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父母
第二天下午，胡素兰和郑槐序一起来了医院。胡素兰也正好来换邹佳瑾。她请了一天的假，总不能一直麻烦邹佳瑾守着贺颀。
贺颀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自己生个病太麻烦人了。他觉得平没人守着也没事的，不过一和邹佳瑾说邹佳瑾就反驳他。
“那怎么行，让你一个人在医院像什么话。阿姨陪着你不好啊。”类似的这种话。贺颀说过一次就没再说第二次了，只好听邹佳瑾的话。
贺颀没想到郑槐序也跟着胡素兰来了，他看着郑槐序笑，郑槐序也看着他笑。
胡素兰和邹佳瑾现在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说着住院的事儿，郑槐序也和贺颀说话。
“看来好点了啊。”
“嗯，好很多了。多亏了你们。”
郑槐序站在床位，手抓着床栏对贺颀说：“你看，又开始了。你就不能和我说点其它的吗？”
“昨天晚上的天空很好看……还有，阿姨和我聊天，说你小时候皮得很。”
“我妈又讲我的八卦啊。”
“你妈我讲的是事实。又没冤枉你。”一边的邹佳瑾听到郑槐序说的话，也加入他们的谈话。
胡素兰起身给邹佳瑾和郑槐序倒水，也说：“贺颀小时候也是个贪玩的孩子，总是活蹦乱跳的。”
“嘿，那你还说我呢。这样看来咱俩半斤八两嘛。”郑槐序接过胡素兰递过来的水，送到邹佳瑾手中。
“你尽干坏事，我贪玩归贪玩，不搞破坏。”
好嘞，这局算贺颀赢了。因为自己小时候确实搞过不少破坏。
病房里四个人的话一句接一句，好像这里不是病房，只是家里的一个房间。
贺颀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家里充满欢声笑语是什么感觉了。虽然病房里大家谈话都有刻意压低音量，但是他能感受到气氛还是很欢乐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郑槐序他们一家。贺颀很想用槐花来形容他们。
就像槐花一样，有着干净的纯白色和令人感到舒适和愉悦的香甜味，只要靠近，就会喜欢上的槐花。
天黑之后郑槐序和邹佳瑾一起离开了，留下胡素兰陪着贺颀。他们一走，病房变得安静了些。
“贺颀，以前是不是也有过胃痛的时候？”胡素兰坐下来，看着贺颀的眼睛问他。
“嗯，有过，但不严重，所以我没在意。对不起啊妈，给你添麻烦了，也耽误学习了。”
“现在先好好养身体吧。也怪我，没有照顾好你的饮食，这才出问题了。”
贺颀看着手背上的针没有说话。
“算了，不说这些了，我去打点开水给你洗脸。”
房间剩下贺颀一个人。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胃不舒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贺颀自己也不知道。但他一直都明白自己的胃不太好。没有好好吃饭胃当然会不舒服。本来一直以为不会出大问题，结果还是出事了。
“看来不好好吃饭真的会被惩罚呢。”
他小时候贪玩不好好吃饭，贺均就会告诉他，不好好吃饭会被食神惩罚，被惩罚之后就会生病。贺颀现在算是体会到这样的惩罚有多严重了。
他眯上眼睛睡着了。胡素兰回来看他已经睡了，也没叫醒他。
第二天，贺均来了。
贺颀当时正在看郑槐序给他拍的几道题，贺均一进门他就抬头看了一眼。
“爸，你怎么来了。”
“怎么严重到住院了？素兰你在搞什么？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贺颀啊！”
贺均平时说话都温声细语的，突然这么大声贺颀吓了一跳。他赶紧对贺均说：“爸，爸，小点声。我没事了，胃出了点毛病，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这次你说什么我都不跟你吵。是我的错，我认。”胡素兰也不和贺均争，她本来没打算告诉贺均这件事儿，但又觉得毕竟是贺颀的父亲，还是得说一声，结果没想到贺均居然跑到岚江市来了。
