终于抬起头来,看上去精神还算正常:“怎么都来了?”
“还不是你,没和家里打声招呼,”陈扬把身上的牛仔服脱下来披在奶奶肩上,接着和她一同跪在墓前,“想以棠奶奶了?”
奶奶仍旧慢条斯理地把手上的纸钱填进火堆里,看着它们变成灰烬,她招招手:“以棠,你也好久没来了吧?”
“奶奶,”白以棠吸了吸鼻子,乖巧地跪在另一侧,“你说我奶奶在下面过得好吗?”
“好着呢,你们放心吧,我每年都给她烧纸呐。我们两个早就商量好的,她先下去布置,等我活够了就去找她,到时候和她讲讲你们这些小辈一个比一个出息,尤其是你,是咱们百花巷的骄傲。”
她真的是吗?
白以棠羞愧地低下头,扪心自问,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私心,并未给百花巷带来任何回馈。
最后剩下一些金元宝,奶奶交给白以棠,由她亲手送走。等这一切都结束,陈扬将火苗熄灭,墓碑周围打扫干净。
下山后,林子和他们不顺路自己走了,剩下的四个人打了辆车,白以棠坐在副驾驶上,后知后觉想起她走的时候太着急,忘记和蒋尚熠说一声,而是直接将他晾在了巷子口。
当时情况紧急,蒋总应该可以理解,白以棠拍拍自己的小心脏,告诉自己千万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十几分钟的车程,奶奶已经睡了一觉,再醒来时脑袋变得不清明,嘴里含含糊糊地问道:“这是去哪?”
犯了病的老人就像老小孩,陈扬早已经习惯,哄着她说:“回家,刚才带你出去转了一圈。”
“去哪玩了,我怎么都不记得。”
“去公园了,”陈扬指指副驾驶,“不信你问以棠,她肯定不会骗你。”
出租车停在巷子西,白以棠帮着把奶奶扶下车,再一抬头,看到蒋尚熠的车还停在边上,他人也坐在上面,好像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动过。
她走过去,轻轻敲了下车窗:“蒋总。”
等得太久,蒋尚熠正闭着眼假寐,被声音吵醒,睁开眼睛看到她正站在车外,也下了车走到她面前,还不忘问一句:“人找到了吗?”
“奶奶找到了。”
白以棠心里瞎琢磨,难不成蒋尚熠在这儿待了这么久,就是不放心奶奶?
“找到了就好,”蒋尚熠拢拢风衣领子,“那我就”
话还没说完,奶奶已经一颠一跛地快步走来,举起手上的拐杖朝着蒋尚熠的脑袋砸去,嘴里还振振有词:“以棠是我们家孙媳妇儿,别打我们以棠的主意。”
众目睽睽之下,顶头上司就这么被揍了。白以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还是陈扬走过来,夺过奶奶手中的拐杖,半拖半抱把奶奶带回了院子里。
气氛有点尴尬,陈灿伸出手指了指门口:“以棠姐,那我就先回去了”
只剩下他们两个,白以棠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不好意思哦,奶奶她有时候脑子不清楚。”
“阿尔兹海默症吗?”蒋尚熠捂着脑门,刚才老太太真是用了狠劲,砸上来的时候他脑瓜子嗡嗡的,“以棠,你帮我看一下,这块是不是流血了?”
“流血了?!”
白以棠大惊,赶紧上前一步,示意他低下头来。这要是真把他砸伤,陈扬就算在殡仪馆干一辈子也赔不起医药费和误工费啊。
“砸肿了,”白以棠用拇指肚轻按了一下,“疼吗?”
“有点。”
看着他一直皱眉,白以棠提议道要不陪他去医院看看,拍个片,千万不能留下什么后遗症。
“去医院就免了,老人也不是有意的,”蒋尚熠轻抿下嘴唇,几秒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家里能处理吗?帮我包扎一下。”
稀里糊涂地就将他带回了家,这次终于让他进了屋,白以棠抢先一步把床上堆着的衣服塞进衣柜里,给他腾了块地方出来。
拿着酒精棉球站在他面前,白以棠装模作样地吹了吹肿起来的部位:“蒋总,我尽量轻一点,你也忍着点。”
饶是她再小心,蒋尚熠还是没忍住“嘶”了一声,吓得她手抖差点把酒精全洒在地上。好不容易处理完伤口,白以棠把纱布贴好,近距离欣赏自己的杰作——原本禁欲系的帅脸上,多了一丝点缀,莫名有了些病娇的味道。
蒋尚熠非常配合地安静坐着,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望向她。
“含情脉脉”?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白以棠心中一惊,连忙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眼神慌乱,不好意思地抬头望着天花板:“蒋,蒋总,我包好了。”
“嗯。”
连声音听起来都这么沉稳,白以棠觉得自己今晚可能是中邪了,不然怎么会对蒋总产生这些奇怪的念头。
“我就先走了,你平时多注意安全。”蒋尚熠站在巷子口提醒她,“今晚最迟明天中午,公司会发表声明,给你一个交代。”
“好,谢谢蒋总,”想起上次在办公室他说的话,白以棠又补充道,“我相信公司,也相信您。”
目睹路虎揽胜驶离百花巷,白以棠感觉浑身轻松,转过身去,才发现陈扬正双手环胸站在门口望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人走了?”
白以棠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把他手里的面包扯过来塞进嘴里:“你眼瞎啊。”
一整晚都在忙活陈家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吃饭,勉强拿这块面包填饱肚子吧。
陈扬摊开手掌,状似无奈道:“又吃枪药了?吃完枪药应该就不饿了吧,那泡面我还是拿去喂狗吧。”
“别别,”白以棠拉住他胳膊,“喂狗还不如喂我呢。”
奶奶已经睡熟,陈灿还在书房里写作业,为了避免打扰她们,两人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
白以棠秃噜了一口面条,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这么多年,就你能把泡面煮出来这个味儿!”
“什么味儿?”
一时间自己也没法形容,白以棠随口搪塞道:“我喜欢吃的味儿呗。”
要是喜欢吃,我给你煮一辈子。
明明可以当作玩笑话说出口,可话到了嗓子眼又被陈扬咽了回去:“刚才那个男的是谁,哪个明星?我怎么都没见过。”
“你肯定没见过,”白以棠信誓旦旦地说道,“他是我们娱乐公司的老板,我能不能在圈子里混下去全凭他一句话。”
对面的人试探着问道:“就只是领导?”
“你什么意思?”白以棠抬起头来看着他,“要是男朋友我还用瞒着你?”
仔细观察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不像是在骗自己,可陈扬想起刚才蒋尚熠看她的眼神,绝对不清白,而是带着浓浓的眷恋。就算演技再好的演员,没有五年以上的情谊,也绝对表达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