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声
文艺晚会当天，各个班可谓是奇装异服，不乏汉服，民国装束，还有玩偶套装。
他们班则是欧洲风格的演出服，但夏柚只需要穿白色长裙。
换好衣服出来时陈织织小小的惊呼一声：“天哪柚子，太美了吧你！”
夏柚不好意思地揪了揪裙角：“好啦，走吧走吧去化妆。”
班里家委会请了专门的化妆师，一个叫小桃的化妆师应声来给夏柚化妆：“把眼镜摘下来吧。”
小桃边给她上底妆边感叹：“年轻真好啊，你的眼睛很好看哦，戴隐形眼镜了吗？”
夏柚不敢乱动，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脸上刷子刷过的触感微痒，过了一会儿后小桃笑着说道：“好啦，很漂亮哦，我给你上眼妆了，记得带隐形眼镜。”
没戴眼镜有些模糊，她快速戴好了眼镜，一旁的陈织织已经看呆了：“我的天，柚子你就是纯纯白月光了好吗！”
面前的女孩一身白裙，编织过的披肩长发乖顺地搭在脑后，精致白皙的脸蛋化了淡妆，浅茶色的眼睛流光溢彩，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尤为惊艳。
她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说道:“织织，你的镜子借我看一下。”
陈织织哦哦两声，在口袋里翻找着:“柚子，我好像没带过来诶。”
夏柚更加紧张了:“算了，没事。”
陈织织安慰道:“相信我的眼光，真的非常好看！”
前面的人在集合人员了，夏柚深吸两口气，像要奔赴战场一样悲壮:“织织，我走了。”
陈织织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放轻松。
夏柚有些犹豫地走向前面的人群，好多同学看到她之后都惊叹道:“哇好好看啊！”
夏柚一边感谢着一边试图挤出人群，她真的不适应这种场合。
由于对自己形象的未知，夏柚一直有些不敢抬头，哪怕周围的人都说很好看。
夏柚就这么忐忑地跟随人流到了操场，再按照班级一队队进入礼堂。
在操场上，夏柚看见了几乎没出现过的林青宥，那一刻她甚至屏住了呼吸。
少年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站在不远处和别人插科打诨。
他就这么站着，都耀眼得不可一世，那种少年感她后来再也没在别人身上见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的阳光实在是太好了，夏柚总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想要不顾一切地拥抱他，触碰到那个永不坠落的太阳。
进入礼堂后，夏柚迅速来到后台和班里的人汇合。
夏柚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他们好像情侣装。
这一点儿微末的细节都让她觉得万分幸福。
前面的人越来越少，马上轮到他们了，夏柚不由得紧张起来，头垂得更低了，手心也一片濡湿。
这时，肩膀被轻轻拍了拍，随之而来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抬头。”
夏柚楞楞地抬起头，大脑一片空白。
林青宥递给她一瓶水，嗓音散漫却又认真:“很漂亮，所以——把头抬起来。”
看见夏柚还没回过神，他也没在意，自顾自继续说:“你知道为什么琼西最后能活下来吗？”
还没听清问题她就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林青宥悠悠地看她一眼，调侃道:“这你应该比我懂吧，语文小天才。”
夏柚被说的脸有点发热，悄悄挪开眼。
听到有人叫他，林青宥边冲她点头边往那边走:“记得自信点，别太紧张。”
“柚子同学。”
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
这算是在安慰她吗。
说话就说话，什么柚子同学……
夏柚感觉耳朵也开始发烫了。
主持人的报幕声终于来到：“下面有请高二十班为我们带来英文话剧——《最后一片叶子》”
夏柚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走了出去。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下面乌泱泱的人群很安静，全都认真地欣赏着表演，观众主要是高三，高一高二留在教室里看直播。
其实从说出第一句台词开始，紧张感反倒没那么强烈了。
最后结束时，他们还留了个小彩蛋，夏柚先微笑着开始：“我们始终相信，信念所在之处，希望生生不息。”
接着是干净清爽的少年音，收起了一贯的懒散：“我们在此预祝各位高三学子——”
轻软的女声和清冽的男声完美重合：“首考大捷。”
那一刻，安静的人群被点燃，每个人都在不顾一切地大喊，少年们的意气能冲破一切阻碍：“首考顺利！”“加油！”“相信自己！”
被台下的气氛所感染，夏柚莫名感觉浑身血液都开始沸腾，呼吸略微急促起来，也有一种想要跟着呐喊的冲动。
这是独属于他们十八岁的热烈，对热爱的一切都满怀希望的十八岁。
陆续下了台后，有人欢呼道：“耶！顺利完成！这次绝对是第一！”
一片欢声笑语中周序叫道：“各位！今晚吃饭由林公子买单！”
好多人开始起哄，林青宥就这么懒洋洋笑着，也不反驳。
夏柚这才敢悄悄看他，被围在人群中央的他自然又坦荡，好像他生来就该是万众瞩目的。
而她也只敢在人群外看那么一眼。
走到礼堂门口时蒋纾语跑了过来，众人纷纷有眼力见地散开，只留下他们两个在后面。
夏柚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他插着兜，微微偏头听着身旁的人说话，桃花眼温柔地注视着她。
两秒后她收回视线，微凉的夜风里只传来一声微小的吸鼻子的声音，在风中破碎。