“算了，好在贺颀没事了。”贺均在椅子上坐下，把带着的东西放在椅子旁边，“这两天我在这里照顾贺颀，你上你的班。等贺颀出院了我就回去。”
胡素兰不做声表示默认了。
贺颀也不说话。他心虚着呢。贺均不止一次提醒过他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他每次都说知道知道，其实一点觉悟也没有。
他等着贺均发话，结果贺均也没责怪他。
“爸，那你工作怎么办啊？”
“没事，请几天假没关系。”
“哦。我姐还好吧？”
“好着呢，倒是你，一点也不省心。”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我知道错了。”贺颀乖乖认错。
下午郑槐序和邹佳瑾一起来医院，准备把胡素兰换回去来着，到了医院才知道贺颀的爸爸来了。
胡素兰给贺均介绍邹佳瑾，还特别说了这次邹佳瑾一家帮了大忙。贺均也一直道谢。郑槐序算是知道贺颀一直说谢谢的习惯怎么来的了。大人们都在一边交谈，郑槐序在病床边坐下。
“还是不能吃饭啊？”
“不行。不过医生说明天可以喝点水和汤，喝了之后要是没出问题的话就能开始吃东西了。”
“到时候让我妈给你熬汤。”
“又要麻烦阿姨了。”
“我和你说过的，我妈这人管得宽。她昨天刚回家就在打算给你做点什么。我爸让她消停点，做了也吃不了，这才没有进厨房折腾。”
“看来我有口福了。”
“那是。我妈的手艺好着呢。”
大人们说什么他们也不在意。两人在一边聊着，郑槐序和贺颀讲这两天学校发生的大小事，贺颀歪着脑袋听着，听到有趣的内容会眯着眼笑。
其实两天之内哪会发生那么多新鲜好玩的事，郑槐序不过是陪他解闷罢了。不过贺颀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和郑槐序相处总是要轻松一些的。
待到傍晚胡素兰邹佳瑾和郑槐序一起回去了，留下贺均陪着贺颀。贺均送他们到楼下，途中也一直在和邹佳瑾道谢。连郑槐序也没躲过。
郑槐序对贺均的印象挺好的。说话做事不紧不慢，让人感觉很温和。贺颀大概就刚好结合了贺均和胡素兰，有着贺均的柔和和胡素兰的冷淡。不过现在的贺颀好像要比刚搬来的时候爱说话一点了。
第一次见到贺颀的时候，贺颀低着头坐在他家客厅。明明就坐在那里，贺颀却像完全被抽离出这个世界一般，无论是电视里的声音，旁边大人的交谈，还是自己的出现，都好像与贺颀无关。
郑槐序递出果盘的时候，贺颀抬起头看他的样子，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明明那双眼睛生得那样好看，却总是带着一层模糊的，看不清的，像雾一样的东西。
这层东西现在应该在慢慢消散了吧。那双眼睛往后一定会更加好看。
今晚的夜空中有很多星星。贺均在窗前看着那些忽明忽暗的星子，叹了口气。
床上的贺颀睡得安稳。
盛夏将至，好梦入眠。这个夏天，该是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吧。
两天后，贺颀终于能吃一点非流体的事物了。
虽然每次都吃得不多，但是看着确实是要有精神一点了。照这个状态，再观察一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在医院里的日子有些无聊，贺颀都是看书打发时间，要不就和贺均聊聊天。
住院的这几天，贺颀脸上的笑容好像要比平时更多了。胡素兰每天晚上来给他们父子俩送饭，等他们吃了饭就回去。每次到医院来都能看到贺颀笑，郑槐序和邹佳瑾在的时候笑得更多了。
胡素兰也在想，自己以前是不是给了贺颀太大的压力，其实贺颀本性还是开朗的，只是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会难过吧。
从前的种种事情，她给贺颀造成的伤害或许早就已经让贺颀对她失望了。她原本以为，只要让贺颀一直跟着自己，等他考上好的大学，过去的事情也就会渐渐被忘记，变得不重要了。但是贺颀每次和自己相处的时候都是那样冷淡，不爱讲话。
