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二章是否
初夏的晚风吹走了五月的槐花香，今夜繁星点点，清风习习，郑槐序和贺颀坐在家门口的槐树下写作业。
邹佳瑾让他们进屋写，外面有蚊子，两人坚持就在外面写，邹佳瑾也没再说什么，进厨房给他们做点心去了。
郑槐序把最后一道错题剪下来往地理错题本上一沾，放下胶水双手托着脸看贺颀写作业。
贺颀在写语文作文，最后一段写完，句号画上，放下笔松了口气。
“简直文采斐然，妙笔生花。”郑槐序慢悠悠地说。
“你就就别打趣我了。我的作文可是被拿来当成反面教材念过的，都给整出阴影了。”
贺颀把语文卷子收起来，换成政治练习册，起身去窗台下洗了个手回来坐下。
郑槐序还是那样拖着脑袋，好像很困的样子。
贺颀手指一弹，水滴洒到郑槐序脸上，郑槐序眨了眨眼。
贺颀坐下对他说：“困了就先去眯一会儿吧。反正还早，才不到八点。”
“你陪我睡？”
“看来真的困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郑槐序眯着的眼睛已经完全闭上了。
“赶紧进屋去睡一会儿。我过二十分钟进来叫你。”贺颀拉着郑槐序起来，推着他进屋。
郑槐序进屋躺沙发上睡着了，邹佳瑾给他盖了张毯子，又回厨房继续做点心。
贺颀继续写他的作业，写完三道大题进屋叫郑槐序，郑槐序拉着他的手腕，不想起。
“夏天熊可不冬眠的。赶紧起来写完作业再睡。”贺颀拉着郑槐序坐起来，郑槐序揉揉眼睛看着贺颀。
客没开吊灯，只开着沙发边上的柜子上摆着的床头灯。灯光柔柔的，郑槐序像是在梦境中一般，想伸手抱贺颀，刚伸出手邹佳瑾就从厨房出来了。
“哎，我还说来叫你起来呢。点心快做好了，我等会儿给你们端到外面去。”邹佳瑾说完又回厨房了。
郑槐序起身，贺颀推着他出去写作业。
他们各自写各自的，笔纸摩擦的沙沙声和断断续续的蛐蛐叫声合奏，时不时有微风吹起书页一角，又被按回去。
邹佳瑾把点心和水果放桌上就进去了。她收拾好厨房去洗澡，洗完澡出来透过客厅窗玻璃看他们，还在写，蛋糕和水果都还没吃过。
“这两孩子。唉，马上高三了，也着实辛苦。不过吃点苦是必须的。”
邹佳瑾放下窗帘，在沙发上坐着看食谱，郑冀州从书房出来觅食，邹佳瑾去厨房给他拿刚刚的点心吃。
“槐序说上高三要在学校上完晚自习才回来，你晚上就少加班吧，得去接他们俩。”邹佳瑾在餐桌边坐着看郑冀州吃点心，看着看着自己也吃了一块。
“行。这俩孩子啊，还真的是玩得好，这一年来还真是形影不离了。”
邹佳瑾只点头说挺好，说完会客厅继续看食谱。
晚上九点，郑槐序和贺颀把还没写完的作业收起来，回各自家里继续写。邹佳瑾让郑槐序写完就早点休息，自己先睡了。郑槐序应了一声就又埋着头。邹佳瑾回自己房间，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就睡着了。
楼上胡素兰把贺颀的校服熨烫好，挂在他的卧室门把手上，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写完作业已经快十一点了。贺颀起身去上了个厕所，把校服取下来挂在衣柜里，继续复习。
凌晨一点半，郑槐序给贺颀发消息，说晚安，贺颀也关灯上床，说完晚安之后就睡着了。
明年夏天，一定要有好的结果啊。
两人在入睡之前在心里默念着同样的愿望，夏夜晚风，吹散焦躁，也吹来紧张和不安。
张宥棋最近争着和贺颀比谁先到教室，结果几乎都是贺颀先到，每次进教室姚蔚都会笑他。
“你干脆别回家了，住学校，这样贺颀肯定比不过你。”姚蔚一看他进教室就说道。
张宥棋笑着说：“我看行。”
杨子席拿着政治老师印的复习资料进教室，站在讲台上数，张宥棋看到也去帮他数。
“不错嘛，今天比昨天早一点到。”
“郑槐序和贺颀来得太早了，真是比不过啊。”张宥棋数了三个组的卷子，帮着发，杨子席笑笑不说话。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因为天气热，体育课在室内上，七班和另外一个理科班一起在训练馆上排球课。
