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九章向日葵
贺颀是在星期天下午出的院。
出院那天很热,太阳高高挂着,偶尔吹起的微风也带着热气。
郑冀州和郑槐序提前到了医院楼下。郑冀州安排郑槐序在车里等着,他上楼去接贺颀和胡素兰。郑槐序把放在车门开关上的手收回来,只应了声好。
他打开微信,给贺颀发消息。
“我爸上来接你和阿姨,我在楼下等着。”
“好。我和我妈马上收拾好了。”
等了一小会儿贺颀他们就下楼了。郑槐序下车,先看贺颀。
贺颀对上他的视线,朝他笑。
“槐序也来了啊。”胡素兰也是一下喽就看到了郑槐序。
“啊,是啊阿姨,本来说是来帮忙的,结果忙没帮上,倒是增加了我爸这个小破车的负担。”郑槐序说完打开车门,“赶紧上车吧,太阳大,别晒着了。”
郑冀州放好行李之后上车,几个人就这样回家了。
邹佳瑾老早就在家里准备晚饭了。他们到家的时候她正在炒菜。
胡素兰和贺颀没上楼直接去了郑槐序家。
胡素兰本来不想再麻烦他们,坚持要回家自己做饭,邹佳瑾拉着她不让她走,
“你看我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庆祝贺颀出院。而且你们俩回去再做饭,得多久才能吃?贺颀这胃刚好点,别又整不好了。邻里邻居的吃顿饭而已,客气啥。”
胡素兰话还没说出口郑冀州就接着说:“对对对,佳瑾三点多就开始准备了。反正都快做好了就将就在这儿吃了吧。”
郑槐序自顾自地把行李拿到客厅去了,然后喊贺颀。
“贺颀,我去给你切水果。看会儿电视等着吧。”
说着就去拿了个围裙系上真切水果去了。
贺颀看了一眼胡素兰,胡素兰已经被邹佳瑾拉着进了厨房。
他抿嘴笑,然后回答郑槐序:“好,我等着。”
郑槐序切的水果要比胡素兰切的小块,大小也更均匀。
贺颀坐在餐桌前和郑槐序一起吃。胡素兰和邹佳瑾在厨房做饭,他们还能听到两人的交谈声。她们正在谈吃什么对贺颀的胃好。
郑槐序听得仔细,没注意到贺颀正在看他。
“郑槐序,你会做饭吗?”贺颀觉得郑槐序一定是很会做饭的人,因为他经常看到郑槐序系着围裙。而且郑槐序水果切得那么好,肯定刀工也不错。
“还行,家常菜还是能做的。复杂一点就不行。”
“那也够厉害了。我啥都不会做,只会煮面。”
“那你拜我为师我教你吧。”
“好啊,等我妈不在家的时候我就跟你学。”
贺颀说完觉得自己这句话怪怪的。怎么学做个饭说得像是偷偷摸摸搞什么一样。但是必须等胡素兰不在家才行啊。胡素兰要是在家,作业可全都等着他。
“我是说等有时间的时候。”贺颀改口道。
郑槐序笑出了声。
“我随时有时间。你要真想学,包教包会。杨子席以前连面都不会煮,现在都能炒饭了。”
郑槐序把杨子席这号人搬出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贺颀想起来杨子席是谁。
“原来郑槐序教的第一个人不是我。不对,我还不一定能学做饭。”贺颀奇怪的想法在心里打着转。“这么说的话,杨子席肯定也吃过郑槐序做的饭了。”
越想越离谱,贺颀回过神来,对郑槐序说:“那就先报个名了,郑师傅。”
郑槐序看着贺颀吃水果的样子。
他知道刚刚贺颀说的等胡素兰不在家的意思。看来贺颀以前应该是没有机会学做饭的,以后也不一定会有。
“行嘞。小徒弟。”
郑冀州已经在门口的槐树下摆好桌椅了。天气热,邹佳瑾提议搬到外面吃。正好这会儿树下凉快。
槐树上的花早就已经掉完了。但是贺颀总觉得那抹香味还在。
槐树下,欢声笑语不断。斑驳的光影随着风移动。贺颀贪心的希望这样的时光能够再延长一点。
就这样多待一会儿吧,有散不了的槐花香,有欢乐有温热的风,有特别人,更重要的是自己也在其中。
郑槐序和贺颀早早就吃完了。郑槐序帮贺颀把东西提上楼去,送到家门口。
二楼有段室外走廊,走廊的围墙齐腰高。他们站在门口,一起看着小镇上错落有致的房子。有的已经很老旧了,有的刚翻新过,颜色各异,倒也是一番别致的景色。
“哦,对了,贺颀你等我一下,有个东西要给你,差点忘了。就在这儿等着,我下楼给你拿上来。”郑槐序说着就下课楼。贺颀站在原地等着,不知道郑槐序要给他什么。
过了不出五分钟,郑槐序就回来了。
他跑着上楼的脚步声咚咚咚地响,像是加快了的心跳声。
郑槐序拿着三朵向日葵跑到贺颀跟前。三朵花,三朵带着落日余晖的花,被递到了贺颀的手里。
“祝贺你出院。这是上次和你说过的葵乡那边的向日葵,今天刚好有同学去那儿玩,我托他们帮我带了几朵,送给你。”
向日葵的花瓣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地动了动,不知道是谁的心脏也跟着颤了颤。
“真好看啊。谢谢你,郑槐序,能遇到你们真是太幸运了。”
“还记得吗,六月一起去看向日葵,亲自去葵乡看。”
“记得,当然记得,只看这三朵,就能想象葵乡的向日葵有多好看了。”
贺颀低头看花,郑槐序看他。
“我先进去把他插花瓶里。”贺颀突然抬头对郑槐序说。一说完就转身进屋了。
郑槐序跟着他进去,看着他找花瓶。
翻出来三个花瓶,三个都是郑槐序家的,他们搬进来之前就放在柜子里,胡素兰收拾的时候也没注意。
贺颀问郑槐序:“这几个花瓶能用的吧?是阿姨买的吗?”