是自己亲手把贺颀变成了这样，都是因为自己，从前那个围着自己转的贺颀早就因为自己消失了。
从胡素兰和贺均之间争吵不断开始，贺颀脸上的笑容就开始越来越少。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胡素兰对贺颀的要求越来越多。按时到家了，超量完成作业，考第一，考高分。贺颀从来不对反抗她或者对她说不，因为只要贺颀哪点做得不如意，胡素兰就会对他冷暴力。贺颀最讨厌这样。况且贺颀当时很不希望胡素兰和贺均离婚，因为从前他们的家明明不是这样争吵不断的。他以为只要自己做得好，胡素兰就不会那么生气，这样的话贺均他们两之间的矛盾就会少一点。
胡素兰和贺均之间的矛盾点也确实就是孩子的教育这一点。胡素兰对两个孩子都是，上了初中开始就是各种高要求。而贺均最反对她这一点。他觉得不应该为了成绩压制孩子。他最生气的一点就是两个孩子都因为胡素兰越来越不爱说话。但是他每次和胡素兰说起，胡素兰就会很生气。他不是不知道胡素兰这个人很要强。以前各种小事上他都觉得无关紧要，但是对于孩子的教育这点贺均很是失望。
在各种争吵中，贺均败下阵来。胡素兰一和他吵起来就会无理取闹，完全没有要好好沟通的意思。次数多了贺均也就觉得累了。
胡素兰对贺颀的要求越来越高，就是因为她想证明给贺均看，证明自己是对的，证明高要求才能让孩子考上好成绩，才能让孩子变优秀。
直到现在她都还这样认为。她会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贺颀，她会为贺颀的身体担心，但也仅止于此。
她已经制定好贺颀出院后的复习计划了。补习班也找好了。再过差不多两个月就是期末考试了，贺颀必须考个好成绩，不然待在四中就没有任何意义。
贺均收起餐盒递给胡素兰，胡素兰从椅子上站起来，没有接。她对贺均说：“你差不多回去吧。贺颀也快好了，明天周末我也不去上班了。我来照顾贺颀就是。”
贺均看向贺颀。贺颀带着笑看着他。
“爸，你也该回去了。万一我姐周末回家了，家里没人怎么办。她晚上还是不敢一个人在家的吧。”
胡素兰接过餐盒放在柜子上，对贺均说：“回去吧。这两天也辛苦你了。贺颀我会照顾好的。你放心吧。”
贺均看贺颀也快好了，自己也稍微放心了。他点点头说“行，等会儿就买票。”
贺均是在晚上八点走的。背着来的时候背着的旅行包，贺颀送他到医院门口。胡素兰没跟去，他在病房给贺颀削水果。
胡素兰走到窗前，看着楼下贺颀和贺均站在一起的身影。
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贺颀笑了笑，贺均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走了。
贺颀一个人站在那里，等到贺均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才转身近住院楼。
胡素兰想起以前还没有贺颀的时候，她和贺均带着贺沅去园玩，贺沅也是带着那样的笑。
贺颀回到病房，胡素兰已经削好水果了。
果盘里的苹果粒大小均匀，很像第一次见到郑槐序时，郑槐序递给他的那盘水果。
贺颀吃了一块，没尝出味。
看来自己还是不太喜欢吃苹果的。贺颀放下叉子，重新拿起一本书看。
胡素兰做在一旁，看着贺颀手里拿着的，挡着脸的书对贺颀说：“这周的课都没上，等身体好了得补起来了。”
贺颀的目光停在了一行文字上，等看完那行字之后才开口道：“我知道。不会落下的。”
“为什么要把我们的每一个行动像一块饼似的在理智的煎锅上翻来覆去地煎呢？”
贺颀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知道，这块饼最后是什么样子，什么味道向来和他没关系。
这块饼只要不跑出煎锅之外，那就不会出问题。
有点累了，贺颀闭上眼睛睡着了。
最近也睡太多觉了吧。贺颀这样想着，闭着的眼睛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睁开。