在自由垫球训练的时候，张宥棋差点被球打中。他躲开了之后球又冲着他来。
球是从另外一个班的场地飞过来的。隔得也不近，但那人瞄的还挺准。
杨子席和郑槐序注意到之后看了一眼那个一脸不耐烦的人。
“你故意的吧你。”
杨子席把手里的排球给贺颀，贺颀放回推车里，也看着那个人。
“不好意思。”那人道歉，然后捡着球走了。
他们继续打，本以为那人会消停了，结果不但没有反而更加变本加厉，这下直接打中了张宥棋。球仿佛是直接朝着他的脸飞过来的，眼镜都给打掉了。
郑槐序和杨子席赶紧把他扶起来，眼镜没坏，但是排球打在额头上，已经红了一片。
“你他妈有病吧？”杨子席站起来抓着那个人。
贺颀和姚蔚赶紧过来。
“头晕不晕？”郑槐序看着张宥棋红红的额头问。
“没事，不要紧。”张宥棋摇摇脑袋。
贺颀赶紧去找找体育老师，在办公室接了热水，回来张宥棋已经被扶到一边坐着，姚蔚在一旁不知所措，郑槐序走到杨子席身旁拉开他们两人。
郑槐序语气冷冷地对那人说：“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马上道歉。还有，张宥棋后续要是需要去医院检查，希望你不要逃避责任。”
那人冷笑一声，看向张宥棋，说：“你这种人也能交到朋友啊，真不错啊。看来文科班的男生还真的柔弱啊，该不会你们都和他一样，是一种人吧。”
张宥棋喝了口贺颀接的热水，头闷闷的，感觉额头火辣辣的。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说话，但还是开口了。
“别扯其他人。你看不惯我就看不惯我，内涵别人算什么本事？”
“也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恶心。”那人一脸欠揍的表情太讨人厌了，要不是郑槐序拉着，杨子席都要揍他了。
贺颀跑去训练馆外面买冰水，想给张宥棋敷一敷额头，刚买回来就听到那个人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是同性恋。我看你们几个是不是也……”
话没说完杨子席的拳头就砸在他脸上。
“你他妈神经病啊？真以为不敢打你啊？”
郑槐序愣了两秒，没拉住杨子席，那人想要还手，郑槐序帮杨子席挡回去，姚蔚见状也凑上去，周围的人吵吵嚷嚷，有人去叫了体育老师。体育老师赶紧跑过来拉开他们。那人被他们班的同学拉走，两个班的人分开。体育老师去确认那个男生的伤，郑槐序他们跑过来看张宥棋。
贺颀蹲在一边，拿着冰水给张宥棋敷额头，郑槐序叫了他两声他都没应，张宥棋把冰水从他手里抽出来自己拿着，他才反应过来。
“哦，敷一敷，不然会肿。”贺颀像是在自言自语，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儿。
郑槐序看他那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贺颀抬起头，仰视郑槐序，伸手抓他的手，郑槐序没躲。
姚蔚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俩拉在一起的手，看杨子席，杨子席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瞟他一眼。
张宥棋叹了口气说：“你们俩够了啊，我这受着伤呢，就别秀了吧。”
“看来都知道的啊。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你的脑袋。到底有没有不舒服？晕不晕？想不想吐？要是难受还是得去医院检查。”
张宥棋换只手拿水，说：“想吐，但不是因为脑袋。真是不好意思啊，连累你们了。脑袋没事儿，皮外伤罢了。头坏了我可就不能超过贺颀了，我自己有数。”