“当然能。那个中间那个,就那个杏色的,以前我外婆最喜欢用那个。你就用它插花吧。”
贺颀拿起郑槐序说的那个花瓶,“好。”
贺颀又消失在视线里。他去洗花瓶,接水,又找来剪刀,把花枝修剪了一下,在小心翼翼地放到到花瓶里。
“我没学过插花,这样插可以吗?”贺颀问身后的郑槐序。
“可以的。就这样就可以了。都能保持几天了。”郑槐序收回凝滞在贺颀手上的目光,说,“我看你像模像样的,以为你很会呢。”
“我从来没插过花,我以前一直觉得鲜花太脆弱了,被勉强留在人们身边,太不公平了。不过我现在开始觉得很有意义了。”
有时候几朵花能带给人的欢喜,或许能胜过千言万语。哪怕是寿命短暂的几朵鲜切花,也能如那夕阳晚霞般绮丽。
“爱花的人自然也是会为花而惋惜,但或许就是因为花期短暂所以异常珍贵美好吧。再说了,谁知道花是不是被勉强的呢?”贺颀说着已经把花都插好了。他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然后抱着花进了卧室。
郑槐序笑着说:“能遇见就是幸运了。能在那么多花中被选到,送到你手上,对于你,对于花来说都是一种幸运。”
“所以啊,谢谢你让我和她们相遇。”
插完花两人又下楼,胡素兰和邹佳瑾已经在洗碗了。
“槐序去给贺颀榨点火龙果汁,助消化。”邹佳瑾一看到郑槐序就吩咐他做事。
“是是是,马上就榨。”郑槐序进厨房之前吩咐贺颀去客厅把矮几上的果盘擦干。贺颀乖乖照做。
胡素兰这一下午很矛盾,她一边感动于邹佳瑾做为邻居,如家人般照顾她和贺颀,一边又觉得亏欠她们太多很不好意思。她开口道:“唉,真是给你们家天太多麻烦了……”
“打住。”邹佳瑾像是听够了一般,“这种话以后就别老是挂着嘴上。咱俩赶紧洗碗吧。”
郑槐序笑着在她们身边榨汁,没说话。火龙果汁一会儿就打好了。
胡素兰和贺颀在郑槐序家待到天黑就回去了。一到家,胡素兰就开始工作。她这几天落下的事情有点多,得抓紧时间赶回来。开始工作之前她问贺颀:“胃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我可以写作业学习了,不影响。”
“你自己看着办吧,心里有数就行,但是这一周落下的一定要补回来。我已经给你报了补习班了,三科主科,外加化学,你上次考试化学不太高,去补补。其他科目自己也花点功夫,别落下。今天要是累了就先休息吧。”
“嗯,知道了。妈你也早点休息。”
对话结束,各自回屋,客厅一片寂静。
贺颀在书桌前坐着,盯着那三朵花看。
“煎锅烧热了。你们能陪我多久?”
刚刚还有月亮的。现在看不见了。
刚开始是被薄薄的,纱一般的云层笼罩着,而后被完全消蚀,直到现在完全看不见。
贺颀翻开试题册,埋着头写,写啊写,写到台灯的光变得越来越微弱,写到开始下雨。
贺颀原来是不喜欢雨天的。因为下雨天总是很阴沉。现在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下雨天了。雨声淅淅沥沥,打在不同的东西上能发出不同的声音,混在一起,像是大合奏。
微雨夜来,这场雨后,盛夏的脚步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