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08清明
许哥。
这是两人近一周的同桌以来，苏月第一次这样叫许翊。
许翊起了鸡皮疙瘩，暗自大叫不好：小同桌怕是又得炸毛。
不明所以的三人察觉到了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还是一旁疑惑的黄天石打破沉默询问，“啊这，老大有微信啊。”
又转头看看高扬和刘盛源，十分认真地确认。
两人十分也配合地点了点头。
许翊：……
如果有天他死了，一定是被兄弟坑死的。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没了趣，转了其他话题。
五个人从饭馆出来分手，各自回了家。
而苏月和许翊住对门，走的自然是同一个方向。路旁的引灯亮着白光，将两个少年的身影拉长，一前一后，足足有三米的距离。
苏月低着头走，瞥见地上那个在自己后面的影子，还是没忍住，“你怎么也往这儿走？”
“我往这我不往这儿走？”许翊好笑道。
其实苏月也知道他两肯定得同路，只不过这会气头上来了，故意这么说的。
说到为什么会生气，苏月就回想起那天晚上。因为欠了好心陌生人的钱，尽管只是个不起眼的小数目，但苏月还是过意不去。其实苏月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冥冥之中会再遇见他。
实在是因为她现在现金用的少了。苏月像小孩子那般较真，翻了翻抽屉，甚至找了已经有点掉漆的猪猪存钱罐，才凑出了两块零钱。
既然那个人说没有微信，还不如找零钱实在点。
而在饭馆看见许翊扫码付钱的那一刻，苏月觉得自己的前些日子堆积的道德感瞬间消散——
说好的没微信呢？让我翻箱倒柜，耽误我的学习！
经过一顿情绪翻涌，苏月在原地停了下来，许翊看见苏月不走了，正想追上去问怎么了，就听见苏月单刀直入，“你当初为什么说你没有微信？”
许翊愣了一下，回忆被拉回那个遥远的下午。
许翊想了一下，那天是约好了跟高扬他们去吃饭的。却半路被自家人叫去做些跑腿工作。结果上了车就碰见苏月在为两块钱踌躇。
当时苏月问自己微信的时候，是有点意外的。
毕竟在他的观念里，帮别人上个车，给个两块钱，那都不是事儿。许翊当时看着苏月往自家也在的小区里走，也没想过后来两人能有那么多交集，没想着占那两块钱的便宜，索性拒绝了。
许翊想的挺快，尽量轻声简短地告诉她缘由。
苏月听完许翊的解释，心下倒也不是不可以原谅。其实苏月计较的不只是他装作没有微信，还有他说了那句“我没有微信”后的衍生痛苦。
谁知道她当天晚上回去的时候有多耿耿于怀，整得她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就瞥了瞥包里不常有的两块钱现金。
“哦，这样说来，你当时居然还以为是我想要你微信？”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
苏月都快气笑了。
徐翊叹了口气，“……当时是我自己的问题，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我道歉，对不起。”想着干脆点，放低姿态，毕竟是自己给同桌造成了道德上的负担。
看他道歉的那么快，苏月无言心想，如果换位思考，她能做出的行动估计也不会比许翊好太多。比起生气，还是感激他给自己帮了个忙。如果再迟一点到“在水一方”，李茗指不定要怎么说教自己。
心里其实已经原谅许翊了，但苏月这会偏偏开始矫情起来，总得要弥补被欺骗的受伤心灵。
“……那个什么……我也没那么生气，但是我觉得道歉不太够，你懂我意思吗？”这会弄得好像不讲理的人是她了。
许翊看着苏月，知道小姑娘不好哄，只能妥协，“那我还要做什么？”
苏月等的就是许翊这句话，“好说，你明天帮我带个早餐吧？”
“早餐？”许翊有点意外，挑了挑眉。
“嗯，明天放假，但我不想出门了……从我们这走十分钟不是有个包子店吗？我挺想吃的，但是我起不来。”无奈自己的赖床太严重，苏月愣是快一周没能尝尝那家店铺的美味。
“行，没问题。”许翊没想到苏月提的要求还挺简单。反正他还挺按时作息的，也没什么起床气，就当给小姑娘赔罪了吧。
许翊又想到什么，“那现在，加个微信吧。”
苏月：？
“方便联系。”
苏月叹道，兜兜转转，两个人最后还是加了好友。
所以你当初拒绝干什么呢？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