贺颀皱着眉说：“这种时候就别来这个玩笑了。真的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们了。”
体育老师过来看张宥棋的伤，也说不严重，回家再敷一下，注意休息。
正好也快下课了，体育老师提前下课，他们几个慢悠悠地走向食堂。
路上姚蔚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突然开口说：“等等，你们不是，那啥，那人说的是真的啊？还有郑槐序和贺颀你们俩是怎么回事啊？我们真的在一个次元吗？”
张宥棋和杨子席同时叹气。
郑槐序对姚蔚说：“是你想的那样，没错。”
“卧槽？！杨小席也知道？就我不知道啊？”
杨子席无奈地说：“是，就你不知道。你个二货，啥都不知道还冲上来干架，真有你的。”
“打架这种事只看情分不看道理的。”姚蔚说，“我就说总觉得郑槐序和贺颀也太亲密了。”
郑槐序和贺颀懒得理他，郑槐序问张宥棋：“那人你认识吗？这么隐私的事，他怎么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初中的时候一个班过。后来我转学了就没联系过了。他应该是看了我的小号。我平时有啥事想说都发在小号动态上。我小号一个人也没加，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的。”
“他有没有到处乱说啊？要是他见人就这像今天这样乱说怎么办？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接受的。”姚蔚担忧地问。
“他可能早就知道了。因为我那个号最近一次更新是在一个月前了。知道今天他才说，应该没有到处讲。今天可能就是看我不顺眼，单纯来恶心我，恶心你们的。”张宥棋回答道。
“他下次再来，我还打他。”杨子席真的烦死这种人了。
“别了吧。他应该也不敢来了。”张宥棋笑着说，“谢谢你们啊，能被你们理解和支持，我真的特别开心。还有郑槐序和贺颀，你们两可别被这件事影响了，千万不要觉得自己不正常。”
贺颀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他和郑槐序在一起，除了胡素兰和贺沅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虽然他预料到了他和郑槐序会遭到别人一样的眼光，甚至会有人觉得他们恶心，但是他没想到会有人会专门抓着别人的性取向去伤害他。
要是他和郑槐序的事情被更多人知道，别人都能接受吗？
他不知道，但是他清楚他和郑槐序现在的快乐和幸福是躲在角落里的，不敢公之于众的。
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提现实，因为他们都无法预知如果他们的爱见了光，是否会被打得支离破碎。
这是贺颀第一次产生了害怕的念头。
他害怕郑槐序会受到伤害。
“我和贺颀会一直在一起的。”郑槐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贺颀偏头看他，郑槐序像是知道贺颀在想什么一般，他捏了捏贺颀的小指。
贺颀笑着说：“对。”
五个人都做好被班主任教训的准备了，结果没想到班主任好像没有要找他们训话的意思，看来班主任似乎并不知情。因为临近期末，他们几个也没再管这件事了。
期末之前因为高考又拥有三天假期补作业了。
布置好考场，高一高二离校。回家的路上，郑槐序和贺颀商量着去葵乡。
贺颀提议叫上张宥棋一起，郑槐序说既然要叫他就把杨子席和姚蔚也叫上，大家一起散散心。晚上他们在群里问，都说要一起去。
那天下午的晚霞还是好看极了。霞光柔柔，初夏的风清凉，花开满园，淡香飘散。
杨子席带着相机，拍花，也拍人。
五个男生打打闹闹，倒是和充满活力的花田很相衬。