周序他们自己组织了一场聚餐，地点就在学校门口的关东煮小店。
夏柚没拿多少吃的，晚上怕不好消化，但是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看向他拿的食物。
怕回家太晚徐玫会担心，夏柚吃完就准备回家，周序可惜的啊了一声:“行吧再见啊柚子。”
她回头应了一声，下意识看向他，林青宥懒洋洋地冲她挥了挥手。
夏柚有些僵硬地挥手告别，马上转身离开了小店。
一出店门，十一月冷冽的风迎面而来，吹散了闷热，却吹不散少女脸上的红晕。
回家简单洗漱过后，夏柚的目光落在那条白裙上，抿着唇犹豫片刻后，她将裙子叠好小心且珍重地放进了衣柜最里边。
即将到来的期末考骤然加紧了他们学习的步伐，下课时少了很多窃窃私语，大家不是在找老师问问题就是在自顾自刷题。
然而有些人比老师还吃香，比如林青宥。
一下课总有女生隔三差五来问问题，林青宥一开始还有耐心讲题，但在看到有些女生讲题时根本不看题反而盯着他看，当即就冷了脸：“不想认真听就别来，浪费时间。”
立刻有大半女生红着脸散了，剩下小部分人真心问题林青宥也负责地讲，给所有人讲完后他嗓子已经有些干疼，喝着水润喉。
夏柚正攥着试卷犹豫要不要问他问题，刚转头就看见他在灌水喝，喝的太急导致一小部分水透过杯口的缝隙滑落，滚过喉结和锁骨，直至没入衣领。
夏柚迅速挪开眼，正想着要不还是去问老师算了，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柚子同学，问问题要转过来。”
她默了默，准备委婉地说明自己打算去问老师时他忽然站了起来往她这儿走。
夏柚惊了一下，说话都不利索：“你你要干嘛？”
林青宥一脸理所当然：“讲题啊，你不转过来那就我上去。”
夏柚少见的噎住了，无语了两秒：“我转过来，你回来吧。”
他挑了挑眉，听话地回到位子上。
开始讲题时他收起了平时散漫的样子，认真专注地讲着题，漂亮的瘦金体把过程写的非常详细，讲完后还问了她一遍：“听懂了吗？”
夏柚听得很仔细，他讲的也很清楚：“明白了。”
视线扫过他的卷子，大题几近空白，只有寥寥几笔过程和一个答案。
“你平时都是这样写试卷的？”她脑子一热就问出了口。
“嗯，怎么了？”
“老师没说你？”
他转了转笔，说出的话透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恣意张扬：“反正每次都是第一不就行了。”
夏柚哦了一声，突然说道：“你的语文卷子能不能借我一下？”
林青宥不可置信地气乐了：“我的？”
她严肃地点点头，他倒也没再问什么，爽快地给了卷子。
夏柚本意是想给他的文言文做一下批注的，却被他的作文吸引了注意。
他的作文看得出来积累不浅，与一般男生注重条理性不同的是他字里行间透出的那股子浪漫和温柔。
和他冷淡散漫的表面看起来很不一样，内在反而温暖又热烈。
所以他这样的人，恋爱时一定是个负责又温柔的人吧。
十几分钟后他的卷子被还了回来，林青宥好奇地翻看了一下，发现文言文上他错的每道题旁边都写满了隽秀的小楷。
他抵着眉心笑了笑，用她能听见的音量回道:“谢了，柚子同学。”
前面的女孩顿时身形一僵，然后传来小声的回应:“不用谢，讲题的报酬。”
林青宥没再应声，本想直接塞进抽屉里，想了想还是放进了书包夹层。
这样应该就不会皱掉了。
那天回家后，夏柚将没开封的矿泉水连同那张留有他笔迹的试卷一起放进了箱子里。
指尖摩挲过凌厉的笔锋，一双杏眼泛起了清亮亮的温愉。
期末考试到来那天，有些人紧张兮兮地四处找学霸借笔，说是这样能沾沾仙气。
林青宥全都给拒了，周序啧啧两声:“我说宥哥，借我一支呗。”
“滚，借你了我用什么。”
他的笔袋里干干净净只有两支黑笔和一支2b铅笔。
周序晃了晃脑袋:“宥哥，你这笔袋比我脸还干净。”
林青宥面无表情地踹开了他的椅子。
他们各自都被分到了不同的考场，第一场是语文。
陈织织走之前还特意和夏柚拥抱了一下，说是这样语文就能考好点。
夏柚无奈地配合她抱了抱，两人就分开了。
不过幸运的是，她和林青宥的考场都在四楼，可以继续同行一段路。
夏柚想了八百遍要不要跟他说加油，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到了她的考场。
第八百零一遍鼓起勇气时，他突然回头笑着朝她摆了摆手:“加油啊柚子同学。”
少年的影子被清晨最温柔的阳光拉的很长，逆光的脸有些模糊，却带着无法抗拒的意气风发。
夏柚愣了愣，任由无法抑制的笑意漫上眉眼，明亮又灿烂:“你也要加油啊！”
在考场里坐下时心跳还未完全平复，一下一下直撞得她心口疼，嘴角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旁边的女生忽然和她搭了句话:“哇，你现在还笑得出来啊，我都快哭了。”
夏柚啊了一声，一双温柔的杏眼弯成了月牙:“因为遇见了很好的事，祝你考试顺利呀～”
那个女生似乎是被她的情绪感染了，也放松地笑起来:“你也加油哦。”
夏柚慢慢回想了一遍刚才的画面，忍不住再次弯了弯唇角。
怎么会不心动呢。
喜欢的少年穿着校服逆着光冲她招手。
她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
不管过多久，她可能都喜欢不上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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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子日记】:他今天送了我一瓶水。
他给我讲题了，很认真。
他祝我考试顺利。
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他，喜欢到他不喜欢我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