苏月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百无聊赖，拿出手机随意刷刷，想到这会儿和许翊是好友关系了。就像每一个加了一个熟悉的微信好友后都会做的事，苏月点开许翊的朋友圈。
许翊的朋友圈发的少，差不多都是男生会关注的话题，偶尔也发些风景照。虽然发的少，但每条动态都有很多人点赞，浏览量很高。
其实这也难怪，在校很多女生都抢着要许翊的微信。其中很多人打着学习的名号来，许翊一开始也不明白小女生弯弯绕绕的心思。虽然心里不想多些麻烦，总觉着直接拒绝有点拂了女孩子的面子。也就加了几个和自己同在一个学校社团部门的。
可是许翊的一番好心，还是给自己招了很多麻烦。
女生群体，消息传得飞快，一旦有一个人加上了，许翊的号就被疯狂流传。
许翊那一段时间看见自己的联系人那全是消息红点，扫一眼申请理由，也能猜出个大概，后来就干脆直接装没看见。剩下的就是高扬他们，班上同学，现在还多了个苏月。
苏月还在刷许翊的朋友圈，就见弹出了一条消息，消息的主人正是许翊——
许翊：在？刚刚忘了问，早餐需要我帮你带什么？
苏月看到后很快就回了，
苏月：emm……简单点，小笼包和豆浆吧。
末了这回苏月要把账算清，
苏月：现在你是有微信的，我转账给你，你必须收。
许翊透过屏幕都能感觉到苏月的坚决，只敲了一个字：好。
——
周六，四月初四，正巧就是清明。
明明前几天还带有燥意，转瞬之间就降了温。天色是鸭蛋青，外面下起雨来，毛毛雨，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这个世界。
虽然今天休假，但苏月七点半就醒了，渐渐没了睡意，又赖了会儿床，洗漱完随手扯了件t恤穿。
苏月正想着出门觅食，意识到昨晚许翊答应自己的事，又放下雨伞，回到书房里，经过李茗的房间瞥了一眼，暗自叹一口气：就算是清明也这样吗？
苏月趴在窗台，听着雨水落在棚上的声响，雨丝印在玻璃上，水纹渐渐爬上了窗子。望着东边的那条美食街，雨水冲刷了这里的烟火气，这会儿寂静得很，就好像昨天那些热闹的场面都只是梦境一般。
而在苏月书桌上，放着一盆普通的仙人球。这种植物长寿，又好养活，算了算也有四年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即便不是路上的行人，苏月也觉得断了魂。每到清明的时候，就会想到自己的父亲——苏烈。
苏烈，她的父亲，人如其名，为人刚烈，但心底有着他自己的儿女情长。
苏月拉开抽屉，拿出一打有些褶皱的照片，那时的苏月怎么也没想到——照片里那个稚嫩的自己，是与父亲的第一次合照，也是最后一次合照。
可能是天气使然，清明这个节日实在太适合追忆罢，苏月的视线渐渐有点模糊，用手背蹭了蹭眼眶。
傻，不是说再也不哭的吗？你应该已经习惯了。
苏月硬生生地把泪珠又憋了回去。
过了好一会，苏月才想到许翊，拿起手机想发个消息，正好消息就到了——
许翊：小同桌，开个门。
苏月趿着拖鞋去开门，只见许翊站在门外拎着小笼包和豆浆，另一只手提着把伞，脚上的帆布白鞋沾上了一点泥土。许翊看着苏月，眼里是淬了笑意的。
“怎么，不就一个晚上不见，不认识了？”说着，许翊还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苏月接过两袋东西，真诚说了一声，“谢谢。”看着许翊这丝毫没有怨言的样子，又想到外面的雨，还是忍不住关心，“……那个，外面有雨，你没淋湿吧？”
小姑娘估计是刚起床，嗓音还有些哑，还有点闷闷的。许翊没想到自己同桌不呛自己了，笑着看她，“没事，小雨而已，带了伞的。”
许翊护着早餐回来的时候还想着，小姑娘要还没起床，估计还得等一会儿，大不了，站门口，等着就是了。只是担心早餐凉了又要多费手脚功夫加热。幸运的是敲门有人回应。
苏月也不知为什么，看见许翊那样站在这，没来由地就有点……不自在。
只好再跟许翊道了一声谢，把门关上开始吃早餐。
在拆袋子的时候，刚刚的一幕还清晰地在苏月脑海中回荡——
少年站在楼道里，有楼外雨声作伴乐，笑意盈盈地给自己送早餐。
其实，苏月还注意到，许翊手上还有另一份早餐，那应该是他自己的。在提着两份早餐的情况下，许翊的选择——先敲了苏月的门。
万一她没起呢？难道会傻站在那吗？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许翊先把早餐给她，而她去恰好去拿了。
苏月吃着还冒着热气的早餐。如果是这样的清明，好像也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