张宥棋拿着杨子席的相机，对他们四个说：“快快快，你们几个站一起我给你们拍一张。”
四个人站一块儿，张宥棋和贺颀站中间，姚蔚和杨子席站两边，快门按下。
张宥棋看照片。照片中，贺颀看镜头，郑槐序在看贺颀。杨子席的手压着姚蔚的肩膀，姚蔚转头一脸无语地看杨子席。
张宥棋很满意地说：“不错不错，这张拍得好。”
姚蔚跑过来要看，杨子席和张宥棋不给他看。
拍了半天，最后找了个路人叔叔帮他们五个拍了一张。
张宥棋站在他们中间，这张倒拍得很好，大家都看着镜头笑。
走之前，杨子席说要给郑槐序和贺颀单独拍一张，贺颀红着脸说不要。郑槐序看着他笑，说要拍。姚蔚和张宥棋很识相地跑远了，杨子席拿着相机指挥郑槐序和贺颀。
郑槐序和贺颀一起站在格桑花的小径中，斜对着夕阳，快要消逝的柔光照在他们的发梢，照在他们的双肩，照在他们周遭，贺颀笑，郑槐序看着他笑，杨子席无奈地按下快门。
郑槐序这人啊，拍了那么多张照片就没几张是在看镜头的。
最后一张，郑槐序往贺颀身边靠，站在他身后，稍稍弯腰，凑在贺颀的耳朵边。
耳朵又红了。
杨子席按下快门的时机刚刚好，正好是贺颀耳朵红的时候。
也不知道洗出来的照片上是否看得出来。
那天下午红着的耳朵到家都还红着，耳垂发热，余温久散不去，被某人笑了好半天。
杨子席认真的把每一张照片都导在手机上，趁着天还早去洗照片，老板让他第二天来拿。
姚蔚和张宥棋顺路，张宥棋先到家，姚蔚继续往前走，抬头看天，今天晚上的天空该是要有很多星星。
第二天，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放着一袋照片。
贺颀打开纸质的包装袋，第一张就是郑槐序和他的照片。
几个人都在看照片，杨子席偷偷给了张宥棋一张只有张宥棋一个人的照片。
照片上张宥棋蹲着看一朵向日葵，好像在和她对话。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
张宥棋把照片收起来，小心谨慎，生怕转眼就找不着。
相遇啊，还真是奇妙。
期末考试之后，准高三生休息了三天就继续回学校上学，整个学校只有他们还在上课。
贺颀已经不用再去补习班了，胡素兰让他自己好好安排，稳定心态复习。
尽管不用再去补习班，但是这三天他和郑槐序都是基本上待在家里写作业，背书，复习。
去上学的前一天，郑槐序带着贺颀去旬香。
柳周寅还记得贺颀。
贺颀没想到郑槐序和柳周寅认识，而且还很熟。
简单介绍之后，郑槐序和贺颀被安排坐在花店后门外的小院子里。柳周寅给他们倒果汁。
“准高三生压力挺忙的吧？一切都还顺利吧？”
“还行吧，成绩有浮动但浮动不大，还挺正常的。要说累也不是很累，就是不够睡。”郑槐序先把果汁递给贺颀，柳周寅看了一眼继续倒第二杯。
“那小贺呢？我看着你应该也是个成绩好的孩子。”
“我也还行。”
“嗯，不错。好好加油吧。平时学累了可以来这儿休息休息。我每天都在。”
这话说完贺颀手机响了。
是贺均打来的，他到一边去接电话，柳周寅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郑槐序。
“原来就是他呀。挺好。”
“周寅哥，会很难吧？”
“会难。但是只要彼此真心喜欢，便足够了。”
贺颀打完电话回来坐下，柳周寅进花店忙，小院里就郑槐序和贺颀两人。
“是我爸。每周打个电话问我有没有好好吃饭。我告诉他我都长胖了几斤了，他满意地呵呵笑。”
“很久没见到叔叔了吧？今年过年要不要去看他？”郑槐序把果汁端到贺颀嘴边，贺颀喝了一口说：“今年过年怕是没什么时间吧，最多放个十天又要回学校了。不如考完试再去看他。考完试我们一起去吧。”
郑槐序自己也喝了一口果汁，说：“好。”
“贺颀，我们要好好加油啊。”郑槐序伸手握住贺颀放在膝盖上的手，眼神坚定，贺颀微微笑，反握住他的手，说：“好。加